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长度已到了尽头,但她仍是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弥漫的黑雾将她重重包裹,此时明智的做法绝对是先就着绳子上去再另作计较,但她却是直接将绳子从腰间解开,十指紧扣着崖壁如壁虎一般将身子紧紧的贴在壁上继续寻找。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就在她快要气力衰竭时,终于,在黑雾中散着着血红微光的箭毒草落入了她的眼中,她满是汗水因耗力过度而显得苍白的脸泛起抹笑意,忍着鼻间浓愈的腥臭味袖间银丝急射而出,不过眨眼间那株箭毒草便落在了她的掌中,她不作丝毫停留立即借着崖壁一个微凸处跃身而起。
身后沙沙声大作腥臭迅急袭来,温暖未回头袖间银针却如急风骤雨暴射而出,几个飞纵间她已出了黑雾眼急手快的抓住此前被解开的绳子,只要借助这绳子最后一跃到了崖上她的劣势便能扭转。
然她身子刚腾空而起,月色下一道刺眼的粗大“银鞭”却至黑雾中电闪而出缠住她的双足猛然下拉,崖边被绳子缠住的碗口大小的数干“喀嚓”一响竟出现了裂口,而她足下的“银鞭”却越缠越紧似要将她半截身子生生绞断,温暖眉头紧皱忍着腿上钻心巨痛,一手抓紧绳子,另一手将袖中药粉飞洒而出,瞬间浓愈的黑雾被隐藏在里面的东西搅得开始翻滚,温暖趁着腿上它力道松懈的间隙飞身往上。
“喀嚓”,清脆的断裂声传至温暖的耳中,碗大的树干连枝带叶向她头顶砸来,什么叫祸不单行,此刻她终于切身体会,刚落至崖边的足尖因身子后倾撤让躲避树干微顿,下一刻便凌空而起,她整个身子连带双手被狂怒穿雾而出的银蟒齐胸裹住,血盆大口带着浓烈的腥臭味携着涛天怒火朝她当头罩下。
生死霎那电光火石之间,还未待温暖感叹一句天要亡我便见晈晈明月下一抹欣长身影凌空掠起手中长剑冷光闪过眼前便是鲜血喷溅血雾迷漫,她在被蛇身紧缠耳边风声呼啸下坠的过程中,终于来得及感叹一句:果真是天要亡我!
温暖是在一阵肉香中醒来的,她揉着腰起身看着眼前火堆上架着烤得金黄冒油的野鸡,再看看四周花团锦簇落英缤纷,抬头瞧瞧湛蓝的天空耀眼的阳光,然后拿过烤好的野鸡闲然的开吃。
“味道可还好?”清冷的噪音带着丝压抑的怒气至丈余外响起。
“还不错。”温暖将啃完的鸡脖子吮了吮,这才神情很是不舍的抬了抬手中剩下的唯一一只鸡腿,“你饿不饿,要不要尝尝?”
她见君熠寒唇角紧抿冷然的盯着她,不以为意的撕下块肉塞进嘴里,语声有些含糊道:“看来王爷是不饿,那我便不客气了。”
君熠寒瞧着她淡然无谓毫无半点知错的模样心头怒火高涨,昨晚若是他晚来片刻……他心头高涨的怒火生生的被泼下一桶冰水,冷的他全身发寒,他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股冰冷,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知道。”温暖一本正经的点头,将最后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吃鸡肉。”,说完不再理会他瞬间铁青的脸走到一旁的河边去净手,净完手后直接选了颗枝枒长得颇好的桃树躺在上面睡觉至始至终未曾看他一眼。
她生气了!
君熠寒终于意识到了她这淡漠态度所代表的含意,可他心头又何尝不气,当他看见她差点被葬身蟒腹时,当他看见她坠下悬崖时,那种心神俱裂恐慌至极的感觉他想他这辈子都不愿再去体会但却也永生不会忘记。他瞧着温暖纤瘦的背影眸中冷意怒火渐渐被无奈怜惜替换,却又在这无奈怜惜中心间越发柔软,她为了他甚至可以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如此,算不算她已经爱上了他?
他眸色微睑飞身跃至离温暖丈余远的一颗树上背对她躺下,这才抬袖拭去唇角溢出的血渍,握拳抵在唇上将那欲冲口而出的咳嗽声给生生压了回去。
许是时光太过宁静,许是这氛围太过美好,君熠寒泛起丝困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本就已感染瘟疫再动用内力冲破银针封锁的穴道后又受了内伤,温暖收回把脉的指尖,眸色复杂的看着君熠寒,她真恨不得将他再狠狠揍一顿,可想到那生死危机关头他如神一般突然出现凌空斩银蟒救下他,再这内伤算来应是她坠崖后他毫不犹豫的纵身跃下垫在她身下所致,如此想着,她一腔的怒意不知不觉便已消散心头紧缩的难受。
她缓缓俯身而下,唇渐渐凑近他略显苍白的薄唇。
“你在干什么?”她的唇刚要与他的唇相贴他眼帘微掀紧接着突然睁开眼皱眉将头扭向一边掩口低声喝道。
“吻你!”温暖眸中升起股恼意,直接压在他身上伸手快如闪电的扒开他掩唇的衣袖毫不客气的吻了下去,浑似一个强占少女便宜的恶霸。
他从出现在她眼前便一直刻意的与她保持距离,她现在就非将这距离打破不可!
君熠寒有些惊愕的看着眼前如此生猛霸道的温暖,但那惊愕也仅仅是电光火石的瞬间,既然她不惧那他又何所惧,如此这般亲近就算不愿她被感染也由不得他了,他又何必推拒主动送上门来的美味。
他眸底笑意连连唇角微勾,伸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更加贴进自己,唇舌更是立即拿回了主动权。
经过君熠寒的唇舌洗礼温暖仍是没有感染瘟疫,但君熠寒却发起了高烧皮肤开始红肿,如所有瘟疫患者一样开始按照瘟疫深入发展流程表上的进度前行,并没有因为他是王爷的身份而被特殊对待加快或是放慢速度。
两人所处地方虽如世外桃源般,但却也仅限于中央这块小地方,四周除开一面是毒雾崖外其它三面围绕的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毒雾崖上危机重重再加之毒雾弥漫崖避陡峭,温暖根本无法带着受了内伤已开始因瘟疫出现短暂昏迷的君熠寒上去,而另三面的大山更是不能进,先不论大山内危机比毒雾崖高出几倍不止,单就这样的大山只要进去一迷路想要出来以她的辨路水平只怕是难如登天。
现如今只剩下唯一的一条可选择的路——顺着河流走,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家,只要顺着这条河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最初君熠寒昏睡的时间短还能大部分时间自己走路,但越到后面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便换成大部分时间由温暖背着他赶路。
日夜兼程整整走了两天两夜,温暖腿已如灌铅般沉重但仍是背着君熠寒不停的向前移动,纵然君熠寒已陷入昏睡中她仍是不停的与他说着话就算不能让他一直保持清醒但至少能不让他睡的太沉。
“喂,君熠寒,你知不知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挺惊艳的,一直听着世人对你容貌的赞叹,但当亲眼见到你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些赞叹之词是多么的浅漏,根本不足以形容你容貌的十分之一。”
“最开始没有轻视你,可越到后来的接触越发现我仍是轻视你了,一次次的败在你的手上也不算丢脸。”
“赤水上我是故意将你踢下水的,却没想到竟被你给带下了水连带着受了场罪,可也是这次我开始怀疑你的真实身份。”
“府尹府中你的真实身份眼看就要被我揭穿了,可偏偏在这时我体内的盅虫开始燥动白白错失了时机,你因我盅虫发作而生的怒而生的忧我都瞧在眼里,心头那丝异动纵然我不想承认,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的累积它越来越大了,开始越来越不受我的控制,我睡的迷迷糊糊时心头竟有丝庆幸,幸好我错失了证实你身份的时机,仍可以假装不知道一切,否则,以我当时的心态,我可能会躲你躲得远远的。”
“百兽山庄的落霞峰上,你吻我,我心头竟有隐隐的喜悦,可却又升起浓浓的惶恐,妆台前你为我画眉,那眉眼间的专注认真笔峰尖的柔情让我的心开始有了期待,可惶恐也跟着加深。”
“白月节,你无视四周众人踏月向我而来,我竟产生了一种近似虚荣的感觉,心头一遍遍的告诫着不该如此,可却又始终沉溺在这种感觉中不愿自拨。”
……
“马车中,你第一次带着隐忍的怒气问我能不能试着给你一点信任,让你走进我的心里,我向来淡漠的心开始变得慌乱,因为我已经在试着接受,却不知这样的结果我是否能承受,是对是错?”
“晴贵妃中毒,你无条件的信任,我有的仅是小小的感激,但当你知道‘荷儿’与皇上的过去时,仍选择无条件的对我的信任时,我心头却是开始颤动,我是太后赐婚,‘荷儿’又与皇上有着过去,这样的身份你仍愿意不问原由的信任于我,第一次,我心底正式有了你的位置。”
温暖说的口干舌燥,两日来的不停说话已使她粉润的唇开始干裂,她抿了抿唇想要再开口,喉头却似久旱缺水的土地干的快要喷出团火来,实在难以发声,然下一刻却有颗细小的东西被塞进了嘴里,她闭合的唇舌一压一股清甜的汁液便流入她的喉头,霎时给她耗用过度的喉部降了场甘霖。
喉头一缓,她盯着他莹润指尖又递至她唇边的深紫桑椹心头一颤,头缓缓侧转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她手一抖差点将他给扔下背去。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绷着脸问她,然白皙的面上却若胭脂花开红霞漫漫。
他将指尖桑椹再往她唇边凑凑,笑得一派春暖花开,“不久,恰好将你的心路历程听了八分。”,他见她紧抿着唇怒瞪着他,讨好的将指尖的桑椹再往前凑凑,声音竟带着几分诱宠,“来,快吃了,对嗓子好。”
温暖恨不得咬断他不停在眼前晃悠的指尖,但刚被桑椹滋润过的喉头实在抵不过桑椹的诱惑,她最终在磨了磨牙后毫不客气的将桑椹吃入口中,当然,顺带赏了四颗门牙印给他。
“嗓子可好了些?”君熠寒关切的问道。
“嗯。”温暖被这桑椹的清甜汁液自喉头划入腹中连带着火气也降下去几分。
“那继续?”
“继续什么?”温暖不解的看着他。
“剖析你剩下的两分心路历程。”君熠寒心情颇好的提醒。
“……”温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她紧抿着唇忍着将他扔下去的冲动继续向前赶路,然眼底却隐隐浮上几分笑意,心头的担忧不知不觉间被冲淡了几分。
片刻后,她咬了咬唇带着几分迟疑有点别扭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语声越到后面越低,心却越跳越快,脸颊似有火烧般热气腾腾,陌生的紧张期待在心头缠绕,似每一分等待都是一份甜蜜的煎熬。
可再甜蜜的煎熬熬久了也不免产生一股子糊味,温暖走了百米的距离等了约摸半刻钟的时间却未等来君熠寒的只言片语,她心头那股子糊味瞬间升华成一股子焦味。
她心头憋着这股子焦味闷不吭声的向前再走了百米远蓦的停住脚步,侧头对君熠寒唤道:“君熠寒?君熠寒?”
她连唤了两声后背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却在她微微的动作间身体不由自主的滑向一边,若不是温暖迅速的反手将他捞住坐靠在她怀中,他很可能直接从她背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