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霍国公。”
“拜见霍国公。”
柴绍笑着示意行礼的侯洪涛、张仲坚等人起身,“三郎是旧识,这两位听怀仁提及,乃是当年关中义军。”
“曾与叔父,随公主起兵关内。”何方恭恭敬敬。
想起当年风云,柴绍不仅默然,当年跟着妻子起兵的那些将领,大都没个好下场,除了早早投入秦王府的丘师利、丘行恭兄弟外,向善志后来叛逃西秦,浅水原一战身死,李仲文身居高位与处罗可汗暗通款曲,以谋反坐罪论死,何潘仁与胡人眉来眼去,被淮安王李神通处死。
“怀仁声名达于海内,文韬武略自不必提,最是仁义,尔等均是怀仁简拔而起,日后当尽心竭力,报效朝廷。”
柴绍的话说的挺婉转的,但面前几个人也不笨,都心知肚明,这是在敲打自己呢……你们是李善近人出身,身上有着永远洗脱不掉的印记,就算得以封爵出仕,那也决不能叛主另投。
毕竟面前几个人与苏定方、王君昊是不同的,后者与李善在政治立场上是一体的,如果李善投入秦王麾下被揭露,苏定方、王君昊肯定会不离不弃,但这几个人就难说了。
能够在执掌宫禁的北衙禁军中出任将军、中郎将、长史,已经有足够的资格被东宫关注并招揽。……原本李善以为顶多是中郎将,没想到李渊授张仲坚补上了右监门将军,这是因为钱九陇出任泾州刺史出缺的。
也有爵位在身的侯洪涛出任左千牛卫中郎将,何方出任右千牛卫长史,这两个位置在十六卫体系中已经位置不低了。
其实就目前来看,如果李世民想玩一出玄武门之变,还真绕不过李善、苏定方两人,这大半年来,苏定方先后将自己与李善在代州、朔州的旧部充实北衙禁军,这一次又将李善多位亲卫送进去……李世民想将他老子送到湖上去吹风,没有李善点头,那绝对是办不到的。
张仲坚、侯洪涛三人齐齐俯首,“必尽心竭力,不敢有违。”
柴绍看了眼张仲坚,三人中就数此人最有将才,也最为心切,因为出身、容貌长年不得寸进,早就等不及了。
另外两人其实也心里有数,这位驸马都尉的话是斩断了他们这一波人与平阳公主之间的渊源……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就目前看来,平阳公主夫妇与郎君几乎是一体的。
喏,这边四人叙话,李善只顾与两个孩子玩闹呢,左手抱着才两岁的柴折威,五岁的柴令武抱着李善的大腿非要往上爬。
“怀仁!”柴绍没好气的呵斥道:“大郎二郎平日守礼,一遇见你就……”
“小小年纪绷着作甚?”李善呵呵笑着打断,“都聊完了?”
柴绍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刚才就等着李善插话呢,没想到这厮只顾着嬉闹,一言不发。
侯洪涛、何方还好说,但张仲坚跟着李善也一年了,而且常伴左右出入皇城,不可能不知道李善的政治立场。
如果真的是不偏不倚,其实适才柴绍的话基本是废话……李善功勋卓着,排除裴世钜这个不为人知的死敌之外,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登基,张仲坚、侯洪涛这些人必然仕途顺畅,其实他们是没有理由背叛李善的。
说到底,柴绍还是怀疑李善的政治立场……之前他都能确凿李善投入秦王麾下了,但这次任瑰由李善举荐出任陇州总管,继而出任灵州道行军总管,数败梁军,东宫因此扳回一城,这不由使柴绍狐疑。
难不成真的是不偏不倚?
再或者是两边下注?
对柴绍的心思,李善看得一清二楚,事实上,战事顺利的军报连续传来,不少人看向李善的视线都若有所思,这也是他请了病假的一个原因。
但是心里苦啊,真的苦啊!
当日看似是李善举荐任瑰,但从李渊的态度,事后迅速下诏任命任瑰为陇州总管,以及陈叔达私下提醒来看……显然李渊已经下了决断。
李善事后还猜测后,当日仁寿宫内陈叔达的提醒,说不定都是出自李渊的暗示呢。
“定方兄已然痊愈,明日即可视事。”李善交待道:“各类事务,只需记得恪尽职守即可……按规矩办事,别人才挑不出毛病。”
说白了,张仲坚、侯洪涛等人甚至苏定方背后站着的是李善,这就是底气。
“按规矩办事?”柴绍调侃道:“再讲辅机、玄龄兄拒之宫门外?”
李善咳嗽两声,“三郎他们比定方兄要知道变通……”
其实类似的事已经不会再发生了,天台山一战中天策府折损颇重,空出了不少位置,长孙无忌、房玄龄已经补上,出入皇城就不会再受到限制了。
这一战中,天策府除了多位大将折损之外,谋士也颇有伤亡,十八学士之一的典签苏勖在乱军中身亡,军谘祭酒苏世长伤重不治,褚遂良的父亲也是十八学士之一的褚亮丢了一只手不得不选择致仕归乡,同时延绵病榻良久的记室参军薛收上个月在长安病逝。
柴绍正要再调笑几句,有侍女从后院转出,低声说了几句。
“怀仁进去吧。”
“三姐醒了?”李善一喜,“还有事等三姐定夺呢。”
柴绍示意张仲坚等人退下,带着李善进了后院,“这些日子白日睡,夜间睡,时不时还会头晕呕吐,憔悴的很。”
“再过两个月就好了。”李善进了屋子,看着斜斜靠在软榻上的平阳公主,“三姐……”
连个招呼都没打完,平阳公主直起身道:“这次多亏你了,否则……”
“三姐这是哪里话?”李善赶紧上前扶住,“三姐待我如何,陛下待我如何,怎会不尽心竭力?”
柴绍叹道:“当日若不是怀仁率百余亲卫渡河潜入天台山,只怕守军难挡梁军勐攻,那时候某距离仁寿宫尚有数十里之遥。”
平阳公主恨恨道:“大兄如此品行,怎堪为太子!”
柴绍瞄了眼李善,“今日朝会,陛下关切秦王伤势,但命其恪尽职守。”
这事儿李善还不知道,一脸迷茫道:“恪尽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