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强忙道,
“说的甚么话来,是女儿是儿子,只要是我的种,怎会不要呢!”
绿绣一听大怒,拿手一指他鼻头,
“杨大强,你这话是何意!我这肚子里不怀你的种,还有别人的不成!”
杨大强自知失言,忙哎哟哟反手给了自己两巴掌,
“今儿我这嘴也不知是怎么了,绿绣你别恼,快些坐下歇着!”
这厢好言相哄才总算是哄得绿绣歇了气,只他却不知自今日起他这苦日子才开了头,原本温柔可亲的绿绣,自肚子里怀上了孩子后,却是变得暴躁易怒,一点就着,偏一句还说不得,一不顺心立时就掉眼泪,把个杨大强弄得是焦头烂额,也常在暗地里揣摩,
“她那肚子里莫不是揣了一个爆竹?怎得一碰就炸,不碰也炸呀!”
自家悄悄去问过谢大夫,却听那谢大夫言道,
“这妇人有了身孕,确是有那性情大变的,待十月怀胎孩子生下来便好了!”
杨大强听了无奈只得咬牙忍着。
三日之后燕岐晟便带着长思,还有力金刚、关飞鹰、钻天豹等人骑马去了西宁,因着绿绣有孕在身,却是暂留了杨大强在兰州将军府上,待到绿绣三月后坐稳了胎再慢慢上路。
穆红鸾母子在兰州城静等着燕岐晟到任之后,再回转接应。西宁离兰州并不远,快马加鞭四日可到,燕岐晟拿着调令走马上任,十日之后便由西宁返回,接应穆红鸾母子。
因为有了丑奴便坐着马车过去,一路之上丑奴在穆红鸾怀里咦咦呀呀叫着,让娘亲掀了帘子给他瞧沿途的风景,虽说道路颠簸,于大人觉着辛苦,于丑奴却是难得的快活,每日里见不同的风景,又有人来人往给他瞧,有时还被亲爹抱到马背上,起伏奔驰之间耳旁冷风猎猎,便咿咿呀呀的叫着竟是十分得趣。
他白里玩儿得多了,夜里睡得更安稳,半点不劳烦人,这一路过来倒是平平顺顺到了西宁。
待得到了西宁城,穆红鸾才发觉这处风情与中原腹地不同,城中居民多有羌人、吐蕃人又有党项人、汉人杂居于此,因而满眼所见俱是衣饰、发型不同,肤色、眼眸也有不同的各色人物,却并不如人所言那般荒凉无趣。
穆红鸾他们这一支马队到了城门口,立时引得进了的人们驻足观看。
因着西宁地处偏远又长年战事,知州便由武将兼任,因而燕岐晟到此任主将,便是做了西宁州知州,此地通判乃是早前在此任职五年的周亦舟,现下新官上任周亦舟自然会带着下头众官吏到城门前迎接。
这厢见着车队前头端坐在花里斑上的燕岐晟便领着众人上前来行礼,
“燕将军一路辛苦!”
论说起来西宁知州乃是二品,周亦舟这通判却只得正六品,这下官见上官时,燕岐晟自不必下马回礼,只他年纪轻轻初来乍到,对上这些地头蛇自知最好不要托大,当下翻身下马冲众人拱手哈哈笑道,
“本官这不过是接了贱内与犬子到此,倒要劳烦诸位相迎,有劳!有劳!”
燕岐晟说完回身将穆红鸾扶了下来,众人忙依着官职大小一一上前见礼,穆红鸾头戴帷帽怀抱幼儿与众人回礼,如此两下见过礼之后,又各自上车往城里去。
马车入城一路进去却是到了城中州府衙门后门才停了下来,这一回他们倒不必修宅子,前任知州在任上五年将宅子扩建了一番,又因着住在府衙之中四门有众衙役看守,倒是省了侍卫巡逻,便留了八人在府中,其余人都要跟着燕岐晟到军营去。
这厢入府安顿下来,前头燕岐晟又摆酒宴请众官,一个个对他倒是笑容满面,口中奉承,只对这新来的上官心头是如何想的,却是不得而知了。
这一顿酒众人吃得宾主尽欢而归,临走时那周亦舟向燕岐晟告辞,言道,
“闻听小郎君到来,却是寻了一些小玩意儿赠与小郎玩耍,还请将军笑纳!”
说罢让人送上一个大大的木头箱子来,燕岐晟见那箱子外头黑漆,无花无纹,只里头是甚么不得而知,当下笑笑拱手道,
“多谢周大人!”
那周亦舟笑着拱手出来,身旁随从问道,
“大人为何对这位新来知州大人如此用心?”
大人在这处做了五年通判,上下打理清明,便是前头那一位死了的王仕纯也要对大人敬上三分,又何惧这才上任的黄口小儿。
周亦舟端坐车上,双眼微闭,面上酒红未退,闻言只是哼哼一笑,
“这位可是蒲国公世子,在这西宁一地只怕不会久待,多半是混些政绩便要回临安去,本官对他客气三分,他若是知事必也对本官客气三分,如此大家客客气气混上两年,各自交差岂不皆大欢喜!”
那随从应道,
“大人以善待人自然极好,只依小的瞧着这位世子爷年轻气盛,只怕不会甘心如此安稳度日,说不得还要求一番军功呢!”
周亦舟取了手旁热茶喝了一口,应道,
“他在兰州便是以勇猛闻名,此一番来自然与军中众将领有一番较量,只此事与本官无甚干系,本官只管民生,不涉军政!”
随从所言他如何不知,他在兰州亦有一些相交极好的同僚,前头写信来着重提了这位世子爷,出生皇族却是作战勇猛,不单单是他了得,便是他那位十分美艳的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的女子,怎会是普通人?
只他自认为官五载在西宁虽不敢说政绩卓着,却也是政通人和,眼看着再熬上一年说不得便能挪一挪地方了,自是万事以和为贵,不能因这些许小事坏了前程。
只他想着以和为贵,却是没想到回到府中,在小妾的屋中坐定,正要再喝一口浓茶醒酒时,却听得外头贴身的小厮在叫,
“老爷!老爷……”
周亦舟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沉声问道,
“何事?”
“外头有自称京城来的信使,说是有信要亲自交与老爷手上!”
“京城信使?”
周亦舟忙示意小妾给自己重又穿上衣裳,周亦舟出门问道,
“信使何在?”
“在书房等候!”
周亦舟过去到了书房,来人见了他却是一伸手,却见得掌心中一个明晃晃的腰牌,上头一个“御”字,这厢又自怀中掏出来一样东西,
“大人请看!”
周亦舟摊开一看,又见下头章印,立时变了脸色,面朝临安磕头道,
“臣遵旨!”
燕岐晟自是不知晓周亦舟之事,吃罢酒送走了众人,回到后院见儿子早已睡得小脸儿红扑扑的,只妻子正在妆台前梳理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走近来见铜镜中人面桃花,满怀的馥郁芬香,显是刚刚沐浴过了,便笑着伏下身去,将头搁在她肩头上,与她一同瞧向铜镜中一对璧人,
“长真已是沐浴过了么?怎得也不等等我!”
说话间在她颈间留下一个嫣红的吻迹,穆红鸾咬唇,眼媚如水,推他道,
“谁知你吃酒几时能回,还当你要闹到三更去呢!”
燕岐晟抓了她手指头,放进嘴里咬那尖尖的指头,
“前头一回我过来不过走了公文行程,并未与他们多说,今日吃酒便是认人,大家都是做个场面,自然不会似跟手下一帮兄弟般,大家非要灌醉才尽兴,不过都是点到即止罢了!”
穆红鸾虽说两世为人倒真不知官场上如何应酬,但想着总归都是差不多面上带笑,心里插刀那一套,便问道,
“那今日里见了,可有能用能信之人?”
燕岐晟拉了她起身,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示意她为自己解衣,一面应道,
“人心难测,不过见上一面还瞧不清楚,不过我年纪轻轻到这处为主官,又为主将,只怕下面不服我的大有人在,不过我来时也是打听过的,这处的官儿是贪是廉,是忠是奸我心里有分寸的……”
文官终究是文官,便是心里不服也只会暗地里使绊子,不敢当面叫板,他身背后有蒲国公做靠,想同他做对是要掂量掂量的。
只军营里那些个武将倒要好生应对,这帮子骄兵悍将,在边塞驻守多年,都是自死人堆里爬过的,又天高皇帝远,对蒲国公府多半不会放在眼里,若是自己拿不出几分真本事,只怕还镇不住他们!
不过他燕岐晟又不是那些个没本事的二世祖,靠着祖上荫庇吃一辈子的,要论真本事,他还未怕过谁,倒真想瞧瞧这军营里头有几个本事出众的……
正想着公事,身子一热却是已被长真带到了浴桶之中,坐入水中一抬头却是瞧见妻子薄衫之中,若隐若现的风景,心思立时被带歪了,这厢假做掬水浇身,却是一捧水泼到了妻子胸口上,那衣衫怎经水打湿,立时就让面前的“女妖精”惊叫一声“现出原形”来!
穆红鸾伸手一捂,气忿忿瞪那笑得一口白牙的始作俑者,
“你故意的!”
燕岐晟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
“长真说得甚么话,为夫不过是不小心罢了!来来来,让为夫给你擦干!”
却是伸手牢牢抓了她,起身一用力将她拉过来,一起钻进了水里,
“哗啦啦……”
浴桶里的水溢出来,打湿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