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光顾着埋汰我，我这是真性情，不爽归不爽，但是萧林升的本事我是没有的，我承认他厉害。”
回到东江之后。
周扬并没有急着去厚泽公墓那边，而是跟舅妈杨红霞和表哥王勇聊了一会儿就回了自个儿家里。
父母这一年来大半时间都是呆在家里，院子里倒是打理得很整洁，原本荒废了好几年的菜地，现在又重新恢复了原样。
书房里。
吃过中饭之后，周扬立马就给谭超然打了一通电话，这家伙果然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一接到电话立马就开始数落萧林升年轻时候的那些混账事。
周扬自是懒得理会他这些狗屁倒灶的酸话。
只不过也看得出来，谭超然这些年只怕是没少在萧林升那里吃瘪。
周扬跟萧林升接触的次数不多，但是两人在东海内部的地位和关系，多少都有一点特殊，这几年私底下联系的也算频繁。
这一次萧林升出任天东书记。
他第一时间就给这位萧书记打了电话，结果萧林升居然开玩笑说自己这是要去天东下海摸鱼了。
“他厉害还需要你说，就你那张嘴，我要是萧书记能把你牙齿都打没了。”
“滚！自家人不嫌自家人话多。”
“不过实话实说，现在能有希望赶得上他的，我估计也就是你周扬了，加油好好干，我看好你。”
“啧啧，不到五十啊，天东书记，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书房里。
周扬闻言也是一阵无语得厉害。
果不其然，跟谭超然这家伙沟通，大半时间都是在废话。
不过谭超然有句话没说错，萧林升这一次算是真的彻底走到前台了，上升之势几乎无法阻挡。
说起来自己也是拍马难及。
别人都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位倒好。
不仅仅不退步，更别说什么韬光养晦了，而是直接就来了一个激流勇进。
“我这次回东江，你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算了，等下次有空再说吧。”
话筒里突然听到谭超然明显有些萧索的声音，周扬顿时也是一愣。
以他对谭超然的了解，这家伙是天性的乐天派，很少会有如此低迷的时候。
不过一时间周扬也没猜到到底是什么事情。
挂了电话，周扬又苦思冥想了好一阵。
不得不说，这一次萧林升的任命确实让他很有些触动。
只不过从这个调整上面，他的确难以看得出这种任命的意图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虽然隐隐也能察觉到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相比之下。
天东的原书记张国忠正式调任zy出任zwwy的任命反而显得没那么令人诧异。
张国忠的个人履历和任职情况周扬很清楚。
当年金淑萍出任东海副书记的时候，张国忠是常务副市长，后来金淑萍病休，张国忠立马接任副书记，随后相继出任东海市长、天东省长书记等职务。
从这一次的安排上来看，张国忠下一步的去向多半是跟林建永、马进才这两位一样要入局了。
面对这种骤然变得复杂和令人有些看不懂的局势，周扬最终还是选择给谭文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很多时候看问题不要仅仅局限在一时一地，这一点我早就跟你说过，国忠同志虽然正值壮年，但是终究还是老了。不管是萧林升还是你周扬，将来都会面临一个同样的问题。”
“至于是什么问题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尽管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跟谭文山联系过了。
但是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谭文山点出的这些东西，周扬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有些问题总归是要解决的。
萧林升在这么一个特殊而又紧迫的时期去天东，而且还是一步到位担任书记，很显然是有着种种的考虑。
“你出访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这一次zy安排你出去，未必没有同样的用意，所以在这个时候，你的脑子务必要清醒。”
“另外原本有一件事情我本来是打算晚几天告诉你的，正好你的电话打过来了，我就一并跟你通个气。”
“我已经正式向上面提交了报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结果明年的2月份就要正式出来了。”
话筒里。
突然听到谭文山这么一句话，周扬也是瞬间一愣，心底随即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谭文山虽然明确说出报告的内容，但是周扬也猜到肯定是卸任西川书记的问题了。
脑海中，周扬瞬间就想到此前谭超然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迷的事情，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看来谭超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按理说，以谭文山的年龄和资历，即使再干上几年恐怕也是在规定允许之内。
但是谭家的情况特殊。
有谭文远同志和谭文山这两位在的话，谭超然那个家伙恐怕就真的要死死地被压制在正厅级市委书记的任上不能动弹了。
而且谭文山如果继续任职几年，无非就是在这位置上多几年的阅历。
然而在无法更进一步的前提下，这种留恋权位的做法其实对于谭文山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相比之下。
年龄优势对谭超然的影响无疑更大。
不过时间确实过的很快。
一晃就是十几年过去了。
当年金淑萍书记因病离休，谭文山这才正式从政研室出山到地方任职，而且上升的速度之快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只是可惜，即使是谭文山这种既不缺乏人脉和资源，又不缺少头脑和手腕的惊才艳艳之辈，在仕途上也并非是一帆风顺，而是几经周折才走到现在这一步。
如今为了传承的问题，更是不得不做出极为重大的牺牲。
人生匆匆不过数十载，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步。
“谭书记，我……”
一开口周扬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行了，你现在也不是当年的小周主任，前些日子你们金书记还在感慨，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周扬如今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生老病死，日升日落，这是人之常情，人这一辈子都逃不过这几件事情，没什么好感慨的。”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眼光看得长远一些，你跟超然还很年轻，未来大有可期，一定要常怀敬畏之心，但是也不要固步自封把自己困在思想的牢笼里。”
听到周扬似乎有些感慨。
话筒里谭文山也是忍不住笑骂道。
周扬当然知道他跟谭文山之间的关系和林建永、关振林他们都不同，两人之间的交往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利益交换，随着时间的拉长反而显得更加纯粹一些，谭文山多半也是把自己当作晚辈来看待。
不过一代新人换旧人。
属于谭文山他们的时代，总归是要谢幕了。
……
回东江的当天下午。
周扬祭拜了舅舅王爱文之后。
第二天下午就匆匆赶回了政研室。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是频繁的开会和座谈。
5月7号上午，周扬正式随团出访。
不过在出访之前，他还接到了李正的电话。
“主任，省里已经找我谈过话了，这一次我…我何德何能，能劳烦您亲自关注我的这点小事。”
话筒里。
李正的姿态摆得很低，不过周扬也知道李正此时的心情如何。
当年在西江的时候，李正作为本地干部被任命为赣江的常务副市长，原本是奔着赣江市长的位置去的。
但是结果周扬的一个神来之笔直接让萧万年竹篮打水一场空，把李正和吴玉琼来了个对调，最终由陈红梅出任赣江常务副市长，李正则出任南江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
如今几年的时间过去，李正这一次接李翠英的位置被任命为安山市委书记，也算是殊途同归。
李正的年纪还有相当的优势。
50出头的年纪出任安山市委书记，将来的前途可以说是大有可期。
只不过李正内心也很清楚。
自己在南江本来就是毫无根基可言，能在一众对手里面得到这个机会，除了周扬以外，没有第二个人会有这种能量。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你李正有没有本事我心里有数，这次让你去安山不是让你去做官，是让你去做事情。”
“安山这几年的发展虽然很迅猛，但是高速发展的代价也很大，产业优势被挖掘一空，五泉撤市设区的红利也会渐渐消磨殆尽，到时候必然会出现后继无力的情况，总体的形势你这个书记要看得见。”
“我马上就要到机场了，这次要外出访问，其他的话就不跟你多说了，好好干。”
没有给李正太多的机会开口周扬直接就挂了电话。
车子里。
透过车窗，周扬盯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车辆，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脑海中也不由得想到此前关振林跟何铭泽交代自己的那些问题。
这一次出访，任务艰巨，意义重大啊。
访问团抵达目的地时间已经是上午11点钟左右。
一下飞机。
周扬其实就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视线所及之处的所见所闻，周扬心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实际上这一次随团出访还是他第一次踏上这片充满神秘感的土地。
当然了。
抛开个人的情感不谈。
对于这个地方，其实周扬跟很多人的想法一样，总体上都是一种夹杂着各种想法在内的复杂情绪。
作为最为重要的地区之一。
这块在地图上不过拇指大小的地方既有非常复杂的地缘关系，也有极其复杂的历史因素交杂在里面。
但是不管如何，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在这里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历史因素，也是局势所需。
“周主任，我们这一次过来，我看任务怕是不太好完成啊。”
其实他们一行人抵达之前。
这边已经做好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准备。
机场上。
经过隆重而又简短的欢迎仪式之后，访问团一行十余人就在引导下上了车直奔首府城市。
不过这一次的一行人里面，周扬被安排的位置并不靠前。
甚至刻意是放在了zx特使吴万隆和gzw副主任陈军和的后面。
车子里。
队伍刚刚出发，坐在周扬身侧的吴万隆就突然开口感慨道。
闻言周扬也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当然明白吴万隆的意思。
这些年双方的关系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貌合神离。
实际上周扬心里也很清楚。
因为双方的发展观念的不同，裂痕自然是早就已经存在裂痕了，只不过是因为历史和现实的因素，双方都会刻意忽略这些东西。
至于修补这个裂痕，在周扬看来其实是相当难的，毕竟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利益让步问题了。
不过现在已经出现了很明显的转机。
一方面，世界经济形势持续恶化。
虽然因为体制、经济发展模式和贸易水平等多种因素维持着较高的独立性。
但是整体经济气候的恶化，必然会导致国内面临的形势就更加严峻。
尤其是这些年长期大量投入装备研究，导致了民用投入减少，工业产业下滑，农业也出现了生产衰退。
所以当前这边已经存在了比较严重的粮食和生活物资的匮乏情况。
另一方面。
北边的纷争已经持续了多年，双方早就已经陷入了疲劳期。
为了避免这种状态继续持续下去，必然会出现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而根据目前的许多情况来判断，这个转机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
既然存在这样一个转机。
那无疑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机会。
不过正如老话所说。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不管这个机会到底存不存在，很多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
所以这一次访问团到来，既可以看作是一次援助行动，但是也可以完全当作是一次意见的交换。
然而从整体的情况来看，这一次达成一致意见的主动权并不掌握在他们手里，这也是为什么吴万隆会有这种感慨的原因。
“老吴啊，我看老话说的好，正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任务能不能完成，你我也只能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如何，怕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来了来了，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