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长安出了一件奇闻怪事,数十日前,传闻在方起哪里算完卦后,身死十里池塘的小姑娘“诈尸”了。
人姑娘不仅好好活着,还活蹦乱跳的在长安街上走了一遭。
据说那姑娘是为了家中患病的奶奶,逼不得已,故而拿了方起的钱财,帮他演了一出戏。
不消一个时辰,这消息就跟长了脚似的传遍了长安的街头小巷,至于活神仙方起不仅变成了神棍,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毕竟这厮之前仗着自己活神仙的名头,没少给人摆谱,正所谓墙倒众人推,这方起在长安算是彻底混不下去了………………
……………………………………………………
意兴酒坊,女子刚到店里,就兀自提壶斟了一盏茶,一股脑的闷干以后,她擦了擦嘴角的茶渍,问道:“刘叔,昨日让你办的事,怎么样?”
刘术面含喜色: “小姐吩咐下来后,小老儿就递了拜贴,青山农庄那边收下了。”
女子当机立断: “好,刘叔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前往一趟。”
马车从临安街拐入主街,一路往坐落在城外二十里处的青山农庄而去。
半晌,总算到了青山农庄。
因为递过拜贴,所以一路还算是顺利。
农庄的小厮在前方引路,女子的余光漫漫散散的扫向周遭,这青山农庄依山傍水不说,这宅子里的景致倒也不错。
正值春日,这一路走来的院子里繁花正盛,长长的廊坊两面种了许多桃花树,让人仿佛置身于桃花源中。
终于到了农庄的主院,与其他院子不同的是这主院竟种了许多难得一见的紫竹。
沿廊下摆着的貣尾花迎着时来的清风轻轻摇曳着,因着天气难得的好,这明纸窗户也是打开的。
临窗的青石地面上,一束阳光静静地躺在那里。
屋中的摆饰极为清雅,处处透着一股淡泊之意,想来这农庄的主人定是一个性子高雅之人。
刚刚落座,便有婢女将茶水奉了上来。
须臾,一道青隽惞长的身影步履闲适的走了进来。
“久等了。”
清淡的嗓音骤然响起,漫漫散散的飘浮在这静谧的上空。
映入眼帘的男子一袭墨色竹衫,墨发以白玉冠高束,宽肩窄腰,腰间挂着一块美玉,只手负立。
男子白皙如玉的面上透着一丝病态,清澈似泉的眼中盘桓着一江愁水,似弱柳扶风,却又傲骨可窥。
若说盛景尘似人间烟火般明媚绚烂,那眼前的男子又刚好是另外一个极端。
立在一侧的孟拂虽也似沈清柚一般看入了神,却仅是片刻,就回神过来。
不得不说,她家主子这张人皮面具简直迷倒众生。
沉静的眼底倒映着女子微微出神的模样,一抹柔软悄然无息的自眼中掠过,他蜷着手抵在薄唇上轻咳了一声,温润如玉的嗓音再次响起。
“墨小姐。”
七魂落了八魄,女子怔松了一下,方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
纵然些许尴尬,可她却掩饰的极好,不露分毫的提了提嘴角,对着他回以一笑。
女子的笑有些不自然,男子含笑的眸光自她身上一扫而光,转而坐到了她的对面。
咳……那一眼而言,她怎么觉得他好像将她看透了一般?
沈清柚不是个弯酸的人,不喜欢拐弯抹角,索性一开口便直奔主题,整理了一番思绪以后,她开口道。
“庄主想必也只我今日所来的目的吧?”
清风朗月般的面容之上笑意浮动,男子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示意她说下去。
那笑让人有些晃神,她掐了掐手心,也不含糊直言道: “我想与庄主的农庄合作,至于价钱,庄主可以先说说。”
茶盏落到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动,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在椅子上,似在思索一般。
沈清柚面色从容,心下却有些紧张。
片刻之后,浅淡似泉的嗓音方才再次响起。
“合作可以,至于价钱,墨小姐看着给。”
她看着给?早就听闻这青山农庄的背后掌事性子古怪,做事向来随心所欲,还真的没想到真的那么随心所欲。
不过这也说明,合作这事是基本谈成了。
清丽的容色之上飘浮着不加掩饰的笑意,她红唇微张,缓缓道:“庄主如此爽快,我自然不会让庄主吃亏,只要庄主有意我们长期合作,每月可以给庄主这个数……”
望着女子摊开的小手,他嘴角微勾,眉眼勾芡着清浅的笑意:“五百两?”
女子眉梢一挑,不假思索的微微颔首。
青山农庄是长安最大的农庄,依照刘术所言,货源的品质绝对是上乘之品,人家如此爽快,她自然不会怠慢人家。
五百两,这个价放眼整个长安的酒坊,已经是极高的了。
男子闷声一笑:“合作愉快。”
她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
事妥以后,回城的路上,沈清柚心情颇好。
本以为没那么容易,却不想意外的顺利。
“小姐。”孟拂将剥好的橘子递到了眼前。
对着殷切的小丫头微微一笑,她自然而然的送了一瓣进口。
“另外那三家农庄,小姐有何打算?”车外正在赶车的刘术几番思量,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三家农庄已然倒戈的彻底,而且故意膈应人,每日送来的东西根本就用不了。
但签了合作的文书,他们还得给他们银子,想想就憋闷得很。
这点沈清柚也早已有了考量,本来若是今日与青山农庄的合作不成,她便会让刘术走一趟荆州,换成荆州那边供应,但既然谈妥了,此举自然是省了。
这样一来,她自有精力对付这三家不知好歹的农庄。
女子周遭的气势赫然冷了下来,她冷冷一笑:“什么货,就什么价,那残次的东西,一两银子足以。”
此言一出,刘术虽心下赞同,可……犹豫了一下,他斟酌着措辞道:“可有文书摆在这里,只怕…………”
她知道他顾忌什么,不待说完,她不容置喙的打断: “刘叔且按我说的去办就是。”
话虽这么说,未免被狗反咬一口,她还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这边,偌大的里屋一片沉寂,男子慢条斯理的揭下了面上那张脱尘如玉的人皮面具。
山水屏风后,黑衣侍卫走了出来。
“云峥。”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分毫情绪。
“属下在。”黑衣侍卫拱手伏身。
“查清楚了吗?”
云峥怔松了一下,随即正色回道:“查清楚了。”
男子古井无波的眸子望向了窗外的景致,缓缓道:“今晚行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