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何府的华宇阁里,一身华衣的俪人倚靠在高楼处眺望着南方,金色浅淡的夕阳余辉落在她身上,折射出淡淡的光华,一瞬间,仿佛那人已成为那精致阁楼里的一景。
何昭宇走到阁楼下,抬头望见楼上的俪人脸上悲喜泯灭的神色时,心中不由一痛,唤了一声:“二妹。”
一瞬间,仿佛清风吹皱了一汪春水,静谧而立的俪人终于回过神来,低首望向楼下斯文俊秀的男子,低声说道:“三哥。”
何昭宇微微一笑,一撩长袍便上了楼梯。
来到楼上,何昭宇感觉到楼上的风更冷,而那手扶栏杆回首凝望的女子纤弱的身姿与苍白瘦削的容颜皆让他心中不由一痛,“二妹,你身子还未好,怎么地一个人在此吹风?那些丫环干什么吃的竟然也不劝着。”说着,直接解□上的披风披在妹妹身上。
何纤华勉强笑了下,说了句不关她们的事情,然后又望向他,小心地问道:“三哥,你今天……”
“我今天去见了虞将军的妹妹了,倒是个文雅秀丽的可人儿。”他叹笑道。
“那三哥你真的要……”何纤华安静地问,神色苍白得平静。
“呵呵,虞月卓可以欺辱我妹妹,我为何不能欺辱他妹妹?”何昭宇淡漠地笑着,摸摸妹妹披散的发,俊秀的脸庞温润如玉般光华流转,“二妹别伤心,三哥不会让你平白被欺负去的。”
何纤华蹙眉瞅他,半晌方道:“三哥,我不愿意你受伤,爹娘会担心的。”
何昭宇拍拍她的肩,“放心,我自有分寸。”想起去年七月,他接到青门急讯,到那里见到像个木偶一般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妹妹,心中不由大恸。他这个妹妹自幼体弱多病,让家人操碎了心。后来幸得青门门主出手相救才拾回一条命,又因筋骨奇佳、天生聪慧,被青门门主收去做徒弟,与家人聚少离多,使得他们全家对她极是愧疚珍惜。而他们这般珍惜的人,却被人伤成这样,如何不生气?
何太傅家共有四儿三女,其中大儿子与三儿子及二女儿三女儿皆是由嫡妻所出,且何昭宇与两个双胞胎妹妹年岁相近的缘故,与她们感情颇好,自然也知道妹妹的心思,更是为妹妹不值。
什么当朝大将军,还不是粗蛮的武夫一个,能与历史悠久、根基深厚的何家比么?他瞧上他妹妹还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三哥,虞月卓……他是个难缠的人物,你定得小心。”
“好。”何昭宇温文而笑。
何纤华如何不知道他的敷衍,不由嗔叫一声:“三哥,我说的是真的,就是我全盛时期,还不一定打得过他呢。”
“二妹,我是文人,不与武夫一般见识。”
他不是武夫!何纤华心中反驳,但见兄长笑盈盈的模样,只能将叹息咽下。她知道,无论如何说,妹妹与两个哥哥皆认为是虞月卓欺辱了她,将她打下山崖才会害得她重伤。虽然事实是如此,但事情的起因却是错综复杂。
“小丫头干什么皱着张脸,开心些。”何昭宇将妹妹揽到怀里,搓搓她冰冷的脸,哄道:“你身子还未好,还是少吹些风,和三哥一起下去罢。”
何纤华又看了一眼她刚才眺望的方向——城南将军府,轻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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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阿萌熟练地给小包子换了尿布后,解开衣襟开始给小家伙喂食。
虽然有嬷嬷和奶娘照顾,但阿萌对待孩子的事情上还是喜欢亲力亲为,甚至是连小包子的口粮也不想短了他的。大抵这是第一次作母亲,阿萌恨不得将自己所有都给了孩子。所以这一个月来,趁着某位将军忙得没法盯梢她,阿萌抢了丫环和奶娘的工作,边坐月子边养包子,日子过得十分的充实满足。
见小家伙鼓着腮帮子努力地吸吮着,白嫩嫩的小脸可爱极了。微垂的眼睑掩住了像自己的杏眼,这般一看,更像小包子的爹了。阿萌想起傍晚时,那位将军威胁自己索要情诗的情景,忍不住腾出只手戳了戳。
哼,她欺负不了大的,还欺负不了小的么?敢欺负她,她就欺负他儿子!
被这般搔扰,小家伙不意外地开始蹙眉的抗议,然后在某位不良娘亲的搔扰下,小包子终于急了,边努力地吃着奶边发出嗯嗯的抗议声。
阿萌无声爆笑,赶紧放开手拍抚着小包子轻哄起来。
一旁正在收拾衣物的知夏瞄见阿萌这种不良行为,只能心里翻白眼。在知夏看来,自家小姐这种行为真的是没意义的,自个反抗不了将军的欺负,就反过来欺负长得像将军的小主子,这真是……太无良无耻了。而且看这情形,她真担心以后小主子少不得被不良娘亲作弄,只希望将军以后能好好教养好小主子。
阿萌自然也是疼儿子的,泄了心中的郁气后,很快便将之放开了,让小包子好好填肚子。
就在小包子喝得差不多时,门被推开了,虞月卓走了进来,带来了一阵早春的寒意。
“快关门,别冷着了儿子。”阿萌嗔道。
虞月卓反手掩上门,挑起一边眉,有些温吞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你自己不会看么?”阿萌随口说道,视线终于从怀里的小包子移到小包子他爹身上去,乍然一见之下,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我这是和儿子……培养亲子互动呢。”说着,讨好地笑了笑。
知夏明显发现屋内的气氛不对,所以很识趣地踮着脚先离开了,然后小心地将门掩上。
虞月卓走了过来,月白色的长袍下摆轻轻晃动,上面所绣的文竹也仿佛活了一般曳动着。虞月卓来到母子俩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坐在床上的母子俩,这个角度使得他看起来深不可测,也让阿萌备受压力。
“呵呵,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阿萌尽量挑话题说,手上紧张地拍着小包子。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在他那种幽深的目光下,就是下意识地觉得她好像做错了啥事似的。
“回来陪你。”虞月卓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从他所站的角度望去,自然一目了然,突然间有些口干舌燥,连下腹也起了反应,赶紧将视线移开。但很快地,他又将视线移回来,这回是瞪着正在使劲儿喝奶的小包子身上。
听到他的话,阿萌眉稍眼角带着笑,但还是说道:“不必啦,若是你忙的话,就去忙好了,你也知道,我并没有那般娇气,一个人也不要紧的,不是那种需要人陪的。”
可是她这般大度体谅的话却没有得到男人的赞赏,反而冷哼了一声,“你倒是通情达礼。”伸出手戳了下小包子因为喝奶而鼓起的脸颊,问道:“你一直都这样惯他?不是有奶娘么?”
阿萌不知道他大魔王又怎么了,眼睛转了转,很诚恳地说道:“我听人说,孩子喝母乳比较健康。为了咱们家……崽崽好,所以我要给他喝母乳。嗯,不过晚上还是让奶娘带的。”
“有这种说法么?我怎么没听说过?”虞月卓一脸惊讶。
“当然有,你没听过是你孤陋寡闻。”阿萌一脸诚恳。
“我孤陋寡闻?”挑眉,男人也很诚恳地问道。
“……不,我错了,是我孤陋寡闻。”阿萌扭头,心中内流满面,她还是没法与变态硬抗。
虞月卓很满意,当下说道:“以后让奶娘带,等他会说话后,我给他启蒙,男孩子岂可长于妇人之手。”完全是一副大男人主义的态度。
“……”
阿萌觉得自己被鄙视了,柳眉一竖,正想用他抗议时,小包子已经吃饱了,阿萌赶紧将他立起,给他拍背这样可以防止孩子吐奶。见状,虞月卓直接叫来奶娘,让奶娘将小包子带下去歇息。
阿萌正待说什么,男人自她身后抱过,用身体蹭着她,意思不言而喻。
“等等,嬷嬷说还要一个月,这样对我的身体比较好。”阿萌紧张地伸手制止他的动作,暗暗吞咽了口唾沫。
闻言,虞月卓面上露出掩不住的失望。若是对她身体好的,就算忍得难受,他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先满足自己。在这点上来说,可以瞧出他对她的珍重,这也是阿萌对他心软的地方。
“好了,夜深了,你也该歇息了。”虞月卓将她拉上床,安安份份地抱着她躺下。
虽然今天很累,但阿萌却睡不着,支起半身将下巴抵在他胸膛上,扯了扯他的头发说道:“我要自己亲自带孩子,不能将孩子直接丢给奶娘,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嗯。”
看他闭着眼睛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虽然阿萌觉得他可能还在为不能压着她这样那样而失望以至于对和她聊天的兴致都不高——阿萌有些恨恨地扯着他垂散在枕畔上的头发说:“什么长于妇人之手,你让奶娘带,以后他不和我亲怎么办……不对,我的意思是,孩子都是离不开母亲的,难道你想剥夺我作母亲的乐趣!”
见她胆儿十分肥地敢同他叫嚣,虞月卓心里倒是有几分笑意,伸手托住她的臀部,将她往怀里带,低头亲吻她的喋喋不休的嘴。好一阵子后,他放开她,低哑的声音说:“我没剥夺你作母亲的乐趣,但京中哪户人家的孩子不都是这般么,由奶娘带着,你就安心地做自个的事,别操太多的心,也别杂七杂八都要管,你只需要注意着我就行了。”
只怕他最后一句话才是他的目的吧?
阿萌气喘吁吁地瞪着他,半晌,方说道:“虞月卓,你是不是又乱吃醋了?”
他一脸严肃:“我没有吃醋这种难吃的东西,不信你闻闻!”说着张嘴朝她哈气,除了君山雾尖的味道确实没有别的味道。
阿萌哭笑不得,决定不再同他贫嘴,转入正题,同样一脸严肃:“我才不管你怎么想,反正孩子我是要自个带自个喂养的。等他大点后,你可以教养他道理,我同样不会反对你作父亲的乐趣,同样你也不能剥夺我作母亲的乐趣。”
两人四目相对,虽然夜色中视线所及有限,但阿萌还是瞪大眼睛,努力地想让他明白自己的认真。
半晌,虞月卓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让她吃痛地叫了一声。“你是不是忘记我是你相公了?作妻子的不是要将自己男人当作天当作唯一么?你好像本末倒置,只关心崽崽不关心我了。”
“……你想多了。”阿萌嘴角抽搐,她就知道以这男人那种扭曲的三观会多想,没想到不出所料,这也是她为何今晚见到他那般早回来时,会有一种紧张感。话说这一个月来,除了她生产的那几天,后来他都是早出晚归,自然也不知道她无视奶娘嬷嬷的规劝,将儿子抱到自己身边养的事情。且她觉得以他那种变态的占有欲,说不定不会太乐意她亲近儿子也说不定。
果然,她猜对了。
虞月卓直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声音里的恶意怎么也隐藏不住,“我怎么会想多了呢?看来我得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相公……”
阿萌大惊,“你做什么——唔唔唔……”
过了很久,屋内平静下来,阿萌只能摊在男人身上喘气,连抬一根手指头都觉得累得慌。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但是——这比做到最后还要邪恶,瞧这男人摆的是什么姿势,他不会又去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避火图了吧?
如此一想,阿萌恨得直接在他汗湿赤果的胸膛上啃了一口,心里决定明天就去将他收藏在床底的黑匣子里的那些避火图都拿去烧了。
虞月卓身心满足地抱着她,奇特的声音里掩不住的餍足,“睡吧,你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
阿萌怨气冲天,“我这是谁害的啊?”
“谁害的?”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阿萌觉得自己果然是个正常人,斗不过无耻的变态。
算了,阿萌觉得若自己再拿儿子的问题与他斗绝对是闲得没事找苦吃了,该咋地就咋地吧,反正他近段时间也忙,没法天天盯着自己,将军府里还不是她说的算?
于是阿萌很温驯地倚在他怀里睡了。
不过几分钟后,阿萌又像只跳豆一样蹦起,“对了,虞月卓,月娟也十六岁了,你到底有没有考验出什么满意的人选?告诉你啊,今天我娘竟然来和我说,刑家的表哥刑修文竟然也瞧上了月娟,想让我帮忙说情……”当下阿萌将刑氏的话复述了一遍。
虞月卓安静地听着,等阿萌听完后,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你做得很好。月娟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那儿倒有个人选,等过阵子我忙完军中的事情,我便让对方上府来提亲。至于刑修文……没印象。”
“真的?是哪户人家的公子啊?”阿萌好奇死了,缠着虞月卓问道。当然,她更好奇的是哪个男人这般厉害能通得过这变态的考验。
虞月卓低低地笑起来,凑到她耳边咬着她柔软的耳坠,说道:“前天阿尘又送了些礼物过来,若是你能让我满意……”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阿萌满脸黑线地戳断了他的话,心中对阎离尘那货诅咒不休。不用说,礼物是什么阿萌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估计又是什么民间出版的新的避火图罢。
崇德皇帝上位已有十几年,随着朝廷政治清明,国家长治久安,经济发展,各种行业如雨后春笋般露出来,可谓百家齐放,吸引了很多周边国家与大楚的经济往来。无疑的,崇德皇帝真的是个合格又有远见的皇帝,他上位以后,顶住压力施行颁布的很多政策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取得了良好的成功,也让这个皇朝越发的繁荣昌盛。
只是让阿萌囧的是,没想到民间中还有人专门画避火图、专门出版话本小说与避火图的书社,而这个男人最喜欢的是捧着新出版的新的避火图开始邪恶地在她身上试验新的动作……
“哎,你不是很想么?就听吧,我告诉你,别躲啊……”
阿萌掩住耳朵,不想看这男人使坏的模样,用那种高洁无垢的表情做这么邪恶的事情——真是太让人幻灭了有木有。
夫妻俩又闹了一了阵后,终于歇下了。
夜深人静,嗅着怀里人发稍的花香味,虞月卓目光一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