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刚刚迈进大堂,脚步就忽然顿住。
大堂药柜后面,散落着各种各样的一箭穿心图案,边上盘子躺着几颗冰糖枇杷。
四处散落的药书,成包药材放在柜子前,陈昭目光落在药包中的程绮烟身上,极为好奇道:“小姐你在做什么?”
如果不是看到那盘冰糖枇杷和贾文平他们几个。他甚至以为医馆遭打劫了。
平日里,程绮烟都是温婉素净的知书小姐,经过她整理的药柜与账簿都很整洁。
怎么可能药材随地乱放,药书纸张铺满一地。
“药书为何没记载?”程绮烟拿着冰糖枇杷放进嘴里,下意识的呢喃:“难道是我医不如人?”
陈昭将画有心心相印的图纸捡起来,放在桌上,笑道:“小姐你在抄家吗!”
“生大黄,生地榆,黄岑……研磨成粉……加薄荷。”程绮烟抬头盯着陈昭道:“药书没有。”
陈昭看了看她,掀开袍子半蹲在她面前道:“医书那么多,是小姐没找到。”
陈昭看向程绮烟,问道:“小姐都没有看完所有的医书,怎么就能断定它没有呢。”
“不会的,我几乎读完了所有的医书,甚至包括有些民间偏方,怎么会找不到。”程绮烟放下药书,抱着腿。
靠,这小妞怎么这样,自己以后可不敢随意说方子了,不然她会查个底朝天。
勤学好问有时候让人头疼。
“昨晚你让我研磨的几味药材我都寻来了,但配方哪里来的。你的药方是谁给你的?”
程绮烟起初以为是她看过的书给忘了,但是仔细查找,没有发现任何痕迹,那他又是哪里寻的?
是他那个师傅?还是说他天赋异禀?
她自己在哪里喃喃自语,完全不鸟陈昭。
第一次发现,自己被她给无视了,这让他很不爽的想要做些什么。
明明药方的主人就在这里,她不问,非得纠结,这妞傻了吗?
“哎……小姐,有什么你问我不就好了?”陈昭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动了两下,问道:“小姐,你为什么对这药如此好奇?”
“没……没好奇。”程绮烟摇头。
潦倒卖身葬父的书生,总是气人的帮工,如今又在杏林盛会上赢了姬家。
昨天夜里,他随口配的几味药材就比医馆的烫伤药还见效果。
他到底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见她不理,陈昭拿起一颗冰糖枇杷塞到她的小嘴中,说道:“好了不捉弄你,这个是我师傅在世时教我的。”
“你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
“嗯,厉害,他尝百草,走遍名山大川,手中药方无数,可惜天妒英才死的早。”
说着扶她起来,道:“大堂来了病人看到小姐如此狼狈,都没人敢上门说亲了。”
程绮烟嗔怨的瞪了他一眼,随陈昭站起来。
陈昭道:“起来吧,我收拾下,免得你再哭把药材冲跑了。”
“眼泪哪有那么厉害。”程绮烟整理药书和药材说道。
“还真有,有个女子为了自己的郎君,哭倒了巍峨高墙。”陈昭伸了伸懒腰去桌子前切药。
放在原地的药碾子已经被贾文平他们几个拿走。
“呦,红人来了。”
“啧啧,一个破帮工。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陈昭听到后,看着那几个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好歹是根葱,你毛都不是。”
靠,陈昭想骂人,自己不招惹这帮家伙,他们还来挑衅自己,把自己当软柿子捏吗。
“牛什么牛,不就是杏林盛会上写了几个破方子,你以为师傅拿你当大人物,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穷酸样。”
“酸你妈个头——”陈昭过去揪着那学徒衣服,同时飞快的扬起一拳打在那家伙小腹上。
他是从来不会吃亏的,就算是做下人帮工,也不是谁都能任意踩一脚的。
贾文平见此,瞄到程绮烟在看这边。皱了皱眉头过来道:“你们这些不干活,怎么能欺负陈昭呢,大家是一家人,要和睦相处才对。”
程绮烟走过来诧异道:“你们在干什么?”
“绮烟,陈昭跟他们起了一些冲突,劝都劝不住,他打了三儿。”
程绮烟皱了皱眉头,扫视了大家一眼道:“都去干活,散了吧。”
那个被打的看了眼贾文平,辩解道:“绮烟姐,我们……”
“大师兄帮三儿检查下,陈昭跟我去后院。”程绮烟说完便转身出了大堂。
今日天气好,药材晒了跟多。
陈昭跟着她走到后院道:“小姐,是他们先辱骂我的。”
翻着药材,程绮烟道:“你应该继续保持杏林盛会的风采,你为他们做出表率,莫让他们学坏了就是了。”
哈哈,这小姐真是有趣,明明是训自己不该动手打人,却还要说的这么委婉。
“一定一定,小姐的单独教诲不敢忘。”陈昭会意的盯着她露出个什么都懂的眼神,挑了挑眉。
程绮烟脸上掠过一抹烟红,知道自己的话外意思被他捕捉到了。
觉得自己的聪明在他面前使不上劲儿,更有种被他拿捏的感觉。
什么单独教诲,明明是让他干活,这个坏人非要说的别有深意。
陈昭没有调戏她的意思,后院大片的药材还等着他去晒,杂活还等着他去干呢。
药材一筛子就装一个药袋,装到柳白根时,陈昭道:“小姐,你不是问我还有什么药材可以治烫伤烧伤吗,这个柳白根也可以。”
听到陈昭的话,程绮烟走过去拿起来,细细观察后道:“这柳白根除了清热止痛,还可以治烫伤?”
“当然,我陈昭骗谁也不敢骗小姐你。”陈昭端着药筛笑嘻嘻道。
“真的,那我拿纸记下来。”说完踩着小碎步去了大堂。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几张纸和毛笔。
自从昨晚过后,这小姑娘跟他明显的熟稔了不少,对陈昭说的一些更是深信不疑。
见她低头写字,陈昭道:“虽然姬家不在打压,可生意冷清,这么多药材卖不出去只能晒来晒去,斤两会损失很大。”
程绮烟轻柔地拨过额前发丝说道:“平日诊病才能卖药,可如今生意不是很好,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只能多晒不发霉了。”
在医馆待的久了,陈昭多少了解些,看病问诊才是让医馆药材销售的出路。
“要是能保存起来就好了,就像昨晚陈昭你做的那种。”程绮烟翻着药材道。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陈昭,如果把药材碾好制成药丸,或者像现代一样主打卖药就好了。
到时自己靠着那些药方,加盟程家,顺便下人翻身把歌唱,拿回卖身契,还能搂银子,两全其美。
只不过程仲景那个老古板肯定说不通,让程绮烟去就好,这个乖乖女肯定能说动她爹。
陈昭转头盯着程绮烟,没想到她一个小姐,还能想到这里。
“陈昭,你盯着我看什么?”程绮烟别过脸说道。
“我在打小姐你的主意。”
程绮烟脸红了,心道,他这人怎么这么大胆,这话儿也能轻易出口。
她的脸红与心思被陈昭尽收眼底,说道:“小姐你误会了,是帮你让医馆的生意好起来,想要让你帮忙,你想到哪里去了。”
“怎么做?”程绮烟不接他那些无聊话,问道。
“把医馆改革。”陈昭想着如果能把程家医馆改成主卖药,辅助看病,也是个方法。
“小姐,小姐,城外的村子要出诊。”
“好,知道了。”
陈昭刚说到医馆整改,就被大堂的学徒给打断了。
“陈昭,我先出诊,回来听你说。”程绮烟收起纸,说道。
出诊往常都是程仲景去城外一些村庄看病的。
程绮烟虽被生养的小家碧玉,但出诊她也去过,今日程仲景不在家,自然是她去。
出诊,就是可以出去?
陈昭这段日子在程家都快长毛了,见有机会出去溜达,自然要抓住。
“小姐带上我,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打下手。”陈昭上前嬉皮笑脸道。
程绮烟看了他一眼,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