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平阳公主府。垫
“从东西两市起源?”
“嗯。”柴绍揉着眉心,瞄了眼看似平静的平阳公主,知道妻子这次是心头大怒。
平阳公主咬咬牙,“肯定是有人指使,不然不会这么快传遍全城!”
柴绍其实不太想管这些事,只含糊道:“或许吧,不过怀仁广接善缘,仇家不多。”
“不会是裴世钜。”平阳公主哼了声,“若是逼得怀仁回京,父亲只能启用二弟,对东宫有何好处?”
柴绍顺着妻子的话说:“难道是天策府?”
最有可能干这种事自然是最想重握兵权的秦王……只要李世民再归战场,那李建成屁股下的太子之位,基本上就算了塌了大半了。垫
这方面实在不是平阳公主的强项,她犹豫了会儿,“听闻凌敬深得二弟信重?”
意思很明显,凌敬与李善是生死之交,而且得李善大恩,若是李世民干的,凌敬应该会强烈反对,甚至会提醒李善。
柴绍打了个哈欠,他如今执掌宫禁,节制北衙禁军,昨晚很迟才睡,今儿一大早被妻子叫起来,又忙活了一上午,实在是困得紧。
看妻子皱眉苦思,柴绍随口道:“反正怀仁自己说了,仿薛家兄弟先例,天策府那边有凌敬,东宫那边也有人手……你担忧什么?”
“虽先后有顾集镇、苍头河、泾州数战,但商路没有断绝。”柴绍继续说:“东西两市多有胡人……你可别忘了,最忌惮怀仁的可不仅仅只有裴世钜。”
“胡人?”平阳公主眨眨眼,“是突厥?”
“前后三任可汗兵败,被追杀的这么狼狈,光是汗旗就缴获了四面,据说大唐邯郸王之名在草原令人闻风丧胆,可止小儿夜啼。”柴绍笑道:“你让都布可汗、突利可汗如何不恨?”垫
顿了顿,柴绍补充道:“应该不会是突利可汗……之前泾州一战被怀仁放归,应该是阿史那·社尔,此人的确如怀仁所说,有些韬略。”
平阳公主想了会儿才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丈夫坐在那儿已经头垂了下去,还一点一点的,不禁失笑道:“回屋睡会儿吧,晚间还要巡视皇城。”
“呃……”柴绍强行睁开眼皮,牢骚道:“还不是怀仁……选谁不好,非要选某!”
“不选你选谁?”平阳公主一瞪眼,“苏定方、窦轨都随军出征,张瑾年迈,难道让罗艺来节制北衙禁军?”
柴绍哭笑不得,拱手认输,妻子坐月子结束之后,元气恢复,现在精神好多了……而且他也心里有数,天台山一战,虽然不是自己的锅,但自己没能及时赶到,在李渊眼里也是扣分了的,李善也是好意。
“对了,大郎、二郎学业如何?”
平阳公主随口问了句,柴绍又是一阵牢骚……大意就是,李怀仁那不是个好人啊,将两个儿子都带野了,现在屁股上跟长了疮似的,在书房里压根坐不住。垫
“以后就让怀仁这个舅舅管着。”平阳公主抿嘴一笑,“不指望大郎、二郎日后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但也要能学来一两样本事。”
“嗯,反正怀仁学识驳杂……”
看着丈夫回屋睡觉,平阳公主才收拾了收拾,喊了贴身几位女护卫,径直出了门入了宫城……非要给怀仁讨个公道不可!
的确,很可能是都布可汗使的反间计,但这么快就能传遍全城,必有幕后人推波助澜,这一点平阳公主还是想的明白的。
甘露殿内,此刻正其乐融融,之前几个月,先是大军败北,李渊险些在天台山被梁军生擒,之后大军第二次败北,几乎全军覆没,突厥猛攻泾州,有饮马渭河,兵临长安之兆,李渊心忧不已。
但泾州一战之后,李渊终于放下心了,斩首四万有余,俘获马匹、牛羊万余,突厥逃窜回草原,虽然还没能收复三州,驱逐梁师都,但李渊并不担心,他也是沙场老将,很清楚梁军占据大半个原州,此战无法速胜。
所以,到了年末,李渊开始了寻欢作乐……呃,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恢复了本性,之前小半年,他一直勤于政事。垫
其实在天台山一战之前,李渊算不上个勤勉的君主,因为一方面三省承担了大部分的政务,而东宫那边也承担了一部分,这使得李渊有大把的时间……不然也没办法在短短几年内生那么多崽啊。
而天台山一战之后,李渊开始了他建国以来最为勤勉的一段岁月,这也是朝堂风向的一个转变,三省无所谓,但东宫的权柄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再加上李世民开始行使尚书令的权力……如今朝中氛围颇为诡异。
太子不甘心,秦王也没有乘势进取,从而使朝局虽然诡异,但也平静……当然了,这也有之前突厥席卷三州的因素。
趁着年末,李渊处理完政事,将长子赶回东宫,将次子赶去尚书省,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闲时间与嫔妃、子女饮酒作乐。
斜卧在软榻上的李渊听着丝竹乐声,手还在膝盖上打着拍子,随口问道:“三胡,选址已经定了吗?”
天台山一战的时候,力劝李渊即刻启程回长安的李元吉遭到了李渊极端的排斥,但无奈后面出了个拖延出兵的太子李建成……李元吉倒是因祸得福。
在李渊看来,四郎文不能吟诗作赋,武不能纵横沙场,但毕竟孝顺啊……当时建议即刻回京,不也是孝顺吗?垫
就是蠢了点。
不过蠢点也好,大郎就是太不蠢了,太聪明了,所以才会干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选了玉华山。”李元吉笑着回道:“去岁父亲拜祭黄帝陵回程时候路过,此地林木葱郁、流水蜿蜒、千峰翠色,而且三面为山,一面临湖,风光颇佳。”
李渊对关中也熟悉的很,想了想才问:“好像距离黄帝陵不远?”
“五十余里,位于坊州宜君县。”李元吉又补充道:“之前问过尚书令杨公,言此地居中遏子午岭,往东扼守南北大道,距离长安百多里,最宜营建行宫,兼自然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