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边,清冷的明月不知何时窜了出来,将这满林的桃树皆镀了一层冷光。
沈清柚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依在树下,心有余悸的吐了一口浊气,沉寂的眸子怔怔的盯着那片看似毫无异样的地面。
这世间竟有如此诡秘之术?死人复生,但却变成了怪物,还有那三道悬空的石阶之下还有一道青铜门,那道青铜门中又会藏着什么东西呢?
她面沉如海,闭眼一瞬,那个密洞环环相扣,或许今日她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冷风刮来,让她的思绪回笼了不少,撑着树干站起身来,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处阶梯甬道的所在之处,方才转身而去。
走着走着,忽然传来一阵刀剑交融的声音,她神色一凛,警觉的移身至桃树之后。
探出的视线直视过去,只见桃林之中,几道黑色的身影与一道白色身影正刀剑纠缠,白衣男子单手执扇化为武器,在几道黑影中游刃有余。
若顾南浔一人,区区八个隐卫,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他还拖着昏迷不醒的顾一,打斗起来费劲不说,还形成了腹背受敌的死局。
几番下来,饶是顾南浔在武功盖世,也难免有些吃不消。
云峥一路跟着她,见状,他当机立断的扯下衣袍的一角蒙住了口鼻,当下加入了战局。
云峥的加入虽不能扭转战局,却让顾南浔得以暂时的喘息。
清冷的月光下,沈清柚辨不清那白衣男子的面容,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她认识,而脑中浮现的第一人正是顾南浔。
凝神望去,战局不容乐观,若不想办法,恐怕在厉害的人也禁不住这群黑衣人的车轮战。
连沈清柚都能看破都伎俩,顾南浔、云峥更是深知。
云峥功力稍弱,几番下来,已然有些吃不消,而顾南浔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额间皆是细密的冷汗。
二人不是没试过脱身,然而这群黑衣人的站位极为巧妙,就好似无缝的鸡蛋,让人寻不到突破口。
体力渐乏,顾南浔一个疏忽,那闪着凛冽寒光的剑刃直直的刺进了左肩。
血沿着剑刃周围浸染出来,在左肩的衣衫之上形成了一朵艳丽的牡丹。
他连眉头未曾皱一下,只是眼底却杀意肆虐,手中展开的折扇如飞舞的花瓣般直击黑衣男子而去。折扇划过黑衣男子的脖颈,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黑衣男子赫然跌倒在地,捂着脖颈,眼眸微瞪,指缝间一股温热的血色如水般潺潺涌出。
余下的七名黑衣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神色不善的盯上了顾南浔。
恰逢此时,不远处火光冲天,伴随而来的是一阵躁乱的声音。
“着火了,快来救火了。”
“大家赶快阿!”
“来了,来了,快去禀报太子殿下。”
黑衣人们不甘的望了一眼火光熊熊的地上,纷纷闪身而去。
见状,顾南浔安置好顾一,硬撑的从容不迫终于溃不成军,小腿肚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云峥更不用说,早在黑衣人窜入林中之际,他便瘫在了地上。
过了半晌,从哪火光之中跑来了一抹娇小的身影。
逆光而来的女子,让人瞧不清她的面容,飞吹拂起她的发丝,摇曳的衣摆在火光的映衬下恍如蝶翼,她绝美如画。
“你们没事吧?”
熟悉的嗓音,不是沈清柚又是谁?
云峥顿时虎躯一震,纵然身子叫嚣着疲乏,他仍撑着运功逃窜入了林中。
若是被她发现跟在身后的是他,那他怎么跟主子交待?
瞥了一眼落荒而逃的身影,她不以为意的眉梢微挑,视线转而落在顾南浔的身上。
“还真是你。”她不惊不讶的笑着将他打量了一遍。
这个男人哪里还有之前的出尘绝世,此刻灰扑扑的模样,倒像是地洞里钻出来的老鼠。
四目相对,她眼底的笑未曾让他有分毫的窘迫,他只言不语的望着她脏兮兮的小脸,
他顾南浔平生最狼狈的时刻,碰上的竟是这个女人。
现在也不是互相打趣的事,未免那群人去而复返,她双手抱臂:“能自己走吗?”
见他点颔首,她落下一句话,便只身往那火光之处跑去。
不待思虑涌上,她又跑了回来,只是这一次那火光竟然灭了。
望着他出神的模样,她好心解释道:“那几堆火费了不少力气。”
“人呢?”他颇为疑惑的问道,难道方才那一阵躁乱的声音是幻听不成?
她兀自架起昏迷的顾一,淡声说道:“以前学过一点口技。”
闻言,他瞬间了然,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容小觑。
那抹单薄的身影驮着一个比她高出不少的顾一,如同蜗牛一般坚韧又执着的走着。
清冷的眼底渐浮微微光点,欣赏?赞叹?也只有这个女人担得上罢了。
云峥返身至桃林的涯边,正欲启动机关,却只听一声巨响,那条甬道又现了出来。
萧成钰拎着一颗满覆黑血的人头,面色沉寂的走了出来,一贯冷峻的脸上沾染了不少黑血,手中寒光凛冽的剑上遗留着大量血色,他一身黑衣,犹如地狱修罗般恐怖至极。
云峥浑身一颤,当下急忙迎上去,将方才所遇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萧成钰随手将那颗人头抛入了山崖,眼神幽深似井。
如今他已然可以断定隐在暗中的人与高焕是一伙的。青铜门之后的青铜门里面,还有无数的大缸,大缸之中无一例外皆是一些活死人。
“烧了这里。”
云峥的余光瞥了一眼漆黑如恶兽之口的甬道,应了一声。
沈清柚将人安置在了自己的里屋。
“需要什么药?”
攀附着桌子坐在椅子上的顾南浔毫不客气的说了几味药材。
言罢,她作势便要出门,背后却传来他极淡的嗓音:“这么晚,你去哪里找这几味药?”
她的步子顿了一下:“我记得佛缘寺有个藏药阁。”
他嘴角微勾,眉眼含笑,不同以往的笑而无温,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此刻的笑,让那双桃花眼中顷刻布满了春意。
她的意思是要去偷药?
过了半晌,她脚步生风的走了进来,瞥了一眼恢复如斯儒雅淡然的某人,顺手将怀中的药扔了到了桌上。
她这做贼呢?他倒好没事一样的品茶。
清冷的眸光掠过桌上的那包药,转而落在了她的身上:“多谢。”
她撑着桌子,坐了下来,学着他一贯的口气:“顾公子多虑了,我不过在帮自己。”
他面色微僵,没想到昔日他的话,被她用到了自己身上。
“叶姑娘所图之物呢?”
她暗敛眸光,再对视,如斯坚定:“有朝一日,叶小七不在是叶小七,墨念初不在是墨念初,你便将瑶瑶还给我。”
她的话极为隐晦,他不解她其中之意,亦未曾多问。
深深地望着她,终是颔首应下。
什么时候叶小七不再是叶小七?墨念初不再是墨念初?大抵是大仇得报之时…………
只可惜世事难料,谁又说得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