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开车还是不能闯红灯。虽说没有交警在场,可万一被监控拍下来,到时候一样要被开罚单。可她的思维很奇葩,口口声声让我赶时间。”
“我当时就不乐意了。我告诉她:现在是红灯,我没法走。就等个半分钟而已。你这样催我,要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闯红灯是要罚款的,还要扣分,这怎么算?”
朱志光忽然变得很愤怒:“你们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
“她当时就指着我的就脑勺嚷嚷,说我这么磨叽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如果她儿子在路上被耽误了,出了问题,到时候我可跑不了,看她怎么收拾我。”
虎平涛很惊讶:“这是她的原话?”
朱志光道:“我车上开着行车记录仪,虽说镜头朝外,可车里的声音能录下来,等会儿我取给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出租车司机吴烈在旁边问:“兄弟,你说的那女的,就是你送过来的那个?”
朱志光点点头:“就是她。”
吴烈皱起眉头道:“你这是故意给我制造麻烦啊!”
朱志光解释:“你听我把话说完。过了那个路口,我继续往前开,又遇到红灯,她又催我,我没办法,继续给她解释……同样的话要说好几遍,这换了谁都觉得不舒服啊!可那女的倒好,一路上都在抱怨,说我故意给她找麻烦,好好的路不走,非得绕远处,这一路上都是红灯,想快都快不起来,是不是觉得她儿子的命不值钱?我是不是故意想让她儿子死?”
顿时,所有在场的人都炸了。
“这叫什么话啊!这人脑子有毛病吧?”
“这本来就是两家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也是应该的。要换了是我,帮什么帮啊!我好好呆在家里关起门来睡觉不香吗?”
“这女的太自私,她以为全世界都围着她转悠。呵呵……真是只能呵呵了。”
虎平涛耐心地等到议论声渐渐平息,问朱志光:“后来呢?”
朱志光属于那种性子绵软的类型。他回答:“当时我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我忽然有些恐惧,我觉得这事儿我不该管。就像刚才大伙儿说的,生病的又不是我儿子,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刚好又遇到一个红灯,我把车停下来,从前面驾驶座转过去,告诉她:话可不能这么说。具体去哪个医院是你说的,我开车一直都走这条路,红灯绿灯不是我控制。要是你觉得我开车速度慢了,那你就下去,自己找俩出租车。”
吴烈在旁边听得直皱眉:“怪不得……我说,你这样做不厚道啊!我们开出租的找你惹你了?”
朱志光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出租车能满足她的要求。交警那边有规定:如果遇到突发状况,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出租车可以不遵守交规闯红灯。”
“我当时也来了气,说她:昨天你儿子就病了,你非得拖到今天。大半夜的起来帮忙,也就是我了,你换个人试试?”
“她当时没接话。”
“等到我又往前开了一段,她又嚷嚷:要是我儿子今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儿,你就给我等着吧!”
“我一听就火了,直接一脚踩了刹车。”
“刚好那个位置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朱志光抬手指了一下吴烈:“就是他的车。”
吴烈连忙接上话头:“我刚送了一单,打算去摩天道那边看看有没有生意。晚上有点儿困,我就把车子停在路边,想抽根烟再走。刚抽了一半,就看见他的车从南边开过来,靠边停下,问我拉不拉人?”
“当时那情形我看着就觉得奇怪。那女的很胖,骂骂咧咧的下了他的车,坐到我车上以后还指着鼻子骂他……骂得很难听,有些话连我都说不出口。”
“那女的很凶,上车以后就让我开车,说是要送孩子去医院。她那模样就跟使唤佣人似的,就这样:喂,赶紧开车,你耳朵聋了?我要去医院!”
吴烈学着那女人说话的口吻:“我虽然是个开出租的,可我也是人啊!我也有自己的尊严,就这样被人指着鼻子使唤算什么事儿啊!”
“我当时就回了一句:你是古时候穿越过来的吧?你以为你是王后还是公主?你算老几?”
“那女的估计没想到我会发作,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始骂。”
“这时候他(朱志光)还没走,我就下车走到他车面前,拦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女的跟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开车到我这里把人卸下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朱志光)把情况解释了一下,我大概听了个明白。我当时就说,你这样做不厚道啊!明明是你惹出来的麻烦,干嘛要我帮你解决?”
“然后他从车上下来,跟我理论。”
“那个胖女人不乐意了,也下了车,嚷嚷着要打电话报警,说我们故意耽误她送儿子去医院,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要我们俩给她儿子抵命。”
“我没想到她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心里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想揍她,可又怕惹祸上身,仔细想想还是忍了。我告诉她:这单生意老子不做了,你自己打一二零叫救护车吧!”
说到这里,吴烈故意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对虎平涛道:“你猜猜,那女的当时是怎么说的?”
虎平涛思维敏捷,他澹澹地说:“之所以半夜敲邻居的门,不外乎就是为了省钱。其实这种事情不难猜,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家里有人生病,如果情况严重,肯定第一时间叫救护车。如果是感冒发烧,又是孩子,自己打个出租,或者在滴滴上叫车就行。”
吴烈用力一拍大腿,冲着虎平涛翘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干警察的,说的一点儿都没错!那女的就是为了省钱,她当时嚷嚷着让他(朱志光)付我这边的车费,还让我赶紧送她去医院。”
朱志光也一直摇头,感慨地说:“我做梦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凭什么啊!意思是我不送她去医院,我就得花钱给她叫车?我又不是她男人,更不是她爹,她自己没钱吗?”
吴烈道:“我一听就乐了。我对那女的说,让她自己打电话叫救护车,可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反正站在那里一直骂,说我们俩不是男人,说她儿子要是出了问题就弄死我们。”
虎平涛听得直皱眉,问:“所以你们就来这里报警?”
吴烈点点头,抬手指了一下朱志光:“他还是挺机灵的,趁着那女人嚷嚷的时候,悄悄钻进驾驶室。我一看就知道他要跑,就跟着他的节奏,转身上了我的车。那女的压根儿没反应过来,直到我们俩一前一后开车走了,还站在原地跺着脚骂。”
“我一直跟在他车后面,等到开出去一公里多,看着那女的不可能追上来,我就超车去前面别了他一下,把他逼停。”
“他停车下来问我到底想干什么?我说这事儿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现在是跑掉了,可那女的回头肯定还得找你。而且现在我心里也有些忐忑,因为我这严格来说算是拒载,如果那女的打电话到交管局投诉,轻则罚款,重则扣分。”
“他一听我说的挺有道理,就问我该怎么办?我说要不这样,趁现在那女的去医院顾不过来,咱们就近找警察报桉。只要把事情说清楚,咱们就没责任。”
“公安局刚好就在这边,我寻思着正好凑巧,于是就过来了。”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搞了半天,你们是为了撇清责任?”
吴烈道:“我们一不偷二不抢,没杀人没坑人,我们这也是没办法。”
虎平涛叹了口气:“如果那女的真是如你们所说的那般不讲道理,就算你们提前报桉也没用。这属于民事纠纷,不归我管。这样吧,反正派出所的同志也来了,你们先做个笔录,如果以后再遇到什么问题,就直接去派出所。”
……
回到宿舍,虎平涛已经全无睡意。
干脆刷牙洗脸,走进办公室,打开摆在桌上的卷宗,仔细读着一份份材料。
天亮了。
丁健来的很早,在走廊上就看见办公室门开着,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七点四十。
“怪了,怎么会有人比我还早?”他都囔着,走进办公室,看到坐在桌边的虎平涛。
“你挺早的啊!”丁健颇感意外,随即无比邪恶地问:“怎么,一个人睡不着?要不回头我把停尸房的钥匙给你,冷柜里面人还是挺多的,晚上睡着也热乎。”
“滚!”虎平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丁健撇了撇嘴:“你懂个屁,这是福利。”
虎平涛放下手里的资料,皱着眉头,反唇相讥:“九点钟才上班,八点不到你就来了……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还是尹丽不准你上床,罚你跪键盘?”
丁健早已修炼得皮糙肉厚,水火不侵:“跪键盘算什么?我跪的可是钉板。见过吗?听过吗?好好看看《说岳全传》去,李刚踩钉板那段,包你刺激!”
虎平涛没理他,问:“说真的,你干嘛来这么早?”
丁健脸上浮起笑嘻嘻的神情:“我昨天中午跟食堂那边定了二十个包子,今天赶早过来拿。”
虎平涛不明就里:“包子?什么样的包子?”
“虾肉竹笋馅的。”丁健解释:“丽丽喜欢虾饺,但她觉得广式早茶里的虾饺吃起来不过瘾,因为她家里是北方人,平时面食吃得多。丽丽她母亲做面食是把好手,可丽丽不会做,我就想着从食堂买点儿回去,放冰箱里,平时给她当早点。”
“哟呵!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宠妻狂魔。”虎平涛故意夸奖了一句,随即话锋一变:“你小子尽占公家的便宜,还虾肉竹笋馅的……信不信我让你连皮带馅的全都吐出来?”
丁健毫不在意:“你想多了。虾和竹笋都是我昨天买好了送到食堂,我还额外给了加工费。平时上班都在局里,出不去,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否则我就找家熟食店帮忙做了。”
虎平涛问:“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来这么早啊!”
丁健笑着解释:“这你就不懂了。我得赶早,趁着其他人没来之前把包子拿到手。你以为局里这些牲口都是讲良心的吗?看见好吃的一个个抢着上,我要是来晚了就没了。他们可不跟你讲规矩,反正吃了再说,大不了补钱给你,可我要钱没用啊!”
“原来是这样……”虎平涛恍然大悟。
趁着丁健不注意,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撒腿就往外跑。
丁健顿时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追出去:“我跟你说不准抢,那是我老婆的包子。”
虎平涛跑得飞快:“嘿嘿嘿嘿……见者有份。”
……
十点多的时候,接到河源派出所打来的电话:综合批发市场发生命桉。
虎平涛带着丁健等人火速赶往桉发现场。
河源综合批发市场位于城西,占地面积很大,经营货品多且繁杂。干货、酒类、糖果……什么都有。
田永明是辖区派出所副所长。看见局里的警车在路边停稳,他连忙带着人迎了上去。
车门从里面推开,虎平涛跳下车,田永明顿时愣住了:“虎所长……你怎么来了?”
唐元在旁边笑着解释:“这是我们刑侦队新任的队长。呵呵,我就不介绍了,反正大家都是熟人。”
田永明顿时反应过来,看着虎平涛惊讶地问:“现在刑侦队归你管?”
虎平涛笑着点了下头:“走吧!先看现场,回头有时间再聊。”
正说着,田永明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派出所同事的号码。
“田副,你赶紧来一下医院。又死了一个。”虎平涛站的位置很近,听得见手机传出的声音。
看着田永明神情变得严肃,简短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他认真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