崇熙帝放下手中的奏疏,语重心长地道:“你对自己与苏迦的婚事有何看法?”
宇文晏心下疑惑,皇帝怎会好好的问起此事,“儿臣与苏四小姐自小相识,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啊?不是因为苏皇后与苏家大力培养,娶她就能助你成为储君,或是成为皇帝?”崇熙帝不紧不慢,眼里的威严大露。
这确实是他最好的谋划,燕国公府势大,苏皇后又看重苏迦,在她失去儿女后,苏迦幼时常到东宫陪伴苏皇后,长则住上半年,短则住十天半月,感情深笃。
宇文晏心下一惊,以头俯地,“儿臣不敢!”
“是不敢,苏迦好大的能耐,背里欺凌大公主,逼得大公主自认苏迦尊贵,她卑微。大周大公主都不如苏迦尊贵,她这是要做皇后还是想为女皇?”崇熙帝将手中的奏折砸了过来,“她能欺嫡公主,难怪有奏疏弹劾,你瞪大眼睛仔细地看,看清楚上面写的。”
“她连嫡公主的沐食邑、珍宝阁的出息都能抢,欺负平民百姓算什么?”
“华凰是朕的嫡女,她一个大臣之女,何来的胆子?啊——”崇熙帝怒喝,“苏迦狂妄至极,还是你想要那帝位宝座了?”
宇文晏大呼:“儿臣不敢!”
“是不敢,还是想过不敢承认?”崇熙帝怒喝,“你的亲娘是宫娥,是卑贱之人,是朕抬举才生下了你。你此生此世只是庶皇子,出身最低,别以为皇后养了你,你就是嫡子。”
苏皇后居然敢骂苏晴“贱种”,如此欺辱,他怎能不气。
可以不爱慕他,但不能作贱他的骨血。
崇熙帝想到今儿所见,一肚子的怒火,既有对苏晴的心疼,又有窥破枕边人真实目的的愤怒。他不防苏皇后,因为她无子,却忘了苏皇后养了宇文晏,可苏皇后的目的是借着苏迦再出一位皇后。
他还活得好好的,就盯着他的帝位。
他在皇位上还未大展拳脚,就被枕边人与儿子盼着早死了。
委实可恶、可恼,他满腹的怒火,都发作到宇文晏的身上。
“大公主在珍宝局替皇后订制了皇后凤镯,她不知道那是后镯?竟是想讨要,要皇后为她留着以后能戴时方送给她,真真是好大的野心啊?哈哈,好,真好!你与她两情相悦能不知其野心?”
宇文晏心下大惊,苏迦想做皇后,他知道,但他不知道苏迦会蠢到让皇帝知晓。
崇熙帝看着宇文晏惊愕的眼神。
“儿臣当真不知。”
“好,你既不知,这事便好办了。滚下去——”
崇熙帝最后三字一声怒吼。
御书房外,几位大臣正在静候召见。
宇文晏神色狼狈。
他们亦听宫里人在传,说今儿皇帝刚罚了皇后,好像是苏皇后听说大公主奏请皇帝收回沐食邑与珍宝阁,打骂大公主,被皇帝给瞧见了。
又有的说苏皇后出言顶撞皇帝,触怒龙颜,皇帝大怒。
还有的说苏皇后大闹翠微宫,指责大公主遇事不商量,皇帝看到了有失后仪之处,大怒。
纵说纷纭,但有一件事是真,那便是苏皇后确实被皇帝给罚了。
太上皇听说时,着人将苏晴唤了来。
苏晴本想不去,可若不去,太上皇会更担心。
待她到时,太上皇、刘内监两人歪头打量,两颊红肿未消。
太上皇道:“你娘当真打你了?”
苏晴一听这话,眼泪便滑落下来。
刘内监心下一软,“皇后娘娘怎的下得了手哦,瞧把这一张脸都打成这样了。”
苏晴依旧是哭。
太上皇摇了摇头,“你那老子也不是个好的,就不能换个方式,非说是你自己请求收回沐食邑与珍宝阁。你娘听了,能不将气撒你身上。还道她不会动怒,这回失仪了,却是把人打成这样……”
太上皇觉得皇帝办事也太不稳妥,法子多的事,遮掩遮掩,撒个谎,就说是他看上那里赚钱,只要他提出来,皇后还能不给。
刘内监指着宫人取了药过来,小心地给苏晴抹。
苏晴只是哭,若是旁人问,还没这么难受,看到自己最信任、敬爱的太上皇,再也忍不住,眼泪就似泛滥的洪,关不上闸,止不了奔涌。
太上皇道:“祖父知你委屈,你为了朝廷解急,没想被皇后给打骂成这样?还有你老子,平日不去瞧你,今儿怎的去了?”
苏晴只哭不说话。
刘内监急得不成,问小李子道:“你说!”
小李子便见苏皇后一进翠微宫就扇苏晴耳光,他们本是想出来搬救兵,可还未走多远,皇帝就过来了,他们亦不敢再走,偏皇帝不让他们禀报,自己带着王内监进了翠微宫,站大殿外,听到了皇后与苏晴说话。
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小李子亦没多一字,更未少一字地给禀了。
太上皇听得一脸讶色,“她……她拿了皇家大公主的沐食邑给娘家侄女赚嫁妆,要将所有出息给娘家侄女?”
这是一个母亲能干出来的事?
名声她有了,实惠会给了娘家。
当皇家个个是傻子,因为大公主坏了她的计划,气极败坏,冲到翠微宫打骂人。
苏皇后竟说苏迦比苏晴尊贵,苏晴就是“野丫头、贱种”,太上皇几乎要气个倒仰。
“皇后想干什么?皇家嫡出血脉竟是贱种?她这是目无皇家,可恶至极……”
难怪苏晴哭得这么伤心,没有比亲娘承认自己比不过表姐,甚至亲娘心里没她还令人心酸。
苏皇后竟然还说从来没有看重过苏晴,只拿她当棋子,当年是拿她来打压司马良娣的,她知道司马良娣护不住她。
这真是太可怕了,天下怎会有这样的母亲?
孤独皇后有看走眼的时候,要是她知道被自己选的儿媳给算计了,是不是得从皇陵跳出来,棺材板都盖不住啊。
皇帝听到能不气才怪,一句“冒范龙颜”都是全了皇后干糊涂事的脸面,这要传出去,皇后的名声就全没了,什么完美苏皇后,就是一场笑话。
苏晴看太上皇气得不轻,“祖父切莫动怒,我不打紧,抹了药,明日红肿就消了,我真不打紧,祖父千万别气坏了。”
太上皇道:“你母后是个糊涂人。”
“也怨怪不得她,我自幼不在身边,长伴她身侧的是苏四小姐,她自是看苏四小姐更重些。”
太上皇道:“苏迦有为后之心,你父皇估计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