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战斗,出乎了奕安西奥的意料。
他们冲破了敌阵,完成了一次斩首,但那个‘法师’却是假的。
“站起来!”
一阵透入灵魂的声音传遍个整个战场。
那些没有被完全碾碎焚烧的不死者竟是再度站了起来。
‘该死,那个声音源头在哪里!可恶,没有传奇骑士级别的力量,这根本无法解决这一切啊!’
奕安西奥一拳轰碎了眼前的不死者,此时他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
那是体能和血脉力量枯竭的表现。
说到底,哪怕他战力再怎么卓越,也不改变不了他的本质——他只是个完成了生命圆环没多久的大骑士。
他连家族领土之力都没完全继承过来。
能撑到这现在,凭的全是那份移植来的红龙之力。
“少爷……”奕安西奥的侍从背靠背的贴脸上来。
在数以万计的亡灵海潮下。
他们就如同一叶枯舟。
“别怀疑自己……”奕安西奥的眼睛已经产生了异变,变得不再那么像人了。
撤离……
那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不知疲惫的亡灵,只能一次性摧毁。
人类战术,对于这群不死者而言,显得有些太过可笑了。
‘一日后……一日后黄昏苦修士会来到这里。’奕安西奥默默的计算着。
本来,他们是不该在这交汇的。
是他的自信,搅动打乱了一切。
全凭一腔热血做事,终会付出代价,再来两次,他还是这般不堪。
‘不过……城里的人,父亲他们,应该是都安全了吧。’奕安西奥就那么想着。
好在,他并非徒劳,哪怕只能多救那么几个城市的人……
“抱歉,三少爷……我怕是,不行了。”侍从气喘吁吁的说道。
“喂!你们行不行啊,不行的就赶紧退下休息!”驾驶着地龙的一名骑士冲到奕安西奥他们一旁喊道。
这短暂的清理出了一片真空区域。
奕安西奥抬头看向了那位驾驭地龙的骑士。
他认得那家伙……
那是个纨绔子弟,在大战前,他还试图逃走过,甚至还成功了,但后面不知为何他居然又回来了。
‘成长的……那么快吗。’
当只有团结才能活下去时,人可以放弃一切算计,这里没有竞争对手,这里有的只是战友。
“送我的侍从回去吧。”奕安西奥没有给侍从争辩的机会,他一把将对方单手拎了上去。
“三少爷!”侍从下意识向奕安西奥伸出了手。
“以后,你自由了。”奕安西奥没有选择逃避,他向龙车上的骑士喊道:“你去救别人吧!这里由我来处理!我的火焰可以净化它们!”
看着围上来的不死者,龙车骑士迟疑了片刻,便挥动了鞭子。
奕安西奥说的没错,他留下来明显更好。
等到地龙车离去之后。
奕安西奥的目光再次扫过了那些不死者。
“大不了……不当人。”
金黄火焰从他身上再次燃起,这团火越烧越大,那火焰之中的少年抬起了头……
‘你这是做好准备了吗?放弃抵抗……完全接受我的力量……’
“不就是一副躯体么,啰哩巴嗦的,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烈日骑士。
你要能解决这场灾难,都好说,别说身体了,我将灵魂,将这一切交给你又何妨!”
‘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除非,能等到正午……’
“那就给我闭嘴!”奕安西奥打断了脑海的那个声音,他比谁都清楚这家伙想要的是什么……
奕安西奥呵斥完后,伸出手擦了擦自己嘴角溢出的金色血液。
那是身体超载后的副作用。
‘我可以让你活下去……’
“老东西,你是自己想活下去吧,告诉我!告诉我那个亡灵施法者在哪里!”
奕安西奥的身姿还在不断的拔高,一些赤红的鳞甲在他那裸露皮肤上不断生成。
尖牙,利爪,竖瞳。
他已经越来越不像一个人类了。
倒是像一头……龙人!
‘为什么……你要这么拼。’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劳资想做什么做什么。”一对赤红的龙翼顶开了背甲,从奕安西奥的背上长了出来。
与这对龙翼一起长出来的,还有一条尾巴。
‘不……不可理喻……这样没人会记得你!你的血脉,你的荣耀,都会在里彻底遗失!你这是毫无价值的牺牲!’
“闭嘴!你不懂事还多着呢。”
奕安西奥永远不会忘记第一世的时听到的话。
那是一个愚蠢的精灵对他讲的。
‘我们会因为悬崖之巅的花而驻足凝望,甚至会赞叹它的坚强美丽,但,我们其实并不是感叹花本身,真正令人驻足的,其实是悬崖啊。
那些朝天生长;争夺生存的花草,他们其实都一样的美丽。’
“去你大爷的荣耀,还烈日骑士呢,我看你就个水货,小爷我要不是生的晚,不然灭法的事哪还有你份。”奕安西奥一边战斗一边回怼脑海里那个烦人的声音。
‘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
似乎是习惯了奕安西奥的辱骂,那个声音也习惯了,也不再劝说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那小子就是故意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只是一个散不去的执念而已……
……
“真是谢谢你了,没有你的指路,我们也逃不出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被用‘特殊方法’续命之后的安瑞尔很快就再次负责忙活起了这里的一切安排。
安瑞尔一边忙活着一边向那位高大的牛头亚人搭话。
不过,他的感谢倒是真心实意。
“我叫蛮二……”牛头人面对这个问题,他在稍愣了一下后才进行了回答。
“蛮二,嗯,这名字还行。”安瑞尔没有注意到对方异常,随口夸赞了一下,接着他又问道:“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这么熟悉这里的环境的,看样子,大家好像对你挺尊重的。”
面对安瑞尔随口的问题,蛮二的眼神却游离了一下……
甚至于他手上搬东西的动作都连带着迟钝了。
“真是麻烦,上面塌压把这封闭了……”安瑞尔还是没发现蛮二的异常,他又蹲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出入口。
“话说,蛮二老兄还有亲人在这吗……”安瑞尔在检查完这处地方后站了起来,他回头就看见那有些呆滞的蛮二:“啊,是我说错了吗,抱歉抱歉。”
“我出生起,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做的是一些……很基础设施的活,至于亲人,我只有几个去处不明的孩子……应该都死了吧。”
蛮二的牛头摇了摇,表示这没什么关系。
“唉……都是可怜人啊。”安瑞安同情的说道。
“总,总要活下去的,活下去才有希望,这不是把你们等来了吗。”蛮二憨厚的挠了挠头说道。
“看得出来。”安瑞尔温柔一笑,他看得出来,蛮二的年龄在牛头人之中,已经不算小了。
作为一个亚人奴隶,这已经是颇为难得的了。
“对了,这个给你,如果能活着出去,你也可以好好的站在阳光下,好好活下去,没人能天生高人一等。”安瑞尔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最后他摸出了一本册子。
这本册子看不清封皮,因为已经被安瑞尔的鲜血所染红了。
安瑞尔用袖子擦了上面的血污,将其递给了蛮二。
“这,这是什么。”蛮二接过册子问道。
他看不懂上面的字体,最多只认得那个外面图案画的东西——一把锤子,一个镰刀。
“这是我们会党里的东西,我们会党是由工匠、平民,奴隶组成的,呃,你看我这……”安瑞尔伸手将册子拿了回来。
“这是伟大的真理之神给予的指示,我们将其整理了起来。”安瑞尔指了指封皮上的几个字,然后他对着蛮二,一个词一个词的将其念了出来:“自由,民主,公正……”
“自由……公正……”蛮二跟着安瑞尔念着,他隐隐的产生了些莫名触动。
这个世界的残酷的。
因为真正的革命家是永远无法在奴隶中诞生的……
奴隶缺乏眼界,缺乏自我学习进步的时间,或许一个奴隶可以被培养成出色的战士,但却他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领袖。
他一旦翻身做了主人,实行的,依然只会是以前的那一套,甚至更为残酷残忍。
工匠也亦然……
好在。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
他们能看见社会的本质,他们看见了疾苦矛盾,他们的眼光的遥远的。
在觉悟的那一刻,他们就跳出了原来的阶层,或许一开始的他们不会成功。
但他们的思想会随着时间而扩散。
最终,总会有一批新的先进领袖因此而诞生。
这些新的领袖可能会来自任何阶级,他们可能曾经是敌人,但最终,他们会站在一起。
一起塑造一个新的世界。
“这……很有意思,这个什么党会,我能加入吗……还有,这能和大家一块说说吗?”蛮二忽然问道。
这个忽如其来的请求让安瑞尔停下了述说,他看着眼前的牛头人壮汉笑道:“只要你想,那就是了,我们始终相信种族出生不代表你的一切,欢迎你。”
真正的强者,往往会用行动证明自己,而不是试图洗刷一切祖先、同族的不光彩。
生于一个污浊的种族,那不是他错。
“正视自我。”安瑞尔向前伸出了手掌:“我曾也满怀仇恨的活着,现在我已经走出来来。
我不会让你忘记那些过去,因为我也做不到,但过去的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沉溺于此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当下和未来才是我们应该看见的。”
“你说的对。”蛮二握住了安瑞尔的手,他记得,那是人类的礼仪。
“安大叔,安大叔,我找到了暗道密室!”狼少女的声音打断了两个大男人的对话。
“密室!”安瑞尔眼前一亮。
或许……他们不用死在这鬼地方了。
……
“站住!”追赶的声音从街道的拐角处传来。
听到声音,余肆转过了头向内看去。
那是一个被追逐的小女孩,而喊出声音的,则是两位普通人城卫。
“姐姐救我。”小女孩看见余肆,就像看见
“发生什么事了。”余肆伸手拦下了那个护卫问道,她身上略微溢散气息就将来者震慑住了。
“这……”
两个护卫互相望了一眼,高个的上前走了走了出来:“这位女士,我们只是秉公执法而已,您护着的这孩子,她偷了希维尔伯爵的族长族徽……”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余肆低头问道。
她此番是来王都黎明的教会寻找些东西的。
没成想到路上还能遇到这事儿。
(余肆的波达传送只能到被她标记定位过的地方)
“那个坏女人不是族长!是她害死了我哥哥,还有!那本就是我的东西!”小豆丁女孩喊道。
“那就是偷了。”余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
贵族……这个世界的贵族,都是骑士,骑士或许不是贵族,但贵族一定骑士。
可眼前的几人,怎么看都是普通人。
这,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我们只是秉公执法而已。”那位略矮子一点的城卫上前说道。
“我没偷,那就是留给我的东西!”小姑娘固执的喊道。
“我对你们的争论没有猜测的兴趣,就让我看看你的记忆吧。”余肆没空玩什么推理推测。
她的力量足够她直接看到真相了。
犹如画域般的心像国度在余肆的脚下瞬间铺开。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覆盖了几人。
余肆伸出了两根手指对准小女孩额头。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余肆的手指竟从女孩的额头直接穿了过去!
随后,余肆收回了雾化的手指,刹那时刻,心像也随之被回收了起来。
“我大概清楚了。”余肆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徽章:“你们拿回去复命吧。”
虽然余肆可以直接驱赶二人,但为难几个打工人实属没有必要。
反正这种小型核弹,她想要造几个就有几个。
“那是我的东西!”小女孩焦急的喊道。
“还不快走?伯爵应该没让你们为难一个小姑娘吧?”余肆看着相互对视的城卫冷哼了一声,随后她将那枚精美族徽甩了过去。
“谢大人。”矮个子城卫眼疾手快接下了族徽,他边道谢边用胳膊肘了一下高个。
“谢大人。”高个也立马反应了过来。
矮个的意思很明显了——咱们就一打工的,拼啥命啊。
二人甚至还一块半鞠了个躬,只不过当他们抬起头时,余肆和女孩已经消失。
“人呢?”高矮城卫有些惊愕的咽了口口水。
他们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见得人,很不一般。
‘还好还好。’矮城卫松了口气,他拍了拍高城卫说道:“你看哥几个和你说的没错吧,平时见人尊敬点,准没错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之道。
城卫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