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在挖何物?”
“人形何首乌。”
下意识回答,陈昭却感觉哪里不对。
老头看着陈昭,对他挖出半截的何首乌满眼心痛道:“这是园子人种的。”
未过天命之年的老头,也就四十几岁,双目有神,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
陈昭还不知道他是谁,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跑到这里。
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他要么很有钱,要么就是富人家的管家,所以才敢这么说。
普通人家老头面色不可能这么的好,最主要的是进来需要拜帖。
所以他一定是那个权贵的老管家。
他有些气恼的走过来,用不满的目光看着陈昭。
陈昭一边挖东西,一边嘟囔着道:“连孩子的东西都抢,糟老头子坏滴很。”
他说错了两件事。
第一,这何首乌长在黑土顽石缝隙,谁都可以取用,不是他的。
第二,老头浑身上下都是干净的袍子,哪里像种药的。
看着那土外的半截何首乌,老头眼睛都快要冒火,还是忍着火气道:“会断的?”
“断了!”陈昭手刚落下,半截何首乌就抓在了手里说道。
“暴殄天物啊,这首乌……”
看这老头也是个管家仆人,估计跟他差不多,连盛会里面都进不去,也挺可怜。
从小就被教育要尊老爱幼,比他老很多,就不跟他计较,指了指地上的半截何首乌说道:“就剩下这半截了,你拿去吧。”
“这土里的何首乌没你手里那半截好。”
老头不满,但还是坐下来,开始一点一点的刨着土。
陈昭拿起半截首乌擦干净,指了指身旁假山边说道:“那边还有几个小苗,你为什么不去那边?”
老头低头挖着首乌,说道:“这块是首乌王,让你小子捡了。”
看不出来这老头眼睛还挺亮。
陈昭一个人待着很是沉闷,正巧跟老头聊天,解解闷儿。
看他挖了半天还没有挖出来,陈昭忍不住把自己手里的竹片递过去给他:“这何首乌是个好东西,尤其这么大的。”
“老夫知道。”
接过竹片,继续挖了起来,“药材的作用我都知道的。”
“你都知道?难道你也是拿何首乌强筋骨,补肝肾!”陈昭带着不明的意思打趣道。
“谁说老夫补肝肾,这还有其他的功效,比如补养精血,促进血液循环。”
老头忍住怒意,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这让陈昭更加肯定他是哪家医馆带来的仆人了。
“有药方说,何首乌气味温味苦涩,苦补肾,温补肝,能收敛精气,安神养血,活络解毒,可乌须发。”
陈昭在脑海中找到关于何首乌的碎片,读了出来。
“什么药方,为何这些我没有读过!”老头子不在挖半截何首乌,站起来问他。
“药方那么多,不知道很正常,这是我师傅教的。”
陈昭嘴上这么说,心里并不这样想。
这可是名医李时珍的着作,对后世影响极大,这老头怎么可能读过。
“老夫认为是用于肌肉萎缩,活血通络是最好的的药物之一,补肝肾不是最主要的。”老头极为笃定的说道。
陈昭对他的话表示怀疑,脑海中的信息碎片有关于肌肉萎缩,活血通络的偏方。
“老伯,治疗肌肉萎缩,血脉不通最好的方子不是它。”陈昭摆摆手道。
大凡痿症,虚者十余其八,可用偏方,名叫河车龟板丸。
以上内容是陈昭在碎片信息里面找的偏方,对血肉萎缩有很大的效果。
老头看着他,眼里闪过野兽一样的光,猛的跨步,两手紧紧的捏住陈昭胳膊。
“小兄弟没骗我?果真有更好的药方可以?”
陈昭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惊的有些愣。
“没有骗你,真的,只不过这药需要在对萎缩部位扎针,才能见效更好。”陈昭揉着胳膊淡淡道。
“还请告知老夫,我可把这半截首乌赠送给你。”
“不用,告诉你也无妨,它是紫河车一具,龟板,山药,紫河车和龟焙黄,配合山药研磨成细粉,每日三次……”
“这也许是你胡诌的罢了。”老头摇摇头。
他从来没听过这种药方,所以绝对没有。
陈昭笑笑不说话,嘴巴开始动了起来:
“人参味甘,大补元气,止渴生津,调营养卫。黄芪性温,收汗固表,托疮生肌,气虚莫少。白术甘温,健脾强胃,止泻除湿,兼祛痰痞……”
老头手中的竹片掉到了地上。
“茯苓味淡,渗湿利窍,白化痰涎,赤通水道。甘草甘温,调和诸药,炙则温中,生则泻火……”
老头将竹片捡起来,重新握在了手里。
陈昭没看错,这老头在他说完后眼里出现了星星。
是星星,绝对不是月亮。
难道这老头喜欢养生,想把自己养成年轻人。
他似乎很激动,对陈昭恭敬了起来,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昭,小人物。”
“在下当归。”
“原来是当龟老伯,命长。”
陈昭刚想说这老头糊弄他,老头就正色道:“当归是我的绰号,我一亲人便是肌肉萎缩,今日有幸得到,实在难得。”
这么一说陈昭明白了,人家不是给自己补的,是帮亲人。
是药三分毒,如果他用的剂量不可以,也不行。
陈昭收起平时的嬉皮笑脸,说道:“当归老伯,这河车龟板丸得配按揉活血,扎针才能见效。”
当归老伯看着他,一脸期待的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个用法。”
“不能。”
陈昭看着他,说道:“谁让你刚才夺何首乌的,成半截了。”
“小友误会了,那半截是土跟你夺的。”当归老伯指着那半截何首乌说道。
园子角落里,陈昭和老头聊的很嗨。
老头从最初的不相信,开始重新打量陈昭。
堂内,杏林盛会铜锣敲响了。
“锣响了,我得先走了,你不进去参加吗。”
“我进不去。”
陈昭表示不是自己不想去,而是那个贾文平根本就不带他。还美曰其名:“看马车。”
当归老伯摸着胡子道:“我有帖子,我带你进去。跟我走。”
“你家老爷给你的?你比我混的好多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改日谢你。”
陈昭见此机会,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进去瞧瞧杏林盛会怎么切磋的,贾文平越不让他去,他就越要跟他对着干。
姬家医馆跟程家医馆不知道怎么样。
如果程家倒了,他就得去姬家做下人,这个绝不能有。
“陈昭小友,怎么还不走。跟我来………”
同时,内院杏林盛会也即将进入高潮。
程仲景看着对面挑衅他的姬家馆主,心有些慌乱,但面儿上依然平静如水。
倒是旁边的贾文平絮絮叨叨的跟段羽骂着陈昭,“那个臭奴才还想来看杏林盛会,白日做梦。”
“大师兄,陈昭从未来过,万一迷路怎么办。”段羽心里对这个自家人有些担忧。
谁知这一句捅了马蜂窝,贾文平不知是烦躁还是激动,脸色有些变化。
对面的姬家馆主举着酒杯朝着程仲景扬了扬手,旁边几个投靠姬家的程家徒弟低头不敢看程仲景。
一名侍童从后堂走出,堂内讨论的声音立即停止。
侍童看了看众人,说道:“我家院长今日有事,所以诸位请随意开始,规矩如往常一样。”
杏林盛会每隔几个月就会进行一次聚集。
其实也就是看看杏林同行有没有谁研制新药,或者其他好的药物论着。
侍童一走,参加人士就开始寻找自己的帮派。
杏林盛会虽然在孟州举行,但各地大夫也会来,高人能士也是不少。
自古以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无形的帮派划分,杏林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