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将军,你不能杀我,不然你的妹妹永远别想找到。”古音达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看了眼阿萌。
阿萌眨眨眼,不知道他看自己做什么,只有敏感的人可以觉察到他眼里隐藏的杀意。他对阿萌产生了杀意。
虞月卓双目深邃,奇特的声音说不出的寒意:“收起你的眼神,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或者直接将你送到北越王庭由着北越王处理?”
古音达沉默了一下,终于不甘地放下心中的杀气。
古音达与花妖儿皆知今天他们完全栽在这里,所以两人都一副不反抗的姿态。其实他们清楚自己之所以会栽得这般惨,完全是拜阎离尘之赐,他们没有算到阎离尘会插手——甚至阎离尘这几年行踪不定,没有人会想到他竟然会窝在皇城里,谁能想到呢?
“我答应不杀你,现在将我妹妹的行踪告诉我。”
古音达认真地观察他,这位让所有大楚人崇拜的英雄、也让北越草原恨之入骨的将军坦然地由他打量。古音达不得不承认,单看外表,这是个极为优秀的男子,甚至充满了欺骗性,不会有人想到这样俊雅非凡宛若翰林院学士的男人会是个用兵如神的武将,仿佛刚才出现时冷戾如霜、杀伐果敢的一面是人们的幻想罢。
可是,现在他不敢小瞧他。
半晌,古音达收回视线,看向花妖儿,说道:“妖儿,看来今天咱俩要做对落难鸳鸯了。”
“古哥哥说得是~~”花妖儿已经收起了刚才面对阎离尘时的脆弱之态,听到古音达的话也娇笑一声,她是个极美艳的女子,最为动人的是眉宇间遮掩不住的柔媚入骨的风情,即便她现在受了伤,面色实在不好看也无损她天生的媚态。她柔柔地朝古音达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将之弹向虞月卓。
扎的一声,虞月卓用一柄细剑将那张羊皮纸刺在剑尖上。
阿萌一只手被他握着,有点小鸟依人地倚在高大的男人身畔,几次挣扎不脱后,自暴自弃地允许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行为——反正也没有人敢有意见。此时看到他的动作,自然有些好奇,等看到那柄刺中羊皮纸的剑尖泛起了诡异的青黑色时,阿萌心中悟了。
原来羊皮纸上有毒。
天音宫的女子天生媚骨,喜欢乱搞男女关系,无视世俗礼教,为世人所不齿。虽然不齿,但却没有人敢惹天音宫,甚至遇到天音宫的妖女时也得避一避,这原因就是天音宫全宫皆毒,每个在江湖中行走的天音宫子弟身上都携有一两样霸道无比的毒物,谁也说不清是什么毒,若是你没有百毒不侵的体制,你最好别惹天音宫。
当然,某个人除外,他惹了天音宫后,照样大摇大摆地继续去惹,没有能奈他何。
花妖儿见虞月卓的动作,又笑了一下,妩媚天成,“九剑公子果然是个心细之人。从这张图可以找到令妹,地点便在这林里,林中布有奇阵,入阵时须得按图上的路线走,不然会迷失在树林里。”
所以,这也是为何明明只是个小树林,但却极少有人会来这里的原因,迷失在树林里的人最后皆变成了一堆白骨,无生还可能。这也是莲花观寺为何没有派人来镇守通往小树林之门的缘故。
“过奖。”虞月卓轻轻一笑,剑尖一抖,那块羊皮纸被甩到一旁的墙上,直接钉在上面,图上的东西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几百年前的机关大师千机子的地道图。”阎离尘见多识广,马上将这图的来历道出,“据闻千机子所挖的地道中机关千变万化,杀机重重,倒没有想到他会在皇城中挖这么一条地道,且还能通往城外的千景山,出口就在白马寺。”
虽然能通往城外的千景山,但因地道的机关实在是险阻重重,是以得到这地图的人也从来未想过走地道的路。那会儿,若不是他们被虞月卓逼得急了,也不会想到将人丢到地道里。既管他们计划得周密,却没想到虞月卓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赶回来,再加上阎离尘从中作梗,终是功亏一篑。
虞月卓让人用新的羊皮纸重新拓印了一份地图,然后将那张染毒的地图毁了——他可不相信天音宫的解药,最保险的方法是毁掉。继续问道:“花姑娘,听闻天音宫的轻功一流,在下估计,舍妹应该是你带去地道的吧?”
花妖儿点头,“将军请放心,我只将令妹放在地道口,只要按着地图找到地道打开地道口,就能将令妹带出来,不会有事的。”
虞月卓朝她拱手,温雅地道了声谢,不理会花妖儿抽搐的脸庞,又吩咐身旁的一位年轻的侍卫道:“齐凛,你带这张地图去将人带回来。”
阿萌好奇地看了一眼,发现这些人原来并不是侍卫而是虞月卓的亲兵,而他吩咐的那个年轻人也不是什么小兵丁,反而是一名长相比较冷硬的男子,估计应该是个校尉吧。
那人领命而去。
解决了这事后,气氛又有些凝滞。
虞月卓目光扫向古音达,想了想,说道:“古音达,不知道你此次行动是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们族中的意思?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朝廷有朝廷的规矩,你这次勾结江湖中人做这种事是为私怨而来还是为国仇家恨而来?”
古音达沉默了一下,面露苦笑,“虞将军,你心中已明白何必用在下说明白?这次是我失败了,你要如何定罪都可以。只求你……别扯到我的族人身上,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那你们北越人每年南下侵犯我大楚边界,扰我边民,杀我大楚百姓,又怎么说?我大楚边界百姓也是无辜的。”虞月卓步步紧逼,“不过,要挟家人以达到伤害敌人的目的,我能体谅,所以你输了,就应该接受结果。”
“是……”古音达叹息一声,然后没有反抗地让人封了自己的穴道,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古音达此番行动,目地便是捉住虞月卓之妻以要挟虞月卓,只要大楚没有这位将军,北越东部联盟未必将大楚放在眼里,王庭俯首称臣,也不是真心的,不过是顾忌着虞月卓罢了。所以虞月卓已经成了北越人心中的一根刺,只要除去这人,不管多么阴险的招数,只要能除去他,北越的上位者们都是愿意的。
当然,古音达此番行动虽然有人授意,但也考虑了失败的后果。所以操纵这一切的,都是他自己,虞月卓再怎么查也无法查及他的部落。而且有一点很重要,他此番行动没有动用任何政权的势力,全然借助江湖中人的力量,不管是天音宫还是青门,这些都不属于朝廷势力,所以大楚朝廷要追究也无法追究,这就是他心中倚仗的。
解决完古音达,虞月卓又望向花妖儿,笑道:“不知道天音宫宫主对在下有何意见?”
花妖儿耸耸肩,望向男子身边正睁着有些呆萌的眼睛瞅着自己的女子,突然朝他们妩媚一笑,“将军错了,我师尊对你没意见,而是我师姐花似玉对你有很大的意见,特别希望能见上将军的夫人一面,让妖儿配合古哥哥将你夫人请去喝杯茶。”
“花似玉?”虞月卓看向她,眉眼微戾,“她认识我夫人?”然后又看向还有些迷惑的阿萌,眸中闪烁着无人能懂的光泽。
阿萌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脑筋还没转过来之前,急忙叫道:“你别看我,我可不认识她,更不可能会背着你去认识她的,我很安份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
一阵风吹过,众人木然地看着嘴快的某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阿萌说完后,脑袋已经转过来了,一脸懊恼的神色,脸蛋涨得通红,暗骂自己嘴贱。这实在是怨不得她,自从发现这男人三观不正,连女人的醋都会吃后,她被他欺负得连美女都不太敢看的地步,刚才他那种好像她又背着他偷人的眼神自然吓得她头皮发麻,一个不愣神都说出这种丢脸的话了。
这时,阎离尘好心地说道:“弟妹放心,你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反而是他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哦?”阿萌腰板马上挺直了,严肃地看着某位将军,心里的小人儿得瑟极了。
虞月卓望向花妖儿,花妖儿原本是想笑的,可被那双清雅如月的眼眸一看,瞬间一股寒意蹿上心头,赶紧说道:“虞将军,你忘记了,四年前,青霞山上,绿竹林里,我师姐与你有一面之缘。”
虞月卓看着她,没有反应。
“然后呢?”阿萌像个捉奸的妻子一样,紧接着问,心中磨牙霍霍,打算发现某位将军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马上诅咒他。
花妖儿此时不敢说了,她有种直觉,若自己再说下去,虞月卓会直接给自己一剑将自己劈了。但花妖儿不说,不代表没有多嘴的人。
“然后,花似玉说,她愿舍弃整座森林,只要小月卓这棵松树。”阎离尘像说故事一样,用一种稍微不那么冰冷的语气说:“小月卓自然拒绝了,然后花似玉又说,她不求能永远陪在他身边,只想与他来一段露水姻缘。后来他们就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的概念太广了,广得让人YY无限。
阿萌绷着脸,没有反应,让在场很多想看好戏的人都有些失望。
“我师姐对虞将军多年如一日,盼着虞将军垂怜,让她能跟在你身边,就算是为妾也甘愿。只可惜虞将军后来又去了战场,直到将军凯旋归来,我师姐原本是欲往北上寻找将军的,但却听闻将军您突然成亲了……师姐对将军难以忘情,也想见见将军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所以才会让妖儿配合古哥哥的行动。”
花妖儿的话里有众多修饰,估计在场的除了似信非信的阿萌,其他人却只是听了个半成,有半成不信。若是阿萌真的落到天音宫的妖女手上,骨头都不剩。天音宫之人素来对情敌手腕霸烈,不会留情。
将事情了解得差不多后,虞月卓让亲兵将两个人押回去。
古音达经过阎离尘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对他说道:“你……大巫一直有句话想告诉你,你所要寻找的那个人,其实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双冰冷的琉璃眸突然紧紧地盯着他,直到他心中泛时,以为自己就要承受不住窒息时,终于移开了视线,冷冰冰地说道:“我不信。”
古音达古怪地笑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眼阿萌,说道:“对,我原本对大巫的占卜深信不凝。可现在,知道将军夫人的能力后,我现在也不相信了。将军夫人,不知道你今天的诅咒可不可以……”
阿萌想起自己无意中的诅咒,突然臊得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敢见人。虞月卓挑眉,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是以没有说话。只有阎离尘冷冰冰地说:“反正只有三年,你且忍着吧。”
三年不举,便宜你了!
于是古音达确认了这位任性又可怕的阎家后人对自己刚才的话怨恨上了,只得苦笑着闭上嘴,任由士兵将他们带走。
等他们都走后,虞月卓也带阿萌离开,先回寺院的客房歇息,等那个叫齐凛的男人救出虞月娟。虽然有地图,但进入树林和找千机子的地道仍需要费一翻功夫,所以他们得等一段时间。而阎离尘似乎情绪不太高,也拖着容颜蹭了过来,无视容颜冷漠的眼神,将她拖到隔壁的厢房去。
阿萌只看了一眼,就没放在心上。
“你怎么不亲自去救月娟?”阿萌喝了口茶后问道。
虞月卓很淡定,“不用,齐凛就行了。”
纠结了会儿,阿萌瞪着他说:“你不会看中齐凛了吧?”
“阿萌真聪明!”虞月卓像摸小猫一样摸摸她的脑袋,然后眼睛一转,问道:“方才你为何没有生气?”
“生什么气?”阿萌被他弄得疑惑。
虞月卓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容颜,说道:“阿尘说,那个花似玉只想与我来一段露水姻缘,后来我和花似玉就一起走了。你会怎么不怀疑生气呢?我都准备好让你打两下了。”
听到他还有些埋怨的语气,阿萌差点没气笑了,感情这货觉得她没生气很失望。不过阿萌心里确实有气的,这男人在少年时候可是满天下跑,惹下不少的桃花债呢,倒霉的却是她,真是不公平。
“这用得怀疑么?”阿萌理直气壮地说,故意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瞅着他,存心气死他说:“也不想想新婚之夜,是谁做出那种乌龙事,你让我怎么怀疑?”
“……”
虞月卓完全无话可说,甚至……表情空白了一下,然后眯起眼瞪向嚣张的某人。
阿萌很淡定,迟钝地没感觉到危险逼近,继续说道:“告诉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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