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
刚完成‘朝圣’仪式,从泰安殿回来没多久的赵献一边闭着眼睛休养心神,一边在数名宫女的服侍下换着一会即将上朝时的衮服。
魏瑾弓腰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轻声说道:“皇上,长安第九军团的部分精锐已经将皇城围住了。”
“军部领导下的巡防警也抵达宫城……”魏瑾声音一顿,快速瞄了一眼赵献后继续说道:“不知是否在和第九军团对峙。”
赵献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表示。
“皇上,您派出的一万禁卫军在进入西部之后,已经全部失去了联系。”魏瑾小心翼翼的继续说着赵献没来得及听的消息。
赵献睁开眼睛,眼神冰冷的看着前方:“一万人啊……一万人的魔法师精英部队就这么没了啊。”
魏瑾噤若寒蝉,培养一支魔法师部队的代价很大,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人类国家能够实现全军皆为魔法师的目标。
用特殊方式专门培养出来的速成魔法师军人,虽不能和正统修行的魔法师相提并论,但是团队能力绝对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强大战斗力。
一支万人的魔法师部队培养起来花费的何止百亿,一下子就折损这么多,赵献不心疼是假的。
“皇上,说不定他们只是被扣押,并……”
“都是忠于朕的精英,苏奕景怎么可能留他们的命?”赵献冷笑一声:“长安国有多少兵?”
“五十万往上,具体不明……”魏瑾说着说着,呼吸忽然一滞,眼底暗含震惊的看了一眼赵献,又赶忙低下头。
“不明啊……”赵献轻笑一声:“苏奕景有多少年没和军部报备过了?”
“奴才不知。”
“北境资源丰盛,有钱啊。”赵献自言自语:“难怪每年都会按时交税……是想着反正最后都会成为自己的啊。”
“还有什么事吗?”
魏瑾连忙说道:“皇后娘娘去见了长安王,而且还向长安公主下、下跪……”
“下跪?”赵献眼帘微垂:“做给朕看吗?呵呵……”
话音落下,他一甩袖袍往外走去,魏瑾连忙跟上,高呼出声。
“皇上起驾!”
······
皇极殿,又称至尊金殿,是皇城中最大的殿宇,帝都盛安市的中轴子午线沿着龙纹石雕御路升上三台,从天子宝座下穿过,是玄清帝国现存规制最高的古代宫殿建筑,也是皇帝每年举行重大朝典之地。
而随着内阁的权力不停提升,这座宫殿如今只剩下一个作用:大年初一的大朝会。
今年的大朝会提前至除夕当天,因此早在几天前便将这座宫殿打扫的干干净净。
皇极殿前的白玉阶梯上,身穿黑色红纹蟒袍的苏予尘看了眼大殿外饰的成千上万条金龙纹,随即又看向了屋脊角安设的十只脊兽。
当听到厚重悠远的上朝钟声响起时,苏予尘转身的一瞬一甩袖袍,看向了前方在内阁首辅谢建阳带领下走进来的朝臣。
咔咔咔——
远处城门楼上,姜汐羽拿着相机“咔咔”就是一顿拍:“尘好帅,看到了吗,甩袖的动作超有气质。”
“所以你光拍没录了?”姜笙玥连忙问道,她也觉得自己宝刚刚的动作好帅,看的很有感觉,一下子就联想到不该联想的画面。
“录了。”姜汐羽看了姐姐一眼,见她脸有点儿红,忍不住说道:“姐姐,你不会已经……”
“没有!你别瞎说!”姜笙玥当即就瞪了妹妹一眼。
“我还没说什么,姐姐你在否认什么?”
“我……”姜笙玥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的拿出手机自顾自的拍向了苏予尘。
“又不是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事情,我也一样。”姜汐羽淡定说道:“你觉得呢,余霜?”
余霜一眨不眨的看着远处的苏予尘:“这种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帅!”
“嗯呢!”娆娆赞同的点了点头。
“说的没错!”姜笙玥瞪了妹妹一眼,继续说道:“这种动作配合上巍峨皇宫的背景,才更有味道。”
听着姜笙玥的声音,克里斯蒂亚若有所思:“这么说的话,王座之上的我能更引起他的欲望?”
“······”姜笙玥沉默了一下后疯狂吐槽:“你别把思维发散的那么远啊!”
“下次带他回国试试。”克里斯蒂亚自顾自的说道。
“你……”
“好啦。”夏余霜看向姜笙玥:“准备一下,等帝渊出来后设置结界吧。”
因为这一带的城门已经被第九军团伪装的禁卫军把控,再加上夏至等女性过来帮忙,所以只有在城门楼上的她们几个也就完全不需要用结界隐藏身形。
毕竟那是一条金龙,实力必然极强,容易发现强大的魔法波动。
······
皇极殿前。
苏予尘收回看向谢建阳等人的视线,转而看向城门楼的方向,有学姐们在后方掠阵,他也就能放心大胆的动手,不用担心把整个盛安市打烂。
‘这身衣服麻烦了点,不过影响不大。’
苏予尘想着,伸出手搭在了身前白玉打造而成的护栏上面。
脚步声越近,谢建阳等这十来年管理着这个国家的内阁重臣身穿只有今天才会穿的朝服,一步步踏上台阶而来。
为首的谢建阳在看到苏予尘的时候,眼中闪过意外,他怎么也来了?
众所周知长安世子深居简出,有人猜他身患疾病,有人猜有自闭症,虽然不一而同,但是却都认为他是个庸才。
因为他除了长安世子这个身份外,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
哦,要说现在他最出名的地方,就是偷偷摸摸跑去天空之城上大学,然后在那里脚踏多条船的给自己选妃……
这就更印证了他是庸才这个事实,他妹妹十年来辛辛苦苦的布局走到这一步,没听说他帮忙也就算了,还跑去特区天空之城放浪形骸。
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坏苏家名声,这合适吗?
不过,长相倒是继承了长安王和王妃的优点,再加上一身蟒袍修饰,算得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难怪能在大学里脚踏多条船……
只是,他来这里做什么?
还穿着蟒袍正大光明的站在皇极殿前,这是他能涉及的地方么?
想着,谢建阳还是停下脚步,朝着苏予尘抬起双手作了一揖:“世子殿下。”
苏予尘微微一笑回礼:“首辅大人。”
谢建阳微微点头,重新迈开步子朝着皇极殿内走去。
毕竟是未来陛下唯一的至亲兄长,该有的礼数肯定不能少。
苏予尘轻呼出一口气,平静的看着走进皇极殿的这群人,视线一转,他看到了远处逐渐放大的皇帝轿辇。
皇帝自然不会从这里进殿,他有他直达帝座的月台甬道。
至于说予浠……在自己来到皇极殿前便已经进去了。
重新转过身的苏予尘瞥了眼杀气腾腾的禁卫军一眼,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养着养着,就不由想到了学姐,然后是她们性感妖娆的身姿,然后是打团,然后是她们哭哭啼啼的模样……
“早点完事……”
······
皇极殿中,一众内阁大臣依次落座,坐在左侧首位的谢建阳看了眼比皇位低一个台阶的月台,原本理应有帝国的三位异姓王在那落座,但是现在只有苏予浠一人。
平西王身死,王府叛乱也被镇压,定南王也在积极起兵。
嗯,长安公主也是。
不过她是唯一能成功的一个。
整个北方都已经在长安公主的手中,赵献不退位也得退位。
想着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谢建阳眼帘微垂,安静等待。
“皇上驾到——”
在魏瑾尖细的嗓音中,苏予浠表情平静的率先站起,继而便是谢建阳等人。
宣安帝赵献面容平静的在魏瑾的跟随下从侧面走入,在跨上通往帝座台阶的一刻,他脚步微微一顿。
因为他看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内阁什么时候换了这么多高层了?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过都到这一步了,他也懒得多想的迈开步子走上月台,于帝座前转身俯视着这个国家替赵家做事的臣子。
所谓大朝会,通俗点讲就是总结过去、展望未来,以此为核心商讨、汇报国事之后,便是庆祝新年到来的和皇帝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听听歌、看看舞……最后各回各家放几天假。
“礼!”魏瑾高声开口。
虽然如今见陛下不用跪拜,但是该有的作揖行礼不能少,只是……没有人动!
魏瑾脸色一怒,刚要开口,赵献挥了挥手制止,面无表情的坐到皇位上。
他的眼神扫过苏予浠,微微蹙眉,怎么不是苏奕景?
苏予浠可没有参与大朝会的资格。
苏奕景准备带兵攻入宫城,所以把女儿留在这里么?
压下心底思绪,他又看向了以谢建阳为首的内阁重臣。
内阁重臣那一双双直视自己的眼睛,让赵献不由自主的握紧袖袍中的双手。
尽管他底气十足,但心底却莫名有种慌张感。
真想把这群家伙的眼珠子都抠出来,看看还敢不敢这么看朕!
“陛下。”
在皇极殿外逐渐落下的钟声中,谢建阳直接出列作揖行礼,用早已经想好的古时说辞开口:“臣有事上奏。”
听着谢建阳的声音,赵献双眸微眯,“上奏”这两个字自己有多少年没听过了?
“讲!”
谢建阳抬起头看着宣安帝,声音平缓、不疾不徐:“内阁朝臣、天下百姓皆认为,玄清帝室历经两百九十二年,由盛而衰,由荣而枯,海津大案、平西王叛乱、南方失联之后,更是气数已尽!”
“长安公主德布四方,仁及万物,超古越今,光照天地……”
苏予浠瞥了一眼谢建阳,到底是内阁首辅,文化底蕴就是深,再伟大的明君也喜欢这种话。
宣安帝赵献此时握紧了龙椅扶手,眼神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苏予浠。
不是长安王苏奕景,而是长安公主苏予浠???
说完一大串话的谢建阳换了换气,随即再次开口:“陛下何不效禅让之道,将山川社稷禅让与长安公主?”
“如此上合天心,下合民意,陛下也可以享受清闲之福了!”
此时,宣安帝的视线已经从苏予浠脸上移开,转而死死盯着谢建阳。
难怪长安第九军团能直接进驻帝都,难怪朝堂之上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原来内阁已经站在长安国那边,一起合作对抗帝室!
“此事臣等已经议决,还请陛下准奏!”
话音落下,谢建阳再次朝着宣安帝作揖行礼。
“请陛下准奏!”
内阁重臣们在此刻异口同声,声音之大遮掩了皇极殿外的呼啸风声和猎猎作响的龙旗声。
虽然刚刚发现内阁已经和长安国合作就猜到了此时这个结果,但赵献心底还是难掩愤怒以及慌张。
即使自己有帝渊这个底气,但是民心尽失所带来的冲击,是身为帝王最为惧怕的某种无形力量。
这意味着亡国、意味着赵家帝室两百九十二年的历史断送在自己手中、意味着自己将成为亡国之君,被钉在耻辱柱上!
“你、还有你们!”宣安帝眼神凌厉:“想让朕退位?”
“禅让!”谢建阳直起身子看着赵献:“海津大案之后,本就算庸君的陛下已经背上了昏君的名声。”
“陛下既然已是昏君,何不在此时效仿圣君之道,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个‘顾全大局、深明大义’的美名,也可给陛下留一份体面!”
赵献脸色阴沉至极的盯着谢建阳,缓缓起身的他往前一步,抬起右手指着众人:“你、你们都是这个意思?!”
“请陛下纳首辅大人忠言!”钟瀚峰首先开口说道。
“请陛下纳首辅大人忠言!”
听着在场内阁重臣的声音,赵献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为怒火而颤抖,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忠言?”
“你们管这种话叫忠言?你们可都是玄清的臣子!”
“陛下,时至今日,就不要再糊涂下去了。”谢建阳的语气带上狠意:“乾坤流转,万象更新,这不是你一介昏君能阻挡得了的大势!”
“大势?哈哈哈哈……”
赵献大笑一声:“一群乱臣贼子也配和朕讲大势?什么是大势?”
“你?你们?一群连魔力都没有的普通人,也配在朕面前狺狺狂吠?”
“还有你!”
赵献指向苏予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禁卫军中安插了你的人,但是那点人能翻起什么浪花?”
“还有卫戍军……在进宫城之前足以让你们血溅金殿!”
“来人,把这群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甲胄摩擦的声音伴随着沉稳厚重的整齐脚步声,站在帝座前的赵献一甩袖袍,坐于皇位之上:“朕都无需出手,你们这群逆臣就都得死!”
“杀!”
宣安帝大手一挥,身披金甲的禁卫军举起手中魔武,枪口对准了金殿之内的诸多重臣。
宣安帝看向苏予浠,苏予浠神色从容的坐在位置上,双眸轻闭,毫无波澜。
“你……”宣安帝刚准备开口,忽感眼前一抹红光如星星之火般闪过,他连忙扭头看去,就见熊熊烈焰于皇极殿前掠过,吞噬所有的禁卫军。
宣安帝死死盯着烈焰前方身穿黑色红纹蟒袍的背影。
“你?”
刚坐下屁股还没有捂热的宣安帝猛的再次站起,难以置信的看着这道背影。
“竟然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