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眉眼不善:“那你为何迟迟不开口?”
“这……”
宗秀头疼,吟诗是绝对不能吟的,就他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自创肯定被人笑死。抄袭吧,又坐实了才子的名声,日后少不了麻烦。
程咬金看出老李心情不快,低声道:“老弟,你便随口吟上两句,莫要扫了陛下的兴致。”
虽然随口吟首诗对宗秀而言并不难,毕竟这年月诗仙李白,诗圣杜甫等人都没出生,可宗秀并不想抄。因为他会的那些诗太惊艳,太绝。
宗秀想了想,道:“陛下,臣确实不会作诗,可臣会唱歌。不如让臣以歌代诗,唱上一曲如何?”
“唱歌?”
老李和群臣闻言一愣。
长孙无垢道:“既然宗助教想唱个曲儿助兴,陛下何不随了他的心意。”
老李和长孙无垢伉俪情深,见长孙无垢都开口了,索性点了点头:“来人,传乐师。”
不过一会,就有数十个宫女抱着古筝、琵琶、胡琴、古琴、笛、箫等乐器走到御花园。
长孙无垢道:“她们会的曲谱倒是很多,不知宗助教想唱什么?”
宗秀看了看那些乐器,尴尬道:“回娘娘的话,臣怕所唱曲儿太过生僻,乐师们跟不上,不如就由臣清唱得了。”
程咬金一个巴掌拍了过去:“混小子说什么胡话,宫廷乐师还能跟不上你的拍子?”
长孙无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此说来,宗助教要唱的曲是自己所编了?”
宗秀想了想,强行点头认了。
长孙无垢轻笑道:“无妨,宫中乐师精通乐理,你尽管唱便是,若她们合的不好,再罢奏便是。”
“那臣献丑了。”
宗秀伸了伸脖子,又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数十个乐师也摆好架势,准备宗秀一开口,她们便以律弹奏。
这些个宫廷乐师都是从小训练,又经过层层选拔,才能留在宫中,与音律一道的造诣自是极高。
在群臣注视之中,宗秀开嗓了。
“我自关山点酒,千秋皆入喉,更有沸雪酌与风云某。”
宗秀嗓子一开,持琵琶和古筝的乐师还真大致听出了调子,迅速弹奏相合。
老李和长孙无垢,还有前来赴宴的群臣皆是面带古怪:这唱法倒是从未听过,虽然怪异,倒也中听。
琵琶拨弦,如金戈铁马。
宗秀酒后的声音带着沙哑,一曲高歌,抑扬顿挫,更有宫廷乐师的无间配合,好似个人演唱会似得。
待他唱完,老李和长孙无垢面带惊愕,群臣纷纷叫好。
“好一个几载风雪卷刃,朔风同孤昼。宗老弟一曲唱尽我等行伍之人的辛酸,俺老程佩服,先干为敬。”
程咬金率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世绩也是唏嘘长叹,他们这些行伍之人,当年为了大唐的天下,整日刀口舔血,行军数年,可不正如曲中所唱吗?
李世绩也端着酒杯起身:“宗助教虽是文人,却心忧天下,有马革裹尸之志,果是真男儿。”
魏征摇了摇扇子,道:“听说宗助教去年在武威郡的时候,有羌族贼寇入侵,仗剑杀敌,中二十七刀,毙六贼。我原本是不信的,听此一曲,我信了。”
房玄龄道:“听此曲,豪迈之中带着杀伐之音,即便我等文臣,亦有热血灌顶之气,看来去年一战让宗助教感触颇深。”
尉迟敬德咧嘴大笑:“陛下,宗秀这是叫屈呢。他在遗憾未能杀尽敌寇,以曲鸣志。以俺之见,国子监算学助教是屈才了,这样的人应该安排给我们行伍啊。”
李世绩附和道:“最后那句‘河山万里愿与君同守’尽显凌云之志,若大唐男儿人人有此热血,何愁四方不平。陛下,宗助教放在国子监做个夫子,着实屈才。末将请命,想借调宗助教入我行营历练,打熬几年,定是个运筹帷幄的将才。”
“……”
宗秀眼睁睁的看着群臣因为一首歌,七嘴八舌的讨论,心道:“我就是不想作诗,随便唱个歌,咋还和我的身世、志向牵扯上了?滚犊子吧,拉我去从军?我放着好好的夫子不当,吃那苦?”
就在群臣过度解析着曲中之意的时候,崔贤文又蹦跶了出来。
“陛下,草民以为宗秀包藏祸心,有乱我大唐之意。陛下坐拥天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他却唱‘乱世烽火不尽长安囚’,分明有挑唆之意。”
不等宗秀辩解,尉迟敬德喝道:“你懂个什么天下大势,如今大唐虽国泰民安,可边境贼寇屡屡进犯,宗秀的亲身经历便是最好的证明。若非羌族贼寇入侵,他又岂会满门被杀。你这锦衣玉食的黄口小儿再敢胡言乱语,俺定要拔了你的舌头!”
“可长安囚……”崔贤文还不甘心。
李世绩双眼微眯,带着杀意:“这不正说明他念及家仇,有领兵御敌之心,却被迫留在长安,不得施展吗?宗秀如今与国子监任教,却还记挂着领兵杀敌、护我河山,称得上热血男儿。崔贤文,若你再无端挑衅,莫怪本将不给你面子!”
“我……”崔贤文还想开口,却被崔仁师拉住:“闭嘴,还敢和英公呛口不成!”
李世绩原名徐世绩,字茂功,因开国之功太大,被老李赐了李姓。大唐立国之初经历无数战役,其中一半都有李世绩的影子。这份功劳何其大,最主要的是——他真有不客气的能力。
博陵崔氏虽然厉害,可比起掌管大唐百万兵马,权势地位如日中天的李世绩来说,还真不行。在小事上,他们要忍让,真撕破脸,他们也玩不过。
崔仁师拉住崔贤文后,又和李世绩赔罪,这事才算罢休。
李世绩再次对老李道:“陛下,宗助教有开疆扩土之心,守国护民之志,做个夫子实乃屈才。臣恳请陛下去了宗秀国子监夫子一职,让他入我行营,以展其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