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凌曦月半天都没有说话，凌羡风叹了一口气。
面前的这个人，虽说他一开始是假惺惺的养着的。
不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都快要分辨不出来，究竟是演技，还是真心了。
“走吧，看到我如今的这个样子，想必，你应该是觉得大仇得报的感觉了。”
凌羡风别过眼不去看凌曦月，面前的这个女孩子还是那么好看。
有时候，凌羡风在凌曦月的身上，仿佛还能看到他小时候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的是，毕竟是血脉相同的人。
这些相似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想要靠近的，人，都莫名的喜欢跟自己相像的人的。
“二叔，毕竟你是我二叔，是我父亲的亲弟弟，我小时候，你对我那么好。”
“虽然午夜梦回想到那是你想要麻痹我，演戏罢了。”
“我还是觉得痛的不行……”
“但是，我还是想骗我自己，骗我自己，你是真的因为我是你的侄女，想要疼惜我的。”
凌曦月说到这里哽咽了，说不难过，真的是假的。
毕竟，上辈子，为了二叔对她的好，就那些好，她自己骗自己，度过了最愚蠢的一生。
其实想来，那时候，她很多次都看出来了一些端倪的。
只是，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这个对自己视如己出的二叔。
居然，只是享受一个过程，一个养大她，杀了她的过程。
他就是享受那种别人的痛带给他的愉悦感。
这让前世凌曦月在死的时候，竟然比身体上的痛还要痛百倍。
凌羡风垂眸不去看凌曦月，他知道他自己活不了了。
他这些日子在这里待着，常常会想他这一生，究竟追求的是什么。
回想这一生，他除了小时候跟着哥哥的那些日子，竟然都没有想要记起的时光了。
“你，不必跑来跟我说这些，你知道的，我并不会觉得心里难过的。”
“这些都是我的算计，如今，是我输了，那，这些都是我该受的。”
“而你，不过是作为一个胜利者跑到这里来对着我耀武扬威罢了。”
“也罢，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也算是做一件好事，让你心情愉悦好了。”
凌羡风依旧是低垂着眸子，他其实是不敢看凌曦月，他怕让凌曦月看到他眼中的情绪，他已经想透彻了，很透彻。
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萧君义对他的折磨手段是真的太难熬。
也是这段难熬的日子，让他开始自我反省起来了。
想想也是好笑，是不得善终的结局才让他的癫狂停止下来。
他才开始审视以前的自己，审视以前的所作所为，他其实是后悔的。
如果当初，不听周围的所有声音，坚定的跟在哥哥的身后就好了。
他想起，哥哥以前说的，会保护他的。
哥哥的确是保护了他，只是，他那时候觉得，哥哥的存在抢走了所有的东西。
所以，那些，不过是他凌君宇的施舍罢了。
现在想来，不是施舍，是对弟弟的疼惜。
是他不好，总是希望得到很多，犯了贪念，这贪心一起，就阻挡不住了。
原来，他的每一步，都是向着深渊越走越深。
“走吧，走吧，月儿，我这一生给你带来了许多不好的记忆，我也不奢望你原谅我。”
“只是，如今你也看到了，我的结局并不好，坏人，终究是会自尝恶果的。”
“现如今，这些都是我的报应，我本来还应该有一个儿子的。”
“可是，他一出生，就是死胎，那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是上天给我的警示了。”
凌羡风说的是周姨娘生下的那个孩子，具体的情况凌曦月当时并没有在晋城，她不太清楚的。
但是，她知道后续。
“张华浩，他从来都不认我这个父亲，他本该是一个好孩子的。”
“他心思其实是最单纯的那个，只是，宠妹，所以，你留了他一命，对吧！”
这句话，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凌羡风还是发现了，他反应慢了一些，其实也不是他不够聪明，是因为现在的凌曦月，是活了两世的人。
她从回到凌家开始，就一直在扮演前世那样愚蠢的凌家大小姐。
这样的凌曦月，凌羡风还暂时是没有将她放在眼中的。
“张华浩如果能好好做人，那么我绝对不会对他出手的，这点二叔你放心，毕竟，他算起来，是我的堂兄。”
凌羡风点点头，他知道，凌曦月只会对他这样伤害过她的人出手的。
“凌子安是我培养的人，我其实没有想到，他.......”
凌曦月当然知道凌子安的下场的，他那种人，品行不端，好色，还没有墨水在肚子里。
跟凌羡风真的差远了，好多时候凌曦月都在想凌子安是不是二叔的亲儿子的事情。
真的很难想象，凌羡风虽然人很坏，人品不过关。
但是，除了这些，凌羡风首先长得就很好看，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依然很好看。
其次，凌羡风是真的很有文采的一个人。
他当初确实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的。
他的官职虽然有银钱的功劳，但是，他本人实际是可以在那样的地位的。
朝堂之上就是这样的，有时候，有真本领的人，不一定能在匹配的位置上的。
但是凌子安不一样，虽然长得还行，真的是还行。
凌子安是真的没有怎么遗传凌家人的好相貌的。
他的生母长得也非常貌美，如果他是凌羡风的儿子，这个长相，真的不至于。
张华浩就长得很好，凌羡风以前没有发现，只是因为，他就真的认为蒋蕊之不敢背叛他罢了。
“没什么的二叔，不就是替人养孩子嘛，加上凌子安也不嫌多，反正你不是都养了我和弟弟两个人了嘛。”
凌羡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凌曦月果然是会说话的人。
“二叔，其实，周姨娘当初生下的不是一个儿子，那是她的安排罢了，那个找来的小孩子，不过是提前给服了少量的假死药。”
凌羡风睁大了眼睛，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她当初怀孕，是假的？”
凌曦月笑了“是真的！不过，她生下来的孩子，她并不想让你养，她怕孩子走一条不好的路。”
凌羡风低着头，吐出一口气，是啊，他这样的人，能教养出什么好孩子呢！
“周姨娘现在跟她母亲在一起，她生了一个女儿。”
“我母亲倒是常常去看她们的，她们过的很好，那女孩长得很像二叔，很漂亮，估计长大了，求亲的人能把门槛踏破了！”
凌曦月想将这样一个美好的画面将给凌羡风听。
她知道，刚刚师兄命人给凌羡风灌下的药水，只能支撑他精神一阵了，等药效过了，他就会死。
“真好，叫什么名字啊？”
“凌思柠。”
凌羡风精神开始不好了，他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气的老人一样，眼角挂着泪水。
“还跟我姓呢，我以为，以为，应该是跟着她母亲姓的。”
“因为，二叔是周姨娘的最爱的男人啊，虽然你让她失望了，但是，初见的心动确实很真的呢！”
凌羡风点点头，他知道他自己真的要走了，眼前都开始模糊了。
这一辈子，还是这样过了，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最后居然看见了一个红衣的女孩子，手上抓着一串糖葫芦对他微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