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道理。”涂云山向他一竖拇指,“不过我们借助一样东西即可办到了,那即是铁蛭。”
连容生指着罗应亭道:“一个月前,我在课上提过铁蛭,你还记得?”
罗应亭张了张口,想了半天,答不上来。
连容生哼了一声,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然后转向燕三郎:“你呢?”
“师尊说过,铁蛭寄居在大西疆的泥沼巨兽身上吸血为生,与蜣螂等大,但吸饱血液之后能膨胀成苹果大小,只要十只就能吸干人的全部血液,所以有些旅行者在泥沼森林中过夜,再没能走出来。”燕三郎本就对这些奇志异闻感兴趣,即便连容生没有教授,他也时常找书来看。
连容生满意了,对罗应亭瞪眼道:“看看!”
趁他转过头,罗应亭偷偷对燕三郎做了个鬼脸。
涂云山接着道:“铁蛭吸在肚子里的血就不是红色的了,而是透明微黄,把它注入别人的血液就不会引起排斥。我们又添加了几味药物,反复研磨,这才敢在人身上试验。还好,很顺利。只要两只铁蛭提取过的血液,就能救回一条人命。”
连容生啜了一口清茶:“这法子在疫区引起轰动,此刻已经推广开来。涂家没有藏方自珍,而是无偿献出,并且从西部重金买来大量铁蛭参与配药,活人无数,这叫善莫大焉。”
连容生很少夸人,这回却给出如此赞誉,涂云山脸上也有喜色:“承师尊吉言。”和连萱目光一触,互相一笑。
连容生看在眼里,嗯了一声:“我看,涂家又要风光了,代我向你家老头子说声恭喜。”
走出学堂,罗应亭才羡慕道:“涂家要名扬千里了。”同门的光芒太耀眼,免不了就显得自己很黯淡。
他的失落,也是人之常情。
燕三郎顺着他的目光一回头,正好看到涂云山和连萱握手站在一起,喁喁低语。
也不知涂云山说了什么,连萱笑得花枝乱颤,犹不忘伸手捂口,不过眼中全是甜蜜。
“不止。”涂家即将获得的,恐怕不止是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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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容生堪称铁口直断。七天之后,瘟疫可解、涂家立功的消息终于传到春明城,举城动容。
接纳了这许多难民,春明城人早就对瘟疫的可怕耳濡目染,并有不少居民成日价担忧疫情难民扩展到本地。
现在好了,有药可治,它就再不是绝症,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涂家居功至伟。
夕眠大沼泽和千食国的疫情,牵动周围大小势力。在拢沙宗面前,句遥只是方寸之地,没想到最后解药竟是它拿出来的。
句遥王大喜,忧患既去,复又扬眉吐气,于是给涂家封官厚赏。
一时之间,涂家上上下下成了春明城的大红人,不仅达官名人都来宴请,就连买菜的小厮去到菜场,都要被围住好一番请教。
斯文如涂云山,这几日也是满面春风,走起路来连步子也迈大了。他终究还未弱冠,心性不如连容生这样久历风尘,下意识就有些打飘。
连容生有时细看自己三个弟子,年纪最小的那个才好似最是沉稳,不由得暗暗摇头。
这一日,刑天宥上门。
他外出办事,正好路过春深堂,干脆叩门一叙。
燕三郎正在给猫儿洗澡,听黄大禀报即道:“奉茶,让他稍候。”
他继续给白猫一丝不苟清洗完毕,结果它一出水就迫不及待地抖毛,撒他一头一脸水。作为报复,燕三郎抓过软毡一把将它兜住,在抗议声中又捏又搓,直到猫身上的水分都被汲干,他才放它跑路。
他去见刑天宥,衣服上还沾着点点水渍。刑天宥见状奇道:“这是怎么了,为谁风露立中宵?”
这一句调侃意味很浓,但燕三郎面无表情:“刚才在洗猫。”
刑天宥不由得大笑:“你那猫儿若是佳人,你就是天底下最尽责的丈夫。”
燕三郎挠了挠头:“找我有事?”
想起正事,刑天宥脸色就沉了下来:“最近百顺源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利润几乎减半。”
燕三郎想也不想就道:“涂家?”
“是。”刑天宥有点不爽,“涂家出了医治瘟疫的药方,名声大噪,城里人一下都去他那里买药。”涂家行此大善,品德高尚,大伙儿对他家的药堂子更放心。何况人家连名医束手的瘟疫都能治好,自家那点小病小灾还在话下么?
人都抱着这样的心理,涂家的药行生意一下子就红火起来。
可惜,对于这样的情况,无论是燕三郎还是刑家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人家风头正劲,他们最好暂避锋芒。
燕三郎想了想道:“有潮起就有潮落,等到这件事热度褪去,涂家和我们的生意都会恢复正常。”但涂家必定借机起势,刑家以后在春明城的日子会更难过。
这一点,他和刑天宥都清楚,但谁也没说破。
刑天宥又喝了几口茶就站了起来:“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谁让你是股东来着?这就告辞了。”
送完客,燕三郎再回到屋中,白猫已经把自己烘干。他取篦子给她梳毛,千岁闭着眼一边享受一边道:“刑家坐不住了。”
“嗯。”燕三郎也明白,“这几个月,刑家在春明城不大顺利,涂家处处打压为难它,这回又得了来自王城的褒奖。估计刑家家主最近吃睡不宁。”
“咱们在他那里投了不少钱,万一亏了……”那可都是她的钱哪!一想起可能遭受的损失,千岁就心疼得难以呼吸。
“暂时亏不着,药行是暴利。刑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至少要候到明年夏天,或许后头还有转机也说不定。”燕三郎沉吟道,“也不知涂家的药,能不能正面对抗瘟神?”
瘟神离开疫区以后,瘟疫不再活跃,涂家的药就是在这个时候生效的。
千岁眯起了眼:“我倒是更想知道,这法子是涂家哪一个人的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