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街道上到处可见一片热闹情景,特别是夜幕降临时,街道上空挂满了红灯笼,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红色的喜庆中。
温良怀里抱着一堆吃的玩的东西,脑袋上还挂着一张鬼怪面具,与同样手中提着一只孔雀造型灯笼的妻子往家门行去,一看他们身上的行头,就知道他们定然是从热闹的元宵灯会归来。
“温大人,这个灯笼长得真像你了,我要将它挂在咱们房前的屋檐下天天瞻仰~~”如翠将手中那只胖乎乎的孔雀灯笼在自家夫君面前晃了晃,笑盈盈地说。
温良看了眼那只明明是孔雀造型,却硬是将体积弄成肥母鸡一般的肥灯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然后被打击惯了思维忍不住发散起来,这丫头不会是吐槽他就是这只肥母鸡似的孔雀吧?哎呀,似乎丫头前些天还说过了一个年,他胖了一圈不止,腰间都长了些赘肉了,让她觉得晚上抱着他睡觉比以前舒服多了之类的……
这绝对是男人的耻辱!更是作为一名盛名不衰的美男的耻辱。
温良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丢给自己的小厮,将那丫头捉过来弹了下她的脑门,问道:“这只肥母鸡哪里像本大人了?本大人比它玉树临风多了!”
如翠瞅了他一眼,突然认真地说:“温大人,你是不是太较真了?将自己同一只做得像肥母鸡的灯笼比真的可以么?”
“……”
温良手痒痒的突然好想对自家老婆“家暴”啊,不知道“家暴”后,这丫头会不会跑去同王爷王妃告状……
后头的小厮丫环瞧见两人的互动,赶紧低下头将爆笑憋回肚子里。反正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夫人那种缺心眼的性子总会在不经意间将素来极有涵养的大人气到失语,偏偏她自己有时还没有这份自觉,让人只能自己憋着生闷气,差点没憋屈死自己。
“温大人,你怎么生气了?”如翠有些不解地问。
温良能说什么?再接她的话自己是个二缺了。
“回家了。”
袖摆一甩,便拎着自家犯二的丫头朝家门行去。
刚回到府里,温府的管家便过来禀报道:“大人,将军府的人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温良接过丫环递来的茶,奇道:“这大好的元宵佳节,靖远将军不陪他的夫人过节,请本大人去做什么?”
管家笑道:“大人与夫人今日不在,自然不知道将军夫人今日在戌时时分已生下一名小少爷了。不过,听说将军夫人的预产期应该是月底,这算是早产了,幸好将军夫人吉人有天相,母子均安。”
温良自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道将军府的人请自己过府,便在将军夫人早产的原因上,看来这原因只有自己过去方知道。
想罢,温良也不推托,便起身去换件衣服,打算去将军府拜访。
“温大人,我也去瞧瞧将军家的小少爷~~”如翠一脸笑眯眯地说道。
温良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便允了。
于是夫妻俩回房去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便带着礼物到隔壁将军府去探望将军家的新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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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该是一家团圆热闹的元宵节,就因为小包子的突然降生而这么过去了。
虽然这一天有些兵荒马乱,但总体上结局还算是好的。
虞月卓坐在房里陪了阿萌一下,虽然他现在不太愿意离开,不过还有事情要处理,只好抽出被褥里同阿萌的手相握的手,清冷的空气一下子袭来,仿佛让他的心也随之染上那份冷意,不由自主地用另一只手包裹住那只被被褥烘得暖融融的手。
虞月卓深深地望了眼床上之人的睡颜,蓦地露出一抹颇为无奈的笑容。
一个女人竟然能将他搞得这般患得患失、心神不宁,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每当他以为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就是这般了时,又会发生一些事情让他知道他的感情还没有到尽头,还越加的浓烈深沉。而他也知道,这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他的弱点了,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那么他该怎么做呢?
明知是弱点,却仍是甘之如饴啊!或许在小时候初见时,她不哭不闹地坐在那儿,任他恶劣地将她从栏杆上推倒在地却未吭一声时,已教他将这个人放在心里了。那时的他很恶劣——不,或者他就是这样的人,性格绝对称不上好,更不是个好人,君子之德是什么他从来不知道,只喜欢用伪装欺骗世人的眼睛,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其实是个极有教养的谦谦君子。而他也从来不觉得如此欺人有什么不对,每回见她明明气得愤怒但却忍着不发作,更加变本加厉,直到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或者亮出自己的爪子回击……
那些少不更事的岁月,是他这一生最为珍贵的回忆,也是他晦涩难过的童年里唯一难忘的岁月。而她的存在,在后来所有的日子里,成为他唯一的执念,无论多困难的时候,无论陷于如何绝境,都会想着,一定要活着回来见她,活着回去独占她。这已经成了他的心魔,一点一点地侵蚀他的心,直到整颗心都被侵蚀了,他再也无力将心魔驱除。
虞月卓弯腰在她唇上蹭了一下,心里溢满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他想起父亲在世时,曾经对他的叹息,父亲认为他慧极必伤,却又生性顽劣,若没有人能克制他,不知道他羽翼丰厚时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而父亲最在乎的东西就是虞氏一族,父亲知道他的死会让他迁怒虞家,所以去逝前曾让他发下誓言,可以脱离虞家,但不得毁掉虞家。
可是放过虞家后,他似乎没有什么应该做的事情了?这种怅然令人难以接受。想来是父亲懂得他的性格,便又对他说,他这一生可能什么都不会在乎,家族、事业、名利、地位……但可能他又会遇到一个让他放在心上甘之如蚀为其痴为其狂的人,届时,那个人的存在会让他明白这个世界其实还有很多束缚他的东西,并且有他不能随心所欲破坏的准则。
他实在是算不得一个好人,甚至根本不是什么大楚的英雄,他只不过是为了报答肃王当初援手之恩方会答应成为这个大将军,绝大楚几百年的宿敌,解肃王心中的忧国忧民之虑。生性严谨认真、看起来不好相处的肃王却是个真正为国为民之人,他可以为了整个大楚鞠躬尽瘁,不皱一眉。可他不是,他就是个没什么道德观的混蛋,生性恶劣、冥顽不灵,只不过他聪明地所有的一切负面气息都隐藏在刻意营造出来的风光霁月的表相中,让他赢得了这么多的赞誉。
这世间能看出他本性的人有很多,但真真正正地全盘接受且明明害怕得不得了仍会留在他身边的,或许只有阿萌一个人了。
“阿萌……”
他轻轻叹了一声,目光紧锁住床上之人露出来的脸,铺散在床铺上的乌发衬得她仍有些苍白的脸庞越发的小巧精致,他一个巴掌都可以将这张脸捏碎。
这般脆弱的容颜,真是教他好想破坏啊。
可是他不忍心,他会心疼,也会难过。
所以,他只能按着本心将她纳到自己羽翼之下,守护她,也可以恣意地随本心欺负她,每每看到那张精致小巧的娃娃脸上露出强撑着的让自己不惧怕的神情,都让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这是独属于他的东西,他的人。
时间慢慢流逝,直到敲门的声音响起,符九过来禀报温良携妻到府时,虞月卓方将目光移开。
“请他们到大厅里喝茶,我稍会就到。”
符九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虞月卓又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方轻声离开了卧室。
在去大厅时,虞月卓招来府里的侍卫队长了解了一下今天生发的事情,目光幽深莫测,在听到侍卫队长说阎离尘道明那些刺客是来自北越的乌玛一族时,心中一动,终于将自己遗漏的事情一一串联在一起,明白了其中的阴谋时,不由得勃然大怒。
乌玛一族确实是有阴谋,他们为他这个带领大楚铁骑踏平北越的仇敌而来。乌玛族的人知道他们对他无可奈何,所以他们的目标是为了让他痛苦,想伤害他的妻儿达到伤害他的目的。所以乌玛一族的人先是布局将他调离即将要生产的妻儿身边,然后再派人去刺杀大腹便便的阿萌,若真的刺杀成功,便足以达到令他伤害他的目的。
当然,这些是他现在的一个猜测,其中应该还有其他的阴谋未明。可是即便这般猜测,已经足以教他狂怒不已。
阿萌是他的弱点,同样也是他的底线,唯独这个是他不允许任何人碰触,触之即死。
一旁报告的侍卫队长心中暗惊,将军此时的气势惊骇逼人,已经离了三步远,仍是教他仿佛被人掐住了呼吸一般难以承受,这就是高手的气场,据说有些人的修为修至绝顶,只是稍微外放的气息都足以将普通人内腑震伤。
幸好,很快地,虞月卓将气息敛住,将侍卫队长挥退后,便去大厅里接待客人。
来到大厅,温良夫妻俩同时向虞月卓表达了他们对新生儿的贺喜之意,虞月卓含笑客气回礼。
等双方寒暄差不多时,虞月卓示意温良到书房一叙。因阿萌刚生产完还在歇息,自然无法出来招待客人,虞月卓只好将妹妹叫来招待一下温夫人,便带了温良去书房。
到了书房,虞月卓便将一份折子交给温良,让他过目。
温良一目十行,很快便浏览完了折子,眉头微微蹙起来。
“子修,你对此事怎么看?”
温良将折子放下,沉吟片刻方说出自己的猜测,“将军,我怀疑北越有变。”
虞月卓目光一动,示意他说下去。
“北越王庭虽然俯首称臣,但那只是王庭,并不足以代表整个北越草原。相信将军您也知道,北越是由几十个大小不等的部族组合而成的,北越王庭只起了个领导的作用,因当地的气候地势及历史的原因,王庭的权力并不是绝对的,北越有些比较古老神秘的部族,明面上虽然也听从北越王庭的统治,但并非真的心甘情愿。看来北越草原的矛盾也不少啊,咱们虽然给了北越一击,但北越并非真的被打残了,和平只是一时罢了,北越更东更北的地方,还有一些难啃的骨头呢。且,我相信,草原上,还有很多并不服王庭统治的人在,此番王庭被破,于北越大草原而言,并不算得是坏事呢。”
听罢,虞月卓只是挑了下眉,神色漠然。
温良瞄见他的表情,心中一叹,他就知道这位将军并不像外人所认识的般为了守护大楚勇猛杀敌,只不过是在那个恰当的时间,那个恰当的地点,他横空出世,才成为了大楚的英雄。而幸好,这位将军心底还有顾虑,且他是个重情义之人,才能让皇上与肃王对他放心,让他当大楚民心所向的大英雄。
“至于这次乌玛部落的人出现在京城,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就不知道他们是被人当枪使了,还是他们大巫的意思。不过也可以肯定,其中定然有很多人因北越王庭被破一事怨及你,所以才会想对将军夫人出手来打击报复于你。”
虞月卓垂下眼睑,唇角的笑容依旧高雅如月,整个人仿佛三月阳春下的翩然公子。可在温良看来,觉得这位将军整个人都黑化了,让他的心肝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不过,这些还得等咱们在北越的探子的消息回来方能更进一步的确认。”温良赶紧说道。
虞月卓点头,“我今晚就写好折子,明日我进宫面圣,将此事告知皇上。”
两人又商议了会儿,然后虞月卓想起乌玛部落的图腾,便问了温良关于北越草原上乌玛部落的事情。温良与北越打交道十几年,对北越一带颇为了解,听闻北越乌玛部落的事情,也能信手拈来。
“乌玛部落这个族群,我以前略有研究。”温良沉吟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我研究过乌玛部落的文字,虽然文字很粗糙,但这是北越唯二个拥有自己文字的部落之一。书上介绍,乌玛部族的图腾是一种叫羊傦的动物,据说是一种很凶猛的动物,拥有预言及诅咒的能力,据传凡是被羊傦诅咒过的人,无一能幸免。乌玛部落没有族长,只有大巫,是乌玛部落的神明在人间代表。而大巫从他们祭奠的神中继承了诅咒的能力,在部落里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闻言,虞月卓有些感兴趣,“诅咒的能力?可是真的?”
温良有些纳闷,这位将军双眼发亮为的是哪般?一般人听闻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害怕自己被诅咒的么?而且看这情况,乌玛部落的人似乎恨及了这位带兵践踏草原的将军,若是他们的大巫来个诅咒怎么办?
“应该是真的吧,听闻有人去了乌玛部落做客却犯冒了他们的神明,于是被大巫诅咒,等那人离开乌玛部落后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更玄乎的是,那个人正值壮年,他的死因连大夫也检查不出来。”
虞月卓摸摸下巴,心里却不以为意,因为他家里就有只绝对无比灵验的乌鸦嘴,凡是她诅咒过的不好的事情,都会应验。
嗯,这样比起来,还是他家的阿萌可爱呢。
等他们说完事情,已经过了亥时。
太师夫人如翠姑娘也在虞月娟这位将军妹妹的带领下去看了仍然在睡的小包子,看起来心情很好。
相对于好心情的温夫人,虞月娟却是强颜欢笑,相信哪个姑娘面对自己曾经暗恋的对像的老婆心情都不会太好的,特别是这位情敌是个二缺姑娘,和她说话实在是太堵心了。
见他们过来,虞月娟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将那二缺情敌送走了,不用再看着伤心堵心。
“将军,虞小姐,今天打扰了,子修告辞了。”温良朝两人拱手。
虞月卓也回了礼,亲自将两人送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