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了风亦的流风术之后,缪饶满以为已经达到了修炼的成果,第三关的关卡大可一试了。然而,她忘记了,风亦的慈祥真的只是在修炼之外,对于修炼一事,他严肃的根本没商量。流风术之后,又是“刀山火海”,一刻也没断过。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十天里,风亦无数次食言,别说休息了,缪饶连闭眼的时间都没有,完全像是操练超人一样地操练缪饶。
她可能刚刚才千辛万苦地从千斤重巨石下脱险,下一刻又被丢进了沧澜山脉的攻击性灵兽养殖区,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逃脱出来后,等待她的绝对不是休息时间,不是水里来就是火里去,绝对达到了风亦时刻保持警惕的要求。
越是到了后面,缪饶被不断累积的疲累和伤势,已经超越了凡人的肉体极限,随时可以压垮她,而她基本上也是靠着这十天高残酷的训练中有些麻木了,甚至感知不到疼痛。她的行为好像都没有思考,都是出自长时间的被训练而达到的惯性行动一般。
她的衣服早就和泥土一个颜色,根本辨别不出是布料还是其他。一张小脸,也只能看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和偶尔咧嘴时的一排大白牙了。整个人,狼狈的早就不像话了。
好在风亦在训练上严苛,其他方面,尤其是吃上,还是照顾的相当周到。因为训练量太大,缪饶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风亦经常出去猎一些灵气含量高的灵兽,还很大手笔地拿出了自己的私藏,百年的灵芝,千年的人参都给当不要钱似的,成堆的拿给玉儿,让他炖汤给缪饶吃。
椒紫峰立峰百年多,估计这还是最热闹的一次,也是玉儿第一次感觉到被需要,不过这个需要就是稍微有点超份额的忙碌。每天缪饶有多辛苦,他几乎也是同分量的没有喘息的时间,除了一日三餐,缝缝补补,还有洗洗涮涮,总算是把他虚度的这些年的光阴在十天内都给他找补回来了。
仅仅十天,地狱式的训练中,缪饶黑了,人瘦了,看着却精实强壮了许多。得益于风亦的大手笔的补品,玉儿的厨艺,修为精炼的同时,她的饭量也练出来了,现在是相当可观,一餐没有三大碗饭,绝对都填不饱肚子。
第十一天的时候,风亦终于放过继续折磨缪饶了,大手一挥,说道:“今天你可以休息一天。”
“一天?”她没听错吧,其实是一个时辰而不是一天?
风亦还在院中的蒲团上打坐,眼睛都没睁一下,慢悠悠地说道:“你要嫌一天的时间太长,也可以缩短半天。”
“没没没。”缪饶赶紧打断,她的身子骨都快累断了,怎么连轴转,好歹越要劳逸结合,喘口气嘛,除非她想不开了,不然怎么可能放弃半天休息时间?缪饶已经等不到走回屋内躺下了,确定了有一天时间之后,她顺势就瘫倒在地,只在眨眼时间,就睡着了。
风亦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一眼缪饶,随后又重新闭上眼睛,念了一段什么口诀,然后再缪饶的额头上滴了一滴药水,这时竹林微微一荡,一阵清风从缪饶的身上拂过,带走了她体内积累的所有劳累和伤痕。
原本需要休息十天半个月,因为风亦出手,缪饶才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
她还在院中躺着,风亦在蒲团上坐着,双眼紧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醒了?”
他心里开始有些自豪了,他的训练方式和训练强度少有人能支撑到底。此前,景予包括景楚他们,都在他的手底下训练过,大多数都是十多岁的筑基期修道者,可是能撑过十天的,连半数都不到。缪饶呢,修为和身体素质都不比他们,照样在过程中累的晕过去,大伤小伤不断,他以为她会耍赖,没想到愣是没叫过一声苦,居然撑了过来。
不错啊,这才是他风亦的徒弟。
“坐吧。”风亦指了指她面前的蒲团。
缪饶一觉醒来,手上的伤居然连一个伤疤都没有留下,仿佛换了一个身体一样,明显感觉到一些不同,此前的疲惫好像是穿了一件沉重的外衣,现在不仅脱去了,还将体内的筋骨上的酸软一并脱去了。
她有点心虚了,担心自己睡过了头,暗中观察了风亦的脸色,一平如水,根本看不出任何波澜,试探性地问道:“师父,我睡了多久?”
她的那个模样,绝对是被这些天风亦的严肃给吓到了,惊弓之鸟似的,看的风亦哈哈一笑,摸了摸胡须,说道:“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变的如此战战兢兢了?还是胆大妄为的你,更加有意思一些啊。”
“呵呵!”缪饶附和着笑了两声。没把她丢进火海里继续训练,那就说明没超过一天的时间咯。那按照这么说的话,她身上突然愈合的伤,就可以肯定是人为的了。她对风亦拱手失礼,道:“徒儿谢过师父。”
“你谢我什么?”风亦倒了一杯茶,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皮。
“谢我该谢的事情。”缪饶故意调皮了一下,说的却很郑重。她这些天的训练,风亦没有一丝松懈,吃的也绝对不是凡品,任何其中一样东西拿出去,都足够多少人为此大的头破血流的了。能遇上这样的师父,绝对是缪饶积攒了几辈子的运气。
“这些天以来,你可觉得辛苦,吃不消啊?”风亦认真地问道。
缪饶老实回答道:“确实辛苦,我无数次以为我会吃不消,会中途放弃,甚至觉得师父会喊停,可……”她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我居然撑过来了,一切能撑过来的训练,大约也不能叫做吃不消吧。”
“嗯。”风亦点点头,对缪饶的老实还有回答都还算满意。他又说:“道有万千,但有一点不会改变,修道是逆天而行,所以历劫是在修道中必不可少的一环,这对身体的强度要求就非常大。或许你现在觉得辛苦,但至少在金丹之后,你会感谢今天的辛苦。”
“弟子受教了。”
风亦又说:“修行分为两大部分,一是淬炼精神,万千世界保有本我,意识不被任何环境而侵扰。一是淬炼身体,刀枪不入,只有强悍的身体才能保护住精神中的本我。只修炼精神者,抵抗不过外力的攻击,容易丧命,只修炼身体者,无法修成大道。这就好像是航行在海上的船一样,船头和船尾的重量不一样时,便会造成翻船的危险,最终万劫不复。所以,这两样本就在修行中缺一不可。”
“青云派一向注重体术和道术的合二为一,这些天对你的训练也是如此,越是达到身体的极限时,越要保证精神的高度警惕,如此才能在极限中找到突破,发现更多的可能性。缪饶,你做的很好。”
说道最后,风亦毫不吝啬他对缪饶的赞扬。
“还要多谢师父的教导。”缪饶一听到夸奖,自发的挺直了背,坐的笔直。
不过风亦的理论,缪饶是再认可不过的,道术和体术,只重一样,就跟偏科没什么区别,除了会拉整体成绩之外,并不会制造更多的惊喜了。
只可惜,缪饶对风亦的了解还是不够彻底,她认同了风亦的理论同时,也暗中给了风亦加大训练的变态程度。他们只和平相处了一天,第二天一早,风亦就把缪饶从屋内拎了出来,直接丢在竹林里,然后双手抱臂,悠哉地说道:“从现在开始,练习体术,哪天你能打到我了,这个练习就可以结束了。”
“啊?——啊!”
前面一声是缪饶的疑惑,后面一声嘛,是疑惑时被风亦一拳击中的呼痛。“师父,你犯规,我还没说开始呢?”
“难不成你遇到了想杀你的敌人时,对方还会给你思考和逃跑的时间?”风亦说着又是一个手刀,对准了缪饶的后劲劈下来。缪饶哪里还有空闲辩驳,就地一滚,慌乱的躲过了一击,这才知道风亦没有开玩笑,认真起来。
练习体术,那么就要求不能使用法术,纯碎上的拳头上的较量。这可能对于缪饶来说,是一个优势,因为比法术的话,在风亦面前,缪饶连个芝麻都不是,据说风亦会的法术至少在百种以上,就缪饶的那几招,根本都不够风亦看的。
相反,比体术的话,就是简单的身体素质,灵活度,力量,出击的速度等等。缪饶在练体上从来都没有松懈过,所以有一定的体术基础,相比对练法术,她对体术更加有信心。
“泰山之重!”缪饶一拳对准风亦的心窝过去。风亦左手背在背后,似乎根本没有使用两只手的打算,只是右手出掌,抵挡住缪饶的拳,然后迅速握住她的拳,反手一扭,就卸掉了拳头上的力度,缪饶也“哎哟”一声,单腿跪在地上。
“这也算是泰山之力?”风亦嘲笑一声,右手握掌成拳,屏息,对准对面无名山顶挥了一拳,只听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对面的山顶就断了半截,砸在山谷里,升起一朵蘑菇云。“你觉得我这一拳又该叫什么?”
“额……”缪饶自惭形秽,她果然想多了,不管是体术还是道术,无疑不是长时间的积累淬炼中得出的结果,怎么仅凭她一年多的苦练,就敢叫嚣着跟风亦比高低?她刚才一定是昏了头,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丫头,你还差得远了,再来!”风亦跟缪饶招招手。
缪饶箭一样的冲过去,根本没能靠近风亦,就被风亦找到了空隙绕到了她的身后,一掌按在她的后脑勺上,直接给按到了地底下。
“记着,永远不能给敌人绕道自己身后的机会。”
“是。”话落,她爬起来再次发动攻击,历史却惊人的相像,又被风亦一掌按到了地下。
“不行,再来!”
“是。”
几百个回合以后,缪饶刚刚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抓住了一点规律,他有一个可以避开被风亦绕到身后的想法,只待验证。可惜体力消耗太快,根本不能支撑到她验证的时候,就又被风亦打到了。这回,缪饶主动要求道:“再来!”
“好。”风亦嘴巴上这么说着,心里明镜似的,他出招的时候,根本没有借用空隙绕在缪饶身后,而是直面出击,一掌重重地拍打在缪饶腹部,将她打出几丈之外,又滚了几圈才停下。
“咳咳!”缪饶捂着腹部疼的直抽抽,咳出了几口血水,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再战。
风亦见她还要站起来,心里对缪饶又多了一分肯定,手上还是丝毫不见轻些,却从旁指导道:“跟敌人对战时,若是看出了什么绝对不能让对方指导,因为敌人绝对不会给你攻击的机会,他会因此改变战术,而你也决不能因此心存侥幸,否则只会留下另外一个被攻击的漏洞。再来!”
“是。”缪饶大喊一声,又冲上去。
这时,从沧澜峰上传来几声钟声,仙鹤闻声飞起,在各大山峰盘旋,那是集结门派弟子的信号。
风亦也停下手中的训练,对缪饶说道:“你去换一身衣服,洗漱了去沧澜峰吧。”
“不继续了?”今天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缪饶奇怪地问道。
“我听景予说你登记了试练塔的试炼,正好今天月底了,你去看看吧。”说着只见风亦背着双手,脚下一踏,一眨眼就乘云而去,不见了身影,空留缪饶原地翻着白眼,心里画着圈圈玩诅咒。
月底啊,她都忘记这么一回事了。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风亦绝对是故意的,什么时候不修炼,偏偏在她登记了试练塔的时候就出来修炼了,什么时候不放人,偏偏在月度总结的时候就放人了,还溜之大吉了。缪饶对天哀嚎:“师父,你绝对是故意的!”
“师妹,走吧!”景予驾着仙鹤,还带了一只空的仙鹤来接缪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缪饶看错了,她总觉得景予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我可以拒绝吗?”缪饶趴在地上,捂着脸,坚决否认自己哭了的事实。
“嗯……不行吧。”景予说的云淡风轻,语气里却漏出了不容拒绝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