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
盛景尘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回身望向那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
“念初,我……做不到……”
做不到眼睁睁看你凤冠霞帔走向别人……
花轿再次被盛景尘逼停,这次不等她反应过来,轿帘已经他一把掀开。
“盛景尘,你做什么?”她一把抓掉头上的盖头,微红的眼眸凌厉的瞪着他。
“跟我走。”他不由分说的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力气极大,手腕上传来的疼意让她不由眉头紧皱。
眼看着沈清柚被盛景尘拉出了花轿,孟拂心下一紧,正欲出手阻拦。
却传来了一道厉声威严的声音。
“臭小子,你给本侯松手。”
盛景尘身子微僵,扬眸望去,坠入眼帘的正是自家怒色极盛的祖父。
他就像孩子一般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微红的眼中满是倔强。
“不!”
他不能放手,不能…………
对于他的忤逆,老侯爷一张脸黑得彻底,可眉眼间却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早就听王伯说自家这胡天海地的孙儿喜欢上了墨府的小姐,一开始他只当他是心血来潮玩玩而已,却怎知,他为了这个墨府的小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可如今那由得他?墨府与萧府本有婚约,怪只怪他与这位墨府长女有缘无分罢了……
老侯爷望着自家万般执拗的孙儿,怒着脸厉声道: “你若不松手,以后你就别在踏进盛府的大门。”
盛景尘紧抿着苍白的唇瓣,静默片刻,握在她手腕上的力度寸寸收紧。
眼底满是翻涌的挣扎与痛苦…………
她定定的望着他的身影,比起手腕上的疼意,那颗滚烫的心似乎更疼。
在他将她拉出花轿的那刻,她甚至在想就这样吧!放任他,也放纵自己任性一次,可是天旋地转,那几欲淹没理智的潮水褪下,她知道她这一生从来就不能随意任性…………
盛景尘,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她有什么资格?她只会把他拉下万劫不复,他是大燕的臣,而她要做的却是颠覆整个大燕…………
“盛景尘,你若执意如此,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那颗挣扎痛苦的心脏一下子碎裂开来,他僵硬的偏过头深深地注视着她。
若说老侯爷的话,让他挣扎衡量,她的话,却是将他打入了万丈深渊……
呵呵……恩断义绝……好一句恩断义绝……他从不知道她竟能无情到如此地步…………
雨,毫无预兆的砸落下来…………
明明视线被雨水冲刷的模糊不清,她却能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心如死灰…………
盛景尘,对不起…………
她一点一点的挣脱了他的手,索性雨下的很大,就算泪如雨下,谁也不会发现…………
不在看他一眼,她毅然决然的转身钻进了花轿。
他的手凌在了半空,始终保持着拉住她的姿势。
她的花轿擦身而过,他犹如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一般,身子一软,跌倒在了地上,雨扑面而来,他闭着眼睛,忽然发出了一阵低吼…………
心如刀绞,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骨节泛白的紧抓着手中的红盖头,听着那痛彻心扉的嘶吼,眼泪无声的砸落下来…………
大雨瓢泼,孟拂静默的回头望了一眼仰躺在地上的盛景尘,无声的叹了口气…………
萧府,竹院。
燃蜡塑好的梅花被突如其来的雨打落的满地狼藉,萧成钰站在沿廊下,古井无波的眸子倒映着大雨倾盆的天际,俊美无疆的脸上不着喜怒。
“主子,时辰到了,念初小姐不会跟着盛……”
云峥的话未说完,一个青衣小厮便顶着大雨跑了进来。
“世子,花轿到了。”
云峥登时一喜,紧着的一颗心瞬间松缓了下来,幸好……
男子沉静的眼底一瞬翻涌,嘴角几不可见的勾弄起了一抹弧度…………
如今的萧府宾客盈门,原先那身喜服被雨浸湿,已然是穿不得了的,换了干爽的行头之后,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步入了正轨。
沈清柚不知自己是怎么完成三拜之礼的。
恍然间,早已从喧闹的主厅走到了沉寂万般的竹院。
“小姐。”
孟拂的声音打乱思绪,少年的面容如水墨一般渐渐晕染消逝,浮现眼前的是一处陌生幽静的院子。
成片的紫竹林,花团锦簇的墙角之下种着一棵梅花树,雨水落在青瓦屋顶上顺着沿廊打落下来,沿廊下沾染了雨水的兰草随着不时的风微微摆动。
“七七!”
雨声裹杂着一道清脆的嗓音骤然传开。
沈清柚扬眸望去,雨幕之中,那灵巧的女子正满含喜色的立在院门外。
女子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眉目间似乎少了几分灵动。
瑶瑶!
她以为顾南浔只是逗她开心,却不不曾想他真的将瑶瑶接到了长安……
穆瑶撑着伞立在院门处,眼中只有那站在沿廊下的女子,女子凤冠霞帔,原本清丽的面容在脂粉的装点之下变得绝美异常,只是本该喜气洋洋的日子,女子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惆怅哀伤。
一年,原来这一年不止她变了,那个在咸阳城肆意洒脱的叶小七也变了……
红烛摇曳,映衬着一室的喜色。
二人相对而坐,铺上了红绸的圆桌上摆了寓意“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等物……
“瑶瑶,近这一年,你……可还好?”
闻言,穆瑶苦笑了一下:“还好,你呢?”
见状,沈清柚的心无端的揪在了一起。
“是不是顾南……顾公子对你不好?”她强自压下心头的那股子的怒意,一字一顿的问道。
杀千刀的顾南浔,不是说瑶瑶在天下第一庄过得很好吗?既然过得好,又怎会露出这番神色?
对她不好?怎么会?一如他当初所言,她要什么,他都会竭尽所能的给她,可是却唯独不能常常陪在她的身边。
守着那一室的金银珠宝,又有何用?她要的,不过一个他而已,到头来却成了奢求。
她不知他什么时候对她变得冷漠起来的。
如今细想一番,从她离开了咸阳,去到天下第一庄的时候,他就已经变了,不……或许从一开始他对她就是一时新鲜罢了,新鲜劲过了,她自然就成了摆设…………
强压下心头的苦涩,她摇了摇头,笑得无比粲然:“哎呀,怎么会?南浔他对我可好了,你都不知道,每日都是山珍海味的变着法哄我。”
细致如她,哪怕她伪装的再好,她亦从她的眼底窥探到了几缕苦涩。
其实从顾南浔意图接近瑶瑶时,她就有一种感觉,顾南浔似乎只是透过瑶瑶在怀念另外一个人,在前往柳家庄陡生的那次变故之中,她更是笃定了这一想法。
在顾南浔心中瑶瑶她只是别人的替代品,可是……可是她以什么立场去阐明这个事实?是她一念之间选择了与顾南浔狼狈为奸,是她亲手将她送入了这番境地…………
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可以从来,又能怎样?她若不与顾南浔狼狈为奸,恐怕咸阳早已成了她的葬身之地,卑如蝼蚁的身份,谈什么报仇雪恨……
可是将瑶瑶拉入进来,是她不想的,亦是不想看到的…………
可是瑶瑶……我要怎么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