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中美人,酒中君子,赤赤如澄而明乎心。
风花雪月情,平生经国志,相辅相成,夏寻通韩非也不能避免,饮酒总会牵扯到这上面来。
再者说来,韩非设宴,邀请夏寻前来,自然不是单纯的饮酒这么简单,方才夏寻已经说明,左司马刘意案的凶手兀鹫以及姬无夜的打算,韩非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就连刚才他想借弄玉身世为题,让夏寻欠他些人情的事,夏寻也没有给他机会,直接带着弄玉离开,虽然后面将胡夫人带来,也有几分情意,但也不足以让夏寻违背姬无夜的命令,将兀鹫交给他。
所以这些问题,都是韩非现在需要考虑的,正想着,夏寻就听见对面的韩非说道:“非有个冒昧的问题想要请教白兄,不知可否?”。
“韩兄请讲。”
“非曾有一梦,在梦中,自己化身为枯叶之蝶,蹁跹在时间的长河里,见沧海桑田,观风云变幻,经历过生死轮转,明悟盛衰无常,终证天地之法。
自觉世事无常皆在手,但今日得见白兄后,方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非所问的便是——白兄是否也曾历经生死轮回,跨越时空而来?”韩非说完,杯中的酒也见底,双眼灼灼的注视着夏寻。
子不语怪力乱神之事。
但此刻,从韩非口中说出的话语却不同寻常,南柯一梦,醉枕黄粱,在智者的言中,意义非凡。
“韩兄以为何?”夏寻轻呷一口杯中美酒,眉眼带笑的反问道。
“上天定是不忍非这般世间绝无仅有的人杰独领风骚,才降下白兄这等举世无双的才俊琴瑟相合,此杯当饮!此杯当饮!”韩非一连串的赞美褒义之词脱口而出,脸上也满满的笑意,举起斟满的酒杯,遥遥相敬。
“时代气运所衷之人,果然异于常人。”夏寻也响应着韩非的邀请,同饮此杯。
言行举止,超然物外,不拘泥于细小琐碎,洞察时却秋毫不差,或许正如韩非所说,他在时光的长河中,所见所历,恍如真实。
当然,参悟生死后,却依旧能重情重义,如同常人般,七情六欲皆在心中流转无碍,的确让人佩服。
不过身在帝王家,终究会成为他的弱点,人生的羁绊。
“自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世间历三皇五帝,转至殷商,到大周共主八百年,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韩兄眼中,这次的世界轴心将会落于何处?”夏寻摇晃着杯中的清酿。
里面波纹四起,涟漪不断,就如同这局势般,只要有人推动,便永远不会平静。
“七国之中,唯秦独强,不过对于我来讲,强与弱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执行真正的天地之法,免众生之流离,谁执掌这天下都没有多大关系。”
韩非的目标本就不是成为王,他想要的只是自己的法,能够得到执行,自己终生所追求的理念,能够实现。
月上庭中,新郑中灯火通明的景象也已换作稀稀落落、零零散散的寥落星火,喧嚣归于寂静,人们也都沉眠在睡梦中,享受着片刻的安逸。
而在紫兰轩中,也大抵如是,除却特别的屋舍外。
“呵~喔”
坐在夏寻对面的韩非站起身来,伸着懒腰,嘴里也发出困顿的呵欠声。
“酒逢知己千杯少,感觉才和白兄相谈稍许时刻,却没想到天色已然这么晚,想必白兄也有些困意,不如你我明日再聊如何?”韩非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还有些因为困乏,而挤出的晶莹泪渍。
“也好,那韩兄我们改日再谈。”夏寻也跟着站起来回道。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两位公子的谈话也刚好结束,房间已经给两位备好,还请两位移驾。”紫女也碰巧在这个时候推开房门,看见两人的姿态,也是婉转的说道。
“紫女姑娘和韩兄,真不愧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夏寻充满独特意味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徘徊,没办法,谁让这两人一前一后,衔接无差。
“呱呱呱”
一只乌鸦从夏寻的头顶飘过,紫女冷冽的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去,韩非则是有些尴尬的笑着,不明所以。
夜过天明,日上三竿。
微醺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夏寻蜷缩的躺在床上,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向。
睡觉这个传统,夏寻一直都有很好的保持,除非是情况不允许,否则都会睡觉,还是睡懒觉,这也逐渐成为他调节自身的方式。
提神醒脑,舒缓身心,睡觉可是他的不二法门。
“哐。”的声响传来,紧接着房门就被推开来,弄玉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盆清水。
看到还躺在床上的夏寻,嘴角浮现一抹笑意,随即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床榻前,将手中的清水放在旁边,然后她人就坐在床弦边,低着头端详起夏寻的脸庞来。
琼鼻嗅到从夏寻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目光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时,弄玉眼中闪过丝丝心疼,伸出自己的玉手来,挽着衣袖,抚平夏寻眉间的皱痕。
玉手划过夏寻的脸庞,弄玉越发的害羞起来,似乎想到昨天晚上,两人相吻的时候,目光也落到夏寻的嘴唇上。
“啊!”
弄玉突然间发出一声尖叫,手也如触电般的缩回去,不过刚缩到半途,就被夏寻的手抓住。
原来就在刚才,夏寻忽然睁开眼来,将弄玉吓一跳,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也是害羞无比。
“公子,姐姐让我过来看你起床没有,说是韩非公子在等你。”弄玉碰触到夏寻灼热的目光,赶紧移开自己的视线。
随后夏寻便享受到有生以来最顶级的起床服侍套餐,元气满满。
至于韩非,多是因为昨晚还没谈完的事情,从兀鹫着手,逐步瓦解蚕食姬无夜的夜幕势力,至于说最终结果和走向,夏寻也不能预料。
毕竟任务完成,也就意味着他的回归,之后的事,究竟是天意,是造化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