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晚间,天色已然有些昏沉。
长安主街上,华灯初上,街边的小摊小贩借着最后收摊的时机,竭力的叫卖着东西,孩童嬉笑玩闹,行人脚步匆匆。
而与之相反的是城东的醉梦楼。
醉梦楼是长安城最大的秦楼楚馆,在蒙蒙天色之下,正是一派繁华之景,进出入这里的不是有钱的商贾,就是那家的贵公子。楼前站着两个身姿妙曼的姑娘正迎客,那娇滴滴的声音,光是听上一声便叫人如痴如醉。
当然如痴如醉的只仅限于男人,女人要是听上一声,那鸡皮疙瘩都不知道得掉了几层。
“这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她冷冷的睨了墨清宁一眼,作势便要走人。
眼看着都到了,墨清宁岂会让她走掉?
她急忙拉住沈清柚的衣衫 ,隐晦的笑道:“好哥哥,来都来了,不去瞧瞧,岂不是可惜?”
两人都穿着男装,加上刻意的装扮,倒真像是哪家的公子。
楼前的姑娘也是识趣的人,闻听此言,便笑颜如花的拉住了沈清柚。
她面色微微一沉,眸底全然冷意。
就这样她被墨清宁跟两个秦楼姑娘半推半就的走了进去。
其实她若不想,谁来都不管用,她只不过想看看墨清宁想玩什么把戏。
盛小侯爷贯是个风流人物,脸上的红疙瘩一好,便刻不容缓的奔到了醉梦楼里喝花酒,这会正搂着一个美娇娘慢吞吞的上楼来。
“侯爷,你好久都不来看人家了。”
娇滴滴的声音,直叫得人心痒痒的。
“小爷这不是来了吗?”盛景尘邪笑着勾起了美娇娘的下颚,不经意间却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容。那被人推桑着上楼来的小子怎么有些面熟呢?
“侯爷,你看什么呢?”
“嘘,咱们进屋。”他赫然神色一紧,连忙搂着怀中的美娇娘就进了雅间。
他想起来了,那个眼熟的小子可不就是病美人,要是被病美人看到他在这里喝花酒,会不会更不想搭理他……
盛小侯爷突然觉得这怀中的美娇娘不香了。
“侯爷,你这是干嘛呢?”美娇娘不满的娇嗔道。
“你先去歇着。”他侧耳贴在门上,顺手就扔了一锭银子过去。
一看有银子又不用伺候,那美娇娘当即乖乖的去软榻上歇着了。
隐隐的他听见什么要两个漂亮姑娘之类的话,然后隔壁的门咔吱一声,就没了声音。
不是吧?难怪病美人对他爱答不理的,原来是有喜欢姑娘的癖好?
他哭丧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边墨清宁提壶给沈清柚斟了一盏酒。
“快尝尝,这青楼的酒怎么样?”
墨清宁笑若春风几缕,不消看破,她便知那笑意之下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幸好,她事先在袖中准备了吸水棉花。
望着她一口将酒饮尽,墨清宁又笑眯眯的给她斟了一盏。
“清宁觉得这秦楼楚馆的酒比外面的喝着有趣多了。”未免沈清柚怀疑什么,她兀自的给自己斟了一盏。
她闷不做声的清浅一笑,眼底些许意味不明,须臾抬盏轻抿了一口,若她猜的不错这酒水里定然大有乾坤。
“来一次颇为不易,可要多喝一些才是。”说着,墨清宁又给她斟满了杯盏。
这一次她并未抬盏,而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墨清宁的杯盏,什么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墨清宁脸上的笑意霎时一僵,便闷不做声的又给自己斟满了一盏。
未过多久,屋里来了两个伺候的姑娘,杯盏轮换间,墨清宁不知给沈清柚斟了多少盏酒。
眼见着沈清柚昏迷不醒的趴在桌子上,墨清宁诡秘一笑,出言便挥退了两个伺候的姑娘。
放下酒壶,她神色阴沉的望着不省人事的沈清柚,慢条斯理的拿着绢帕擦了擦手。
墨念初,很快,你就得意不起来了。
时刻关注着这边境况的盛景尘听到一边的动静,不禁顺着门缝望去,只见隔壁的门口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彪汉,紧接着隔壁出来了一个身着白衣的人,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白衣“男子”递给彪汉一袋银子后,就走了。
看这境况,盛景尘心下暗道不好,未免病美人有危险, 还是过去瞧瞧。
打定主意,他在顾不得屋内的美娇娘,当下火急火燎的拉开门直奔隔壁而去。
岂止一推开门,他却看到一幕让人惊异的场景,病恹恹的病美人竟然坐在椅子上,手持着玉簪云淡风轻的抵在了彪汉的脖颈之上,面上不见丝毫的慌张。
其实从墨清宁一直灌她酒的时候,她就隐隐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动声色,不过是想反将一军。
这彪汉进来的时候,她早就将玉簪取出来攥在了手中,她故作昏迷,这彪汉便放松了警惕,所以当他弯身想要来抱她的时候,她手中的玉簪就狠狠地抵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遂着声音瞥了一眼门外,她不由眉头一皱“盛小侯爷。”
“别误会,小爷不是来喝花酒的,就是想问问你需要帮忙不?”他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侧着身子忸怩的瞄了她一眼,俊脸上几分兴奋与红晕。
这样的病美人实在是太对他的胃口了。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瞧着他做作的模样,她不禁凌眉一皱,趁着这间隙,那彪汉瞅准时机,竟抬手朝她劈去。
她眼眸微瞪,心下一惊,身子一闪,堪堪避了过去。
见状,盛景尘俊脸一沉,原本的忸怩笑意一消而散,徒留几抹危险的杀机,一个飞身,便抬脚朝那彪汉连环踢去,每一脚都恰好踢在最疼的地方。
那彪汉被踢的连连败退,最后一脚,他狠狠的踢在了彪汉的脸上,那彪汉吐了一口血直直的倒了下去。
盛景尘邪肆一笑,拔出腰间的匕首,凌厉的刀锋顷刻对准彪汉的心脏,准备刺下去时,却只听沈清柚淡声道:“留他一条命。”
他的手堪堪停住,回眸不满的嘟囔道:“为什么?”
这模样可没半分刚刚狠厉的样子。
他都舍不得对病美人动手,这家伙敢,那他索性废了他。
她自顾用玉簪将披散的青丝绾了上去,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去:“他还有点用。”
“他的手碰到你没有?”准备收回匕首时,他忽然问道。
她只言未语白了他一眼,这臭小子怎么一天神经兮兮的,竟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想起云峥那天的话,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似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他低眉顺眼的扯着她的衣角,扭扭捏捏的说道。
“病美人,其实小爷挺稀罕你的,你要不考虑一下来当侯爷夫人?”
那模样还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她的嘴角抽了抽,恶寒的拍开了他手,恶声恶气的说:“松手。”
他似触电一般收回了不安分的爪子,委屈的撇了撇嘴:“病美人,要不要当侯爷夫人,小爷天天让你凶,从早凶到晚都可以。”
他啊!挺狠的一个人,见了她,就只会委屈害羞了。
她暗嗤了一声白痴,深吸了一口气,权当没听见的淡声说道: “盛小侯爷帮个忙,把他绑了。”
“你要做什么?”盛景尘的神情甚是疑惑。
“自然是去算账。”她脸色一沉,嘴角渐渐漾起一抹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