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之后,景予成为当之无愧的魁首,缪饶排在第二,但同样赢得了满场的掌声,赚足了目光和关注。第二名之后的排名顺序依次是:白芨、唐柔、柳萧、焦文、伊元、冯义。
等魏峰宣布到名次的最后一个名字时,放眼寻找了两圈,根本没在演武场附近看到唐柔的身影。他悄悄往大殿上面瞧了一眼,唐铮的面色有些激动,大约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场比武之中,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喜怒,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七个人按照念到的名字上前,排成一排。所有人的命运,将在接下来的短短一刻钟内,出现一个质的飞跃,大家都是激动又紧张的等待着。
能通过唐家演武,并且拿到第二名的好成绩,按理来说是件值得庆贺高兴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享受过了全力一战的刺激之后,等现在冷静下来,缪饶心里总有些奇怪,也说不出为什么。
“柳萧和白芨我看就最适合火灵派,你们谁都不准给我抢。”火灵仙人先发制人。
“一共也就八人,青云派独占三人,其中有些关联,我也就不说了,你凭什么还要两人?就是狮子,未免也张太大口了吧?”凌虚子第一个反驳道。
“我也没说全要,不还有三个吗,玄真那家伙眼光高,看不上,你都拿去得了。你三个,我两个,还被你赚了一个,我要是你,早就躲起来偷笑了,谁还有这功夫磨嘴皮子?”火灵仙人跟着就呛声道。
“呵,你这话说的可真漂亮!玄真眼光高,看不上的就该归我了?照你这么说,那我也愿意要那两个,其他三个你拿去。你先别急着瞪我,不是你说的嘛,还赚了一个,该偷着笑呢。如何,怎么不去偷笑了?”凌虚子一时被逼出了脾气,分毫不让。
秦了满头黑线,摸了摸鼻子,心想这又不是做生意,怎么还扯上赚不赚的了。
“喂喂喂!”玄真喊了两声,奈何火灵仙人和凌虚子吵的热火朝天,火灵仙人的嗓门又大,他那几声阻止根本都没传到他们耳朵里,中途就被大嗓门的音波震飞了。玄真实在看不过,两步走上去,直接大声打断道:“所有的决定都让你们做完了,那还要我几个来唐家干嘛,看你们分赃不均大打出手?”
一向沉默寡言的正一道长也急了,附和道:“是啊,胃口别太大,好歹给我们一人留一个,大老远跑来,总要赚个幸苦费再回去不是。”
“呵呵!”分赃不均?幸苦费?秦了扯了扯嘴角,好嘛,越说越离谱了。
“反正你也看不上,跟着瞎掺和什么?”火灵仙人本就是急性子,火爆的脾气,一见大家都要来打他的准徒弟的主意,根本不能忍,先骂了玄真,转过头来就开始训正一道长,“我说你平时话少的跟个哑巴似的,现在怎么变话痨了?跟你有关吗,几张破纸,谁稀得学了?”
火灵仙人嘴上逞能了,却不想一时激起千层量浪,同时把玄真和道一都得罪了。两个人一起冲上去,堵住火灵仙人,一个问:“谁跟你说我看不上了?”
道一也问:“你敢说我无极门的符箓只是几张破纸?”
“我我我……”火灵仙人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破罐子破摔,抓住最不善言辞的正一道长一阵猛怼,“我敢说,你们无极门除了有几张符箓,还有什么本事,一不会近战,而不敢远战,抛却几张破纸之外,你们弱的不像话,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来收徒。不是丢人现眼是什么?”
“几张破纸?”正义道长气的有些上头,两把推开玄真和凌虚子,挽起袖子,拿出一把灵纸,操起灵墨笔就说:“来来来,今天我就让你看看破纸的威力。”
“诸位,诸位……”
“闭嘴!”正在掐架的两人齐齐回头瞪向劝风亦,独揽了三个最修为最高的人,此时最不该出现。于是,两双眼睛,四个眼珠里都写着“唯独你没有劝架的资格”的眼神,恶狠狠的直接把风亦逼退,不敢多说一句。
“哎!”秦了看的只翻白眼,好好的收徒,先是菜市买菜一般讨价还价,现在最为表率的掌门居然要动起手来,哪里还有唐家演武的半分威严?心话道:果真,师父她老人家说的没错,男人都是些麻烦。
这样的场面,充分显示了通过唐家演武的这几人的分量,掌门一打闹起来,他们的紧张也消减了不少,反而看的津津有味。
场面规模巨大,精彩绝对不亚于缪饶景予之战。奈何缪饶总觉得那里不对,心里好像有块石头压着一般,怎么的那股奇怪的感觉都挥之不去,就连唐家演武过后最精彩的徒弟抢夺赛,她看的左眼进右眼出。
“师妹,你怎么了?”景予拍了一下正在走神的缪饶。
“啊?你刚才说什么?”缪饶惊了一下。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景予看了她两眼,更加确定了,说道:“你现在自由了,跟缪家也没有任何关联了,又顺利通过了唐家演武,只等着拜如青云派门下。有我爹给你撑腰,什么七星塔、缪家,谁还敢动你半根毫毛?六大掌门往年为了争抢徒弟也是这般,今年尤甚,为的却是你我,这是好事,我怎么看你兴致不高的样子?”
缪饶摇摇头,“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解决,总是难以心安。”
“什么事?”
“不知道。”缪饶还是摇头。
这一会,经过火灵仙人和正一道长的“热烈谈论”,最终决定,因为灵剑派只收使剑的女弟子,在场没有,所以灵剑派轮空,缪饶、景予跟唐柔都归了青云派,火灵仙人指名要白芨,剩下的随便,各大门派一人分一个。
“就这么决定了。”火灵仙人得意洋洋地招呼着演武场的白芨,“好徒儿,还不赶紧上来拜师?”
“仙长……”白芨话还没说完就被火灵仙人打断,“现在改叫师父啦!”
白芨忙施了一礼,火灵仙人更加得意了,胡须翘的老高,跟其他几位掌门炫耀道:“怎么样,我的徒儿乖巧懂事,不错吧?”
“仙长,我想拜入青云派门下。”白芨一闭眼,鼓足了气说道。
“咣当”一声,火灵仙人手中的茶盅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你说什么?”
“她想拜入风老头的门下!”秦了被火灵仙人擅自剥夺了收徒的名额,所以有意气气他。
火灵仙人一连追问了几次,白芨都不改口,气的火灵仙人锤墙,大骂风亦是土匪头子,抢走了他的四个宝贝徒儿。
他不服气,又问了柳萧愿不愿意拜入火灵派,凌虚子刚要说那是分给他的徒弟,火灵仙人不可再抢。结果柳萧根本不愿意,凌虚子倒是松了一口气,火灵仙人就麻烦了,他一连又问了名次最后的三人,没一个人愿意的。火灵仙人捶胸顿足,就差嚎哭一场了。
一开始他抢的最厉害,最终居然连一个人也没有收到。其他几位掌门看在他可怜的份上,大家连幸灾乐祸嘲笑的心思都歇了。
一切尘埃落定,唐铮刚要宣布,就在这时候,唐柔和缪云霄突然同时飞上演武场,异口同声地说道:“等一下。”
缪饶心里咯噔一下,视线看向缪云霄,她的第六感终于应验了。在心里说道:他到底还想怎样?
唐柔突然间变的清冷的嗓音,打断了缪饶的思考,她字正腔圆,不容反驳地说道:“我想学剑术,我要去灵剑派。”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唐铮的面如此不客气,甚至没有称呼他,并且忤逆了他的意思。
唐铮未置可否,好像并不关心这事一样,只是看向缪云霄,问道:“缪家主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唐柔的目光暗淡下去,好像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浇灭一般,低垂了脑袋,默默地走去了演武场的边角坐下,双手抱膝,脑袋埋在手臂里,好像在留着眼泪。而另外一边的缪云霄跟她截然相反,目光中精明一片,就等着唐铮这句话了。
他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说道:“再次冒昧打扰唐家,实在情非得已。”
“但说无妨。”
“一则,为了一点家事。二则,为了一点私事。先说这家事,缪饶虽也不再是缪家人,但……”
“缪云霄,别忘了你的誓言!”缪饶恨透了缪家所有的人,根本不给缪云霄说话的机会。
“我缪家再不济,不会要求一个数祖忘典的人任何事。”缪云霄指桑骂槐,看都没看缪饶一眼。他掸了掸袖子,自顾说道:“修道者总要讲究仁义,她不仁,不再做我缪家的人,但我不能不义,我是回来报信的。我二弟夫妻两人送缪清前来参加唐家演武,就住在锦州城内,听闻独子缪清命丧缪饶之手,悲痛难忍,正要前来寻仇。”
“师妹,你先暂且避一避。”景予说道。
“避开本是最好的法子,奈何……”缪云霄作为难状,又说,“缪饶的命牌还供奉在缪家,这次唐家演武我一并带了来,原本是要还给她的。谁知我送芙蕖返回客栈时,被二弟夫妻两人得知了此事,他们抢夺了去,说是非要报仇不可。”
重点终于来了!
当年缪夫人将缪饶的命牌供奉在缪家,只是为了得到缪家的保护,谁能想到最终没能拿回来,反而成为了被桎梏的把柄。缪饶拍着自己的脑袋,早先从族谱中被抹除名字时,居然忘了命牌这回事。现在好了,失去了缪芙蕖这个议价的参考物,缪云霄怎么可能乖乖就范。
她知道,缪云霄也就是说的好听,他二弟夫妻两人修为都不高,怎么可能从他手中夺去命牌,摆明了就是他有意为之,想让她即便脱离了缪家,小命也要抓在缪家手中。
缪饶冷哼一声,道:“缪清挑衅我在先,不惜自爆跟我同归于尽,这些在场之人都有目共睹,他死的不冤。再者,既然我的命牌都在你二弟夫妻手中了,他们随时可以毁了命牌,随时都能报仇,何至于找上唐家?呵!缪家主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没使完,赶着回来收场吧?不知道我哪里就当得起你们整个缪家出动了,真是荣幸之至啊!”
她讽刺了几句,缪云霄面上不显,眼中却有什么闪过,一纵即逝,显然被缪饶说了个正着。
“丧子之痛,你何以能懂?我二弟一家情绪不稳,实属情理之中,可我作为缪家的家主怎能不设法保全缪家名声?缪清堂堂正正地挑战你,六大门派为证,并非因为私仇。就算他们理智不清,认定是谋害,那也要堂堂正正地挑战。”
缪云霄解释完,又一副假慈善的嘴脸说道:“我二弟是辟谷五层的修为,他要出手,就是以大欺小了,太过不像话,所以就由我二弟妹挑战你。你们堂堂正正的打一场,生死由命,如何?”
“哈哈哈哈!”缪饶仰天大笑,只听说过修为低的挑战修为高的,这反过来的顺序还从来没听说过。缪云霄的二弟妹少说也有筑基三层以上的修为,她出手就不是以大欺小了?她没想到,缪云霄居然能无耻的这么堂而皇之。
他敢无耻,那她就敢让他面子里子都不剩,老实爬回缪家去。缪饶毫不迟疑地应道:“好啊!”
“好!”缪云霄显然早有准备,他拍拍掌,立马从演武场另外一边走来了好几十人,当头的便是缪云霄的二弟妹夫妻两人。其余的也全是缪家人,像是专程的来见证缪饶的死亡一样。
缪饶自认为已经冷透了的心,看到这一幕还是不可否认的疼了一疼。她在缪家无足轻重,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可到这个时候,居然人人都是期待的。她活,与他们无关,她死,却像能让他们得到莫大的益处。
人心啊,真是莫名的好笑!
“师妹……”景予也没想到缪家做的如此决绝,想安慰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看来与缪清一战还不足以证明我自己。”缪饶苦笑一声,随后仔细一想反而又豁然了,“都来了也好,那我就当着整个缪家有头有脸的人,把他二弟妹彻彻底底地把败,好好的扬眉吐气一番,叫他们以后见到我不敢抬头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