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珍珠桥北侧。
一座占地超过六十亩的建筑群吸引着无数金陵百姓的目光,这些建筑无一例外,都采取的是混凝土结构,就连地面也没有铺青石板,而是修为了混凝土路。
建筑外墙粉刷为白色,内墙也是如此。整个建筑内外,几是一尘不染。
一处建筑走廊里,两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推着长车,长车上躺着一个妇人,妇人下身遮着布,地上滴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产妇大出血!”
“身体虚弱,已是昏迷!”
“准备输血!”
“传告孙五娘。”
女医周琳急切地喊道。
身后跟着焦急万分的大户孙红,哀求道:“一定要救救我的娘子,我们刚成婚一年……”
孙五娘匆匆赶至,摸了摸妇人的脉搏与体温,脸色有些凝重。
一旁的女医刘清儿有些不安,劝道:“妇人送来得太晚了,一旦接收却救不活,反而可能会摊上麻烦,有损京师大医院的名誉。”
这一看就是稳婆接生时没只顾孩子不顾妇人,致使产妇大出血。
虽说他们很快将产妇送到了京师大医院,可因为路程与时间,耽误了不少,即便是输血能不能活命也很难说。万一死了,他们很可能会说成是京师大医院的问题,毕竟人送来的时候虽然昏迷,可还喘着气。
孙五娘先是命人准备输血与止血手术,然后看了一眼刘清儿:“京师大医院的宗旨是救人命,救人命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救!成不成功暂且不说,若是见死不救,那如何配行医?”
刘清儿有些委屈。
话是这样说,可京师大医院的声誉同样重要,一旦这里的声誉受损,连带着格物学院都可能被质疑、抨击。
事关格物学院、医学院全体,不应该冒险接把握很低的病患。
可孙五娘是女医院长。
来不及验血了,准备使用万能血。
医学院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抗凝血术,抽出的血液可以储存十日左右,只是因为输血的病患不多,总是隔着十天左右抽人家血也不合适,所以在京师大医院里住着一批“供血”人。
每当需要什么血型时,这些人就会被喊出来现抽血,情况紧急时还会将抽血人与受血人放一个房间,一边抽一边输。
只不过这些供血的都是男人,没女子,这又是女医部,只能现抽血以供使用。
病患进入手术房。
女医周琳留在了外面对接病患家属孙红,拿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这是京师大医院的手术同意书,也是知情书。任何手术、治疗都是有风险的,没有谁有十成把握。”
“一旦出现风险,只要不是医者问题,京师大医院并不承担相应的责任。尤其是你妻子的状况并不好,送来时人已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情况不容乐观。”
“但我们会尊重皇室旨意,定远侯训诫,医学院宗旨,尽全力救其性命,还请看过这份文书后按下手印。”
孙红没有犹豫,直接按下了手印,哀求道:“务必救活她!”
周琳收起纸张:“若是产妇生产不顺,当第一时间送京师大医院,这事宣传了几个月了,金陵哪户人家的门没被敲开告知?为何你们——”
孙红抬手抽在自己脸上:“是我们的错!”
周琳转身,颇是哀伤。
说到底,百姓对京师大医院还是不那么认可,宁愿相信自己找的稳婆,也不想来这里。可稳婆只负责接生,她处理不了各种突发情况,比如这大出血,比如十分困难的难产。
为了宣传这些,医学院找上了外宣学院,并调拨了五千两银专门负责全城宣传,这次宣传是挨家挨户进行的,是应天府衙衙役配合,面见每一户户主宣传的。
可这些人偏是固执,直至出了问题才想到来这里。
金陵城大啊,这也就是孙家距离京师大医院只有三里来路,若是住在金川门那边,隔着七八里路,还人运过来还有得救吗?
手术室内。
气氛紧张。
“输血正常,但脉搏无力。”
“患者身体太过虚弱。”
“补挂生理盐水!”
“还在输血——”
“同时进行!”
“好!”
孙五娘忙碌着,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旁女医给孙五娘擦了擦汗,终于确定了大出血原因,赶忙进行手术。
“这些血浆应是不够了。”
“那就去补血!”
孙五娘沉着地应对着。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手术室的门还没打开。
孙红不安地站在门外,孙家人、王家人都赶来了。
孙家老人后悔不已,自己只觉得妇人家生产不需要去什么大医院,又不是什么病症,找个稳婆就够了,谁能想竟出了这种事。
孙子是保住了,可若是这儿媳死了,儿子可是会怨恨的。
以前没京师大医院,没人告知这些,死了是命,谁都认,可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知道京师大医院本事大,就外面的牌匾,那还是皇帝亲自手书,听说这里还有一个藩王坐镇。
手术室的门开了。
孙五娘疲惫地走了出来,孙红急切地上前问:“孙院长,我娘子怎么样了?”
眼神中,带着紧张与怕。
孙五娘深深吐了一口气,轻声道:“命暂时保住了,只是人还没苏醒,后续会不会有并发症还很难说。”
“谢谢孙院长,大恩大德,孙家没齿难忘!”
孙红说着就要下跪。
孙五娘赶忙将孙红拉起来,这个汉子倒是一个爱护妻子的,指了指一旁的走廊:“十二号病房,可以看,但不能喧哗。”
孙红赶忙带人前往。
孙五娘刚想去休息,便看到方邈匆匆而来。
方邈至近前,快速说道:“有一例病患有些棘手,需要会诊。”
孙五娘应道:“我这就带人去。”
祁大辅敲门,走入至总楼办公之地,对朱橚道:“周王,赵家人腹中有大囊肿,会诊决定剖腹手术。”
朱橚抬起头看向祁大辅:“一旦动手术就有风险,若是不动手术,他还能活一段时日。咱们会诊是可以拿出方案,可要不要冒这个风险,让他们自己来决定,京师大医院不替他们决定。”
祁大辅了然,补充了句:“医药房那里说,药材采买的钱已不多。许多百姓支付不了药钱,烂账太多了,这事……”
朱橚揉了揉眉头,有些郁闷:“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