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色的瞳孔锁定了杜传昌,毒龙教的弟子也有所感应的拉开了架势:“小家伙,你还挺命大的?”杜传昌出言讽刺道,声音里极尽伪装出来的轻蔑。
“你不是擅长拳头吗?这次我就和你比比拳头。”银尘快速说完便向着杜传昌走过去。一旁的祸忌很识趣地退开了,而紫风散人,在经历了最初一秒的不敢置信之后,又仿佛突然转换了模式一样回到之前那种平静又机械的状态中去。紫色的身影慢慢飘起,悬停在空中。
“比拳头?和本座比过拳头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例外。”杜传昌的语气很轻,也很狂傲。他的狂傲此时已经不是毒龙教弟子的狂傲,而是一位“杀道”高手的狂傲。
只是他不知道,银尘的那一双逐渐聚集起黑暗迷雾的双拳中,蕴含着的却是远比杀掉更加高级,更加本源化的“原初之道”。
银尘慢慢走过来,他的全身上下笼罩着真正的名为法师的勇猛。一身布甲,一顶魔盾,便可以独步天下,便敢于向着重甲的方阵冲锋。法师尽量避免近战?那是因为法师还没有真正觉醒,还不够勇敢不够强!
“天劫!”银尘心念一起,全身上下笼罩住一股滔天的气势。仿佛整个天地都和他融为一体,一起向着杜传昌压迫过来。杜传昌后退了,不战而退,他此时根本顾不得为自己的后退感到羞耻狼狈,他只是本能地远离银发男孩身上那吃人的危险气势,如同兔子躲避老虎的本能一样。
几乎相当于元婴高手的气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哽住了呼吸,他们的视野里银尘已经从一个男孩子变成了一头怪兽。
“不行,必须拼了!”杜传昌已经后退了好几步,他不能在退了,否则他的身上将没有任何威压,他的士气也将跌落谷底,那是候,他的一切武学一切神功最多发出三成威力,面对眼前这个肯定突破化气境界的强敌,他哪里还能有任何胜算呢?
想到这里的杜传昌,停下了脚步,捏紧了拳头。《暴突朱毒手》的力量被他强行灌注在手上,让他的一双拳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那样的颜色,却散发着阴冷又不详的气息。杜传昌没法直接使用暴突朱毒手,因为他领教过银尘那恐怖的黑色杀拳,那绝对不是用手爪或者手指就能对抗的,一个不慎非折了手指不可。
“暴突………毒触拳!”杜传昌抢攻了,他天才地将朱毒手改造成了拳式,发明除了新的的毒手拳。赤红色的拳头裹挟着透明的罡风,狠狠向着银尘的脑袋砸去,那一拳很快,很准,也很有力量。透明的罡风中充斥着一股带有极强的侵入性的阴冷潮湿的力量,那是真正的毒系真元的力量,不是腐蚀,不是烧灼,而是阴冷与渗透。杜传昌拳头上的寒气让空气中腾起一片片稀薄的水雾,也让他的拳式变得轻灵飘逸起来,充满了灵动与梦幻的美。
这是真正的杀道之拳,洪水般的威压越过拳头先一步笼罩住银尘,一旁观战的祸忌流露出惊讶甚至有点恐惧的神色,天上的紫风散人很在意地向下张望,只有银尘,依然顶着一张扑克脸。
他交替着挥动双拳。
他的拳头化为两条墨汁一样的黑龙,交替冲向杜传昌。
他的每一击拳式完全相同,都是直拳,最简单的直拳。
他的手速却让青年修士中速度最快的杜传昌都应接不暇,被打得连连吐血。
他的每一下直拳,都让杜传昌有一种用血肉之躯硬抗坦克冲锋的恐怖感觉。
杜传昌的拳头松开了,变成了标准的毒手功,他咬碎了三颗牙齿,硬拼着双手手腕骨裂可所有手指脱臼的剧痛,强硬地施展起毒手功,用拦,截,扫,点,戳等等精妙的指上功夫,一点的一点地化解着银尘连续的直拳。银尘的拳头看起来很小,可是每一击的威力都不亚于一辆战车的正面撞击。
那是完全靠着暴力碾压的拳式,那每一击直拳都是将全身肌肉力量和修为力量彻底爆发得丁点不剩的完美武学。杜传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学,从来也不敢想象这样的武学。那是彻底的完美,毫无就破绽,同时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的运动与力道调整到最优,几乎是让全身每一个细胞的力量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最大限度地整合的直线出击的拳面上。满溢着黑暗力量的拳面远比攻城锤更可怕,杜传昌接下每一击都感觉自己在和坦克刚正面。
那就是银尘的魔哭冥斩拳。
30秒,仅仅过了30秒,杜传昌都已经满口喷血,大汗淋漓,两条手臂几乎酸软得成了两条用旧了的皮带。30秒狂风暴雨一样的快速直拳之后,银尘罢手,杜传昌才得到了一旦点喘息的机会。
他赶紧服下一刻恢复体力的药丸,至于疗伤药?他已经全部吃完了。
杜传昌勉强维持着架势,心里只有一片空落落的苦涩。刚刚和银尘的交手的他,已经彻底醒悟过来。眼前的银发小男孩,从综合战斗力上来说,比起那个合道高手魏务良更加可怕。
什么天下第一,什么青年才俊,甚至什么杀道奥义,此时此刻,都完全抵不上那一双小小的拳头。银尘的拳式,不仅杜传昌看着无解,就连高高在上的紫风散人也绷紧了脸,根本找不出来破解的法子。
银尘停下来,并非他魔力耗尽或者体力不够,而是他身上的光元素代偿已经累加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几乎可以阻止他继续使用任何其他魔法了。银尘停下来,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一双白银色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杜传昌。
“当初你怎么对付张萌萌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有今天呢。”纯银色的圣法师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平静,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如同尖刀一样刺进了杜传昌的心灵。
“张萌萌?你喜欢她?你为了她?不是因为那个云无月?”杜传昌激烈地低吼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是我问的姐姐,仅此而已。”银尘平淡地说道:“亲情而已,你不会明白的。”
“呵呵呵呵……”杜传昌笑了,歇斯底里地笑了:“明白?本座不需要明白!本座是需要你明白!本座身后有整个毒龙教,你身后有什么?”他讥笑地看着银尘:“孤家寡人而已,你敢找本座的麻烦吗?”
“我的身后,可是整个卡诺尼克尔文明呢。”银尘用一种咏叹一样的声调说道:“真没想到一个领悟了杀道的人,居然也会有搬出师门长辈来唬人的时候。当你算计云无月,魏务良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们身后的魔威阁?”
“魔威阁不会为他们出头。”杜传昌高傲地说道:“只有毒龙圣教的门人弟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亲,伤吾等一人,就等着全族被毒死吧!”
“是吗?如果你今天还抱着这样的念头,那我只能说,你突破了杀道也是白搭啊……”银尘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对付恐怖分子,魔法师的手段一向比他们更恐怖……你看!”他说着,突然一伸手,指尖冒出一道白银色的柔和光芒,将倒地上的胡黑心给吸了过来,让他躺在自己的脚边。
“你觉得,死亡和变成乌鸦相比,究竟哪个好玩一点?”银尘笑着说,他的笑容充满了孩童般的天真,可是在杜传昌眼里那简直比恶魔还恐怖。
“大圣言术!永久变形!”银尘高喊道,没有任何施法动作,没有抬起手臂伸出手指作为指示,被不知道什么人击败,一直被血光压制着,体内没有任何元力的胡黑心,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一道白色的光芒中变成了乌鸦。
一直会思考,但是寿命所剩无几的老乌鸦。
乌鸦挣扎着,然后扑棱棱地向着杜传昌飞去,一边流着泪一边栽倒在杜传昌的怀里,杜传昌摸着它那稀稀落落毫无光泽的羽毛,内心里没有悲伤,只有滔天的恐惧。
“你不是人!”他捧着乌鸦尖叫道。
“但是我有人的感情,而你没有,所以你就算是人,又有什么用呢?”银尘语气轻轻地说着,之后也不理杜传昌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眼,很优雅地,有点缓慢地抬起手。
“听好了,你可是第一个尝试这种东西的人呢。”他的右手悬在半空,慢慢握拳。
杜传昌没有时间回答了,他的时间只够用来绷紧全身的肌肉,鼓荡起全身的罡风,以及将双手移到胸前交叠起来,摆出一个防御的架势。
银尘那一只白银色的右手,终于如同弓弦一样拉紧了,他微微弓步,全身精肉也和杜传昌一样绷得紧紧的,右肘关节最大限度地拉向身体右后侧,左手自然下垂,看上去似乎完全排不上用场。
光芒,自白银色的右拳中绽放,而他周围的一切光线,也仿佛被什么莫名的神秘力量遮断一样悉数退场。银尘圣法师周围的光线暗下来,甚至完全黑掉,只有他的右手,那白银般的拳头,绽放出无尽的光芒。
那是比起闪光弹更加明亮的光芒,仿佛数十道定向激光一样绽放出一道道细细的光柱。那光芒不是黄金的颜色,也不是白银的颜色,而是纯粹的正白色,如同聚焦后的阳光,又仿佛是大功率节能灯的光芒。惨白而耀眼。那光芒中似乎贯彻着希望,然而更多地贯彻着年幼法师的某种意志,不可动摇,不可亵玩,更不可阻挡。
仅仅是被那起手式中的光芒照耀,杜传昌就生出一股不可匹敌的绝望感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所做的一切防守措施,其实都没有什么卵用。
就在这一刻,他身上带着的成套的蛇骨饰品突然一个接一个地炸裂了,灰白色的粉末混着一股黄绿色的烽烟一样的气团四面散开,然后仿佛具备灵性一样再次聚拢,于杜传昌身前构建起一面仿佛砂石组成的黄绿色盾牌。那盾牌看起来是那样脆弱,仿佛一碰就散,但是杜传昌看到那面盾牌时就暗自松了口气。
那是一件光器。
那是杜传昌作为毒龙教领队的最后的报名底牌,只不过他上一次和银尘对决时还没有来得及催动这件宝物就被魔哭冥斩拳打爆了半边身子。这一次,趁着银尘“未知大招”还没发动,他赶紧祭出这件毒龙教镇教至宝,以求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这可是能反弹回去分神巅峰高手全力一击的急诊呢!”杜传昌尽量将身子缩进盾牌的背面,同时心里暗暗得意着,银尘充其量一个化气期的家伙,难道还真能在毒龙教至宝面前逞出什么英雄不成?
银尘没有理会杜传昌的什么小伎俩,他此时正在深深吸气,用半个呼吸的的时间将领域中近乎全部的光元素都压缩进白银色的右手之中。他的右拳很快就汇聚起了足够的能量。白银色的右手已经被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色光球完全吞没了。那光球本身似乎没有散发出什么惊人的热量,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散发出来,仅仅是个光芒万丈的圆球而已。
被绷紧的肌肉猛然放松了。银尘的右拳仿佛被压缩到最底的弹簧一样,迅速又无声无息地弹出去。
那一瞬间,没有声音,仿佛拳头所过之处的空气,早就被白光中的高温蒸发干净。
那一瞬间,天地变色。
血狱消失了,紫风散人消失了,修士们消失了,紫血神殿消失了,秘境消失了,南北帝国消失了,甚至于日月星辰也消失了,江河湖海也消失了,时间消失了,命运消失了,一切都仿佛突然间不存在,或者突然间变得毫无意义了。
那一瞬间,天地间仿佛只有那一个拳头,一个银白色的拳头。从世界的原初中来,打向世界的终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