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随丫鬟来到为她安排的房内稍作洗漱后换了身干净衣衫再在身上备了些药丸以防万一后这才向君熠寒书房行去。
她轻扣两声房门,里面传来君熠寒低沉的嗓音,“进”。
“王爷让属下前来可是有何吩咐?”温暖随手关上房门在君熠寒身旁站定问道,抬眼见他砚台中墨汁所剩不多,遂很是自然的向里面加了些水抚袖研墨。
君熠寒笔峰微顿只觉这一幕甚是熟悉,神思间还未做出判断时已率先开口道:“夫人,你这水加得多……”
“砰。”,温暖指尖不可控制的猛然用力砚台瞬间被她打翻在地,她顾不得被墨汁浸染的衣衫,双眸惊恐的看向语声蓦然顿住恍若如梦初醒的君熠寒,他恢复记忆了?
不、不可能!
君熠寒抬手抚了抚额,聚拢的眉峰似深遂的沟壑山川,他深吸口气搁笔起身欲上前去查看温暖有无被砚台砸伤,谁知他刚朝她迈出一步她却如惊弓之鸟朝后退出两步,他瞧着她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庞,默了默,道:“本王一时失言,你别在意。”
“属下听闻王爷已与王妃相逢,若是王爷忘不了王妃,又为何要休了她?”她拢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集聚所有的力气让自己直视他的眼睛,“难道是因为我?若是因为我王爷大可不必如此,毕竟,王爷爱的是王妃,而对慕寒仅是责任,责任与爱又怎能相提并论?”
“谁告诉你本王爱的是王妃?”他神色一冷,“他不过是慕容婧赐婚给本王的女人,本王又怎会爱上她,刚刚”,他语声顿了顿,眸色染上几分沉郁,“不过是恍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原来如此。”温暖笑笑,却觉眼眶胀疼的厉害,本该庆幸他未认出自己的不是么?可为何心却失落的这般厉害?
温暖,到如今这般田地,既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你还贪心的期待着什么?她在心底狠狠的斥责自己。
“过来。”君熠寒绕过桌案伸手将她带至屏风后的软榻上坐好,至抽屉中拿出个细白瓷瓶对她语声放柔道:“这‘雪凝膏’是东离国进贡的贡品对皮肤灼伤及祛除疤痕极其有效,本王前日里刚着人从王府里带来,虽搁置了两年,但药效未减,你将衣衫褪下,本王给你涂抹上。”
温暖收起烦杂的思绪依言将衣衫褪下,药瓶被打开,丝丝清甜的香气渗入她的鼻端,背上肌肤也随着他指尖药膏的涂抹传来清凉的感觉。
经过几日的恢复,她背上灼伤处所结的疤有些已开始慢慢脱落,留下一处处淡粉色的印迹,似三月的桃花在她背上幽幽盛开。君熠寒指间拂过处,那些桃花似也开在了他的心头。
安静的室内,没有任何言语,唯有清香伴着温暖气息在两人之间静静流转。
“启禀王爷,王妃逃出了兖州城,白护卫正带了人前去追捕。”书房外,护卫的声音突然传来。
君熠寒神色一冷,满室温馨陡然消失殆尽,他起身绕过屏风道:“你先好好休息,本王去去就回。”
温暖赶紧披衣坐起,却见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关上的书房门外。
“哀家前后三十五万大军,竟全败给了寒王。”慕容婧单手撑额面容憔悴,双眸微闭对身旁的曹奉之道:“难道哀家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真的斗不过他?”
“是人总有软肋。”曹奉之手上力度合宜的捏着她的肩在她耳旁宽慰道。
“软肋?”慕容婧语中夹杂着浓浓的怒气,“他是有软肋,可如今这唯一的软肋却于一年前消失了,哀家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若是她又突然出现了……”曹奉之语声拉长似故意挑起慕容婧的情绪。
“出现?”慕容婧果然双眸蓦然大睁,凌厉的看着他道:“她出现了?”
“兖州城内传出消息,有人亲眼看见寒王与王妃在一起,这还能有假?”曹奉之在她耳旁轻笑道,随即又皱了皱眉道:“不过据传回的消息称,寒王当众休了王妃,却不知这其中又有何因由?”
“他莫不是想以此掩人耳目骗过哀家?”慕容婧神色几变露出抹极其深遂的笑意。
“君熠寒,他果然从未让本座失望。”孟孤染指尖落下一子,眼角眉梢处极尽妖娆艳丽之色,“现如今京城如何?”
“回主上,京城如今表面仍繁华依旧,实则达官贵人们莫不人心惶惶,有不少人已在暗地里变卖家产,预备随时逃离。”
“吩咐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主上放心,一切皆在掌控之中。”青岩面色微作迟疑,又道:“主上,公主也来了翎国,现已到了兖州。”
“由她去,暗中派些人手必要时刻护住她性命即可。”孟孤染将棋子扔回瓮中,抬眸瞧着不远处奔来的楚欢,指尖微抬示意青岩退下,起身整了整衣衫向外走去。
“孟大哥。”楚欢飞奔的身子险些撞入孟孤染怀中,他急急的停下脚步稳住身形抬头瞧着眼前足足比他高出个头的妖孽男人,如此近的距离,他身上混着体温的龙檀香气息丝丝缭绕在他的鼻端,让他因奔跑而快速跳动的心脏更加狂燥的鼓动起来,似恨不得破膛而出。
“何事这般急切?”孟孤染揉了揉他的脑袋唇角含笑问道。
“我、我……”楚欢憨憨傻傻的望着他,一时竟忘了前来所为何事,直到一股凉幽幽的风吹过,他才勉强拉回了两三分神智,有些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来辞、辞行的。”
“哦?”孟孤染收回手斜倚着翠枝掩映的竹楼似笑非笑的瞧着他,“打算去何处?”
“去兖州。”楚欢伸手摸摸刚被他揉过的头顶,心头不知为何莫明的有些失落。
“兖州?”孟孤染戮了戮他的肉包子脸,道:“巧了,正好本座也要去兖州,倒是可以载你一程。”
“真的?”楚欢瞬间两眼放光,欢喜着道:“哈哈,孟大哥,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是啊,有缘!孟孤染带笑的眉眼中别有深意的看着兀自笑得开怀的他。
盐城距兖州城的距离并不算远,来回也就两天的时间,兖州之战大捷后洛绯被派去盐城接君昊天至兖州,此时一行人正至兖州城郊外之处。
激烈的打斗声隐隐传来,洛绯抬手让队伍停下,自己驱马上前查看,待到看清打斗之人时他不禁眉峰紧皱,场中白衣翻飞红影交错的三人有两人他识得,竟是他从来不知会武功的王妃温暖及像狗皮膏药似的跟在王爷身边的玉瑶,至于另一名身上铃铛清脆作响的红衣女子,他确认自己从未见过。
场中的打斗有些混乱,玉瑶与红衣女子在攻击温暖的同时又相互敌对攻击,玉瑶招式看似偏柔却处处透着狠辣,红衣女子武功虽较她稍逊但一手鞭子却使得出神入化,两人倒也斗得旗鼓相当,而温暖虽在两人夹击之下,却是应对游刃有余。
洛绯原本欲上前助阵,但瞧了几眼后决定冷眼旁观,这个王妃原本给他的感觉就不简单,现在瞧着果真是令人觉得愈发好奇了。
几招过后,三人自空中蓦然分开落地各据一方,玉瑶不理会红衣女子对温暖横眉冷目道:“你这个妖女,一年前你口口声声告诉我为王爷换血后你会死,可你非但没死如今还好好的出现在王爷身前,我可真是愚蠢竟会相信你这个妖女的话,既然一年前你没死,那么一年后,我便亲自送你去见阎王。”,她说着的同时手持冷剑欺身而上。
“啪。”,她身形刚动斜空狠狠挥来一鞭将她逼退,红衣女子傲然道:“她是得死,但必须得死在我手中,你若不想死,就敢紧打哪来滚哪去。”
温暖冷冷看着两人,眸底泛起浓浓杀气,眉眼微斜过某处,她若不是有某些顾忌,这两个女人早已死在她的掌下。
此时场中三人陷入僵持,而玉瑶的话却如陨石砸落,让洛绯心头猛然一惊,他们当初自政变后寻到王爷时已是半月后之事,当时只被玉瑶告之王爷中毒受了重伤,她不惜以本门秘术以血换血救了王爷,纵然他们有所怀疑,但王爷昏迷不醒,中途所发生的事也无从查起,直到月余后王爷方醒来,可政变当日至他醒来这段时日的事他却全然不知,甚至,连失踪的王妃也未提及半分,这段时日所发生之事便成了不解之谜。
如今,玉瑶亲口承认血是王妃为王爷所换,那么后面究竟还发生了何事才致使王爷对王妃的态度逆转?玉瑶又有多少事欺瞒了他们或是隐而不言?洛绯眉峰愈皱愈深,桃花眼覆上层浓浓寒霜。
“你说,本王的血是王妃换的?”绿柳掩映处,君熠寒一袭白衣负手而立,四周和风熙熙柳枝拂动,他神色淡淡语声平平未见丝毫怒色,玉瑶却觉周身如置冰窑寒彻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