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鸳鸯锅咕嘟咕嘟翻滚着，白雾升腾，红汤白汤里飘着丸子鸭肠之类。
空啤酒瓶散落在包厢一侧，除去一开始孙文自罚的三杯白酒，后面三人都是喝的啤酒，小半瓶白酒放在桌下没再动过。
“就是上次余飞结婚的时候我提过的那个，徒手碎核桃的妹子……”肖宇伸手做了个捏的动作，“真的是手劲大，掰手腕我都差点没掰过她……”
秦广林打断道：“我看你不是差点，是真的没掰过。”
“没事，不丢人，人家练过的。”孙文点头。
“……”
肖宇气愤得不行，“别说风凉话，你们肯定也掰不过！”
“诶？”
秦广林和孙文对视一眼，同时笑了，“那又不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要和她掰手腕？”
“你不是说要离远点吗？怎么忽然就凑一对儿了？”孙文抽出一根烟扔过去给肖宇，“打脸忒快了吧？”
肖宇接过烟在桌上磕两下叼嘴里，没急着点，打火机在手指间转着圈圈，叹道：“有时候这缘分来了吧……”
孙文敲桌子打断他，“别说屁话，挑重点，怎么勾搭上的？”
“下雨，她没带伞，我带了，借给她，她还伞，请吃饭，回请。”
肖宇拿手指点一下外边点一下自己，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完，“一来二去就熟了，然后我发现……她有时候挺可爱的。”
“她打过你没有？”秦广林劲儿劲儿凑过头问。
“怎么可能？！”肖宇差点跳起来，“我堂堂一个大男人，被……”
“你打不过她。”孙文嘿嘿笑，“打不打全看她想不想。”
“……”
“其实挺好的，不用像他那样整天吵架。”秦广林拿眼神指指孙文，安慰道：“要吵的时候你让她打你一顿，气儿就消了，根本吵不起来，这样一想是不是挺好的？”
“我现在没吵了啊，很少吵架了。”孙文反驳，拿起身前的杯子在桌上轻磕一下，“来，走一个，恭喜肖老板成功脱单，失去单身狗的芬芳。”
“是得恭喜一下……肖老板记得多买点外伤药在家里备着。”秦广林端起杯子朝肖宇抬抬下巴，“家里的核桃钳可以扔了。”
肖宇瞅瞅幸灾乐祸的俩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和他们碰一下，仰脖干掉杯子里的酒，“我看你们就是酸，打架什么的……我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和女人动手，不可能。”
他晃晃空酒杯，又抬手晃晃指尖燃着的香烟，“看到没，酒照喝，烟照抽，有什么事？什么事也没有，也就塞塞瓜子皮什么的——行了，别说我了，蚊子你不是搞了个什么工作室吗？搞得怎么样？”
“才开始，还能怎么样，就是忙呗。”
孙文摇了摇头，“忙得我都没空和女朋友吵架了。”
本就不是多光彩的事，孙文不会到处宣扬，秦广林也不怎么八卦，只跟何妨说过，肖宇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孙文不声不响自己做了个小老板，啧啧赞叹了两声，“看不出啊，不声不响的，你才是真的孙老板……诶，从哪整的那么多钱搞这个公司？中彩票了？”
“什么公司，就一个破工作室，花不了多少钱。”
孙文伸手朝外面指指，道：“在南城那边租了个三室一厅的公寓，一个月两千多块，电脑打印机什么的全是淘二手的，总共万把多就下来了，我租的房也退了，就住工作室里，天天没有白天黑夜的在那捣鼓……等有起色了带你去看看，你想参一股就过来一起弄。”
“有没有五险一金？福利待遇怎么样？低了我可不去。”肖宇开玩笑地说道。
“什么都没有，只有分钱，分了钱你自己去买，屁的五险一金……等过俩月看情况，效益好的话再去挂个公司的名，不然报税就得抽我一大笔。”
“怎么像搞传销一样，你们就挤那公寓里啊？”秦广林微微皱眉，本来就觉得孙文整的这个不太靠谱，听他这么一说，感觉更不靠谱了。
“什么什么就传销了，就我自己住那儿，空着两个房间不住白不住，别人还是和上班一样，上班过来下班回去，本来就是小本生意，能省就省，谁不想多赚点……整那么气派的办公楼有什么用？什么都没钱实在。”
孙文说着，身子往前凑了凑，稍稍压低声音道：“目前来看很有搞头，现在是流量时代，流量知道吗？我女朋友她们公司就是搞这个的，不管你画的再烂，只要流量够，总有人买账，就像那个天天逼事特多的兵王一样，烂吗？烂，赚钱吗？赚！——陈瑞那种做法叫好不叫座，只要没做到业内顶尖，他真比不上流量堆起来的这个，差远了。”他伸手比划几下，“现在情况不错，我先试试，等有经验了，我琢磨着你，我……”
“不。”秦广林打断道：“别算上我，刚不是说了吗，别喊我。”
“诶，行行行，肖宇，你呢？”孙文点着头转一面朝向肖宇，他是真想拉着几个哥们儿一起赚钱。
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他现在就发现了风口，算是赶上末班车，不管滑翔也好，还是蹦哒一下也罢，只要能把钱装口袋里，那就是赢。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还是老实待我的公司混吃混喝吧，明年跳个槽，涨点工资我就满足了。”肖宇笑嘻嘻地婉拒，他还是喜欢稳定，对不了解的东西不想轻易去碰。
“啧，你们啊……”
孙文摇了摇头，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上一杯，自己喝下去，叹口气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等我把钱赚到手的时候，带你们去对面京都酒楼搓一顿，你们就改变主意了。”
现在刚起步，一穷二白没说服力，等赚的盆满钵满的时候，他不信两人还能拒绝。
“行，等着你。”肖宇一乐，他还真没去过京都酒楼，消费不起。
孙文靠在椅背上点起一根烟，看着锅里翻滚的水浪，思绪飘忽一会儿，又直起身子看向秦广林，“对了林子，微讯你有用吗？”
“看挺多人用的，但我没用，怎么了？”
“我工作室那个画师，就田泽，在上面那个叫功众号的东西里闲着没事写点教画画的技巧，一个月能赚一两千的外快。”孙文摸出手机点几下，“我研究了很久，这个东西，以后很可能跟维博有得一拼——这就是我说的流量，现在还没火起来，你先占个位置积累点人气，闲的时候随便搞搞，你这本事不比那小子强多了？”
“你天天是不是就琢磨怎么赚钱了？”秦广林看了两眼他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是个很简单的教素描基础的文章，琢磨一下感觉确实有点意思，“这不就和网上开培训班差不多吗？怎么收钱？”
“粉丝多了，钱自然就来了，不用收那些粉丝的钱，流量……嗨，和你这臭画画的说不清，我女朋友专门做这个的，我懂。”孙文懒得解释，“绿讯还没发力，现在这东西刚起步，等它把重心放在这里的时候，光靠那用户基数……啧。”
“行，我有空的时候看看。”秦广林稍微上了点心，田泽是孙文从公司带走的那个画师，写这么个简单东西就能赚上千，如果好弄的话，确实得搞搞。
以前钱够用就行，现在钱是他跟何老师幸福生活的基础，能多赚一毛就不能少赚。
“吃个饭还老琢磨怎么赚钱，孙老板越来越有老板的架势了。”肖宇伸着食指和中指磨蹭，朝孙文抬抬下巴，“smoke，来。”
“烟就烟，斯个毛。”孙文笑骂一声，抽出一根烟扔过去，“还不都是被逼的，我天天做梦都在想怎么赚钱。”
“女朋友呢？你住工作室，女朋友没闹？”
“这事业刚起步，忙得脚朝天她也能理解，一次也没抱怨过，嘿嘿……我们本来就没住一块儿了，没多大问题，等我稳定下来就带她回家看看，见见父母。”
孙文抬头看着灯光，眼角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轻轻舒出一口气。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