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时来的清风遂着四开的窗户吹拂而来。
临窗而坐的女子眸光涣散,眉目间似有一层挥之不去的愁云。
“小姐有心事?”
清越浅淡的嗓音如一缕清风冲散了心底的阴云。
眸光渐聚的眼底掠过一抹晦暗,女子背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白瓷盏,漫不经心的道:“无事。”
白叙温自然没那么好骗,但她不说,他便没有去问,只是心下却闷闷的。
“身子怎么样?”女子关切的问道。
白叙温温浅一笑:“已然无恙。”
眉头舒展了几分,女子笑的灿若骄阳:“那便好。”
“小姐。”男子似是思索着唤道。
沈清柚亲抿了一口清茶,眼尾微挑:“怎么了?”
“小生何时启程去咸阳?”
沈清柚端着杯盏的手微微一滞,旋即说道:“三日后,如何?”
白叙温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话音落下,便只听砰的一声,门被人毫无预兆的推开了。
“不是,姐夫,你若去咸阳了,我姐怎么办?”
陡然乍起的声音犹如掷入湖水的磐石,惊起了数道涟漪。
姐夫!若是她没理解错的话,庄崇光这话是对着小白说的?
一时间沈清柚看白叙温的眼神有些古怪,更甚是着了几分探究的暧昧。
难不成这些时日,小白与梦儿发生了什么?
后脚跟来的庄梦儿刚巧听到了自家亲弟这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话,险些没气晕过去。
看了的一眼面色微黑的白叙温,她恼羞成怒的呵斥道:“崇光,你胡说什么呢?”
被责难的庄崇光心虚的瞥了一眼自家亲姐,细声咕哝着:“本来就是……”
他又没说错,这些日头,他姐借着赔罪的由头,整日望这里跑,还不是对白爷有意思啊?
站在身旁的庄梦儿听着他小声嘀咕的话,一张俏脸红的跟苹果似的。
余光向里屋扫了一圈,她抿了抿唇瓣,斟酌着措辞说道:“白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崇光便是这番荒唐的性子。”
性子荒唐的庄崇光:“……”
闻言,白叙温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他紧张的朝临窗而坐的女子看了一眼。
只见女子眉眼含笑,眼神几分探究玩味,不知为何,心在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心无旁骛的孟拂自然注意到了男子投来的眸光,心下不由啧啧叹气,这白叙温看念初小姐,念初小姐看庄梦儿,庄梦儿又看白叙温。
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造孽得很……
稳敛思绪,白叙温温文尔雅的笑道:“无事,庄小姐怎么过来了?”
一旁的庄崇光倒是个嘴快的,不经思考的出卖了自家亲姐:“自然是想见你了。”
平复下来的脸色一下子披上了一层娇红,只窜着耳根子去,庄梦儿紧张的看了白叙温一眼,见人面色不对劲,她不由心下恼怒的横了一眼自家亲弟,怒斥道: “别胡说!”
见自家一向温雅端庄的姐姐如此,庄崇光便知道他姐是真的生气了。
委屈的撇了撇嘴,他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见状,庄梦儿的面色方才松缓了几分,闪烁不定的眸光忽然注意到了临窗而坐的女子,她眼眸微亮,似看见了救星一般。
“念初也在这里啊!”
“唉,是念初姐姐啊!”庄崇光探着头,惊喜的说道。
沈清柚不紧不慢的落下了杯盏,她都搁着半晌了,这么半天才注意到她,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庄崇光这小子叫她什么?她与他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么个唤法,还真是别扭得很。
她未曾点穿,只是微笑着嗯了一声。
顿了顿,她站起身来,理了理微皱的衣角,意味不明的眸光自白叙温身上一扫而过,旋即笑着道:“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他恰好捕捉到了她投来的眸光,心下微微一凝,垂在两侧的手悄然紧握在了一起。
庄梦儿的心思被庄崇光给说透了,此时自然不敢看白叙温,眼见着沈清柚要走,她又不免心存忐忑起来。
“念初……”
四目相抵,那求救的眸光,沈清柚看得透彻,她抿着唇瓣,泄出一抹浅笑。
眼神似乎再说,我先走了……
庄崇光也是个识趣的,沈清柚走后,他也寻了个借口,一溜烟的跑了。
彼时,屋中便只剩下庄梦儿跟白叙温两人。
她对他是一见倾心,本来端庄自持的脾性在他这里全都化作了烟云,为了见他一面,她不惜说了慌,以赔罪为由,日日往这里跑。
白叙温虽不经男女之情,可这明显的表现,他也感受得到,于是他于她的态度总是一贯的疏离有度。
“庄小姐请坐。”
疏冷清淡的嗓音犹如细雨绵绵,弥漫在整个里屋。
庄梦儿怔松了一下,眸光微闪,自顾落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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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正盛的日头,女子步履闲适的出了四海赌坊。
孟拂撑着山水纸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女子身后。
走了不过数十步而已,迎面便走来一袭黑衣的萧府侍卫。
“念初小姐。”来人拱手一礼。
慵懒的眸光自黑衣侍卫腰间的萧字令牌一扫而过,她面无表情的道:“有事?”
“老国公有请。”黑衣侍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眸光一闪,她温婉一笑,旋即提步往前走去。
孟拂心下不定,老国公怎么想着请念初小姐了?莫不是自家主子的意思?
转眼便到了国公府,遂着黑衣侍卫的指引,一路来到了萧府的主院。
庭院深深,饶是这一大家子的萧府,也一片静然。
黑衣侍卫立在门前,恭敬的道:“国公,念初小姐来了。”
遂着话音落下,里屋响起了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嗯。”
沈清柚朝黑衣侍卫微微颔首, 以示示意,旋即提步走了进去,至于孟拂,自然是被挡在了屋外。
扑面而来的清香犹如烈日当空的一阵凉风,只见老国公躺在太师椅上,一个翠衫丫头正对着一旁的冰块打扇。
有了冰块,这落到身上的风自然清凉了许多。
老国公万般惬意的半眯着眼睛,直到眼底撞入一抹紫色身影,方才慢慢悠悠的撩开了眼皮子。
“孙媳妇来了。”
沈清柚的小脸登时一黑,孙媳妇,这名头倒是叫的爽利…………
“念初给老国公见礼。”
瞧着不卑不亢,盈盈一礼的女子,老国公这心里越发的满意起来。
“都是一家人 ,孙媳妇不必多礼。”
这一口一个孙媳妇,叫的她很是头皮发麻,于是也顾不得对方国公的身份,斟酌着措辞说道:“念初还未过门呢?国公这番,恐怕甚为不妥。”
闻言,对方一脸认真的沉吟了片刻,随即肃然的点了点头:“是不妥,那本国公还是唤你未来孙媳妇吧!”
这……这有什么区别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索性耐着性子,不在去纠结那所谓的名头,而是正色问道:“不知老国公唤念初前来,所谓何事?”
老国公不紧不慢的坐直了身子,努了努下颚,示意她先坐。
她也不是客气之人,当即落了坐。
“其实今日请念初小姐前来,是有一事。”老国公肃然的道。
见状,沈清柚不敢懈怠,眸光微凝,静待着老国公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