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要塌了!”赵虎大喝一声,“快出去,快带人出去!”
当即有人将闵龙子夫妇都带了出去。丁氏转头,望见风灵昭还站在原先的位置,一动不动。
“大人,快走!”赵虎喊了两声,风灵昭都无反应,只得斗胆去拖。哪知她很容易就被他拖了出去。
才走到街心,身后的灯笼铺子就轰然倒塌,碎成了一地废墟。
边上几栋商铺也受了影响,墙体倒塌、开裂,地基跟着变形,但都没有灯笼铺子损毁得这样彻底。
尘土飞扬,刺痛了风灵昭的眼睛。她抬手揉了揉,指尖上沾着一点湿濡。
“您……”赵虎站在她身边小声,见她脸色铁青,不知说什么好,支吾了一会儿才道,“您节哀?”
风灵昭喉间动了动,涩声道:“我有什么哀好节?”
方才她招式用老,无暇去阻止司南翔了,却见赵丰回身,突然将司南翔扑倒。
这两人一下浸入地面,仿佛入水,连一点阻碍都没有。
而后,她就感受到了雷震子的威力。
司南翔是投爆的高手,给她的军队添过不知多少麻烦。她知道这家伙手段精准,说这些雷震子能把所有人都送上天,那就一定能,哪怕她有护身罡气。
前提是,在地面上引爆。
“蠢货!”她口里低低骂了一声。说好的胆小如鼠呢,他突然这样义无反顾,她不习惯哪。
可是,以后也没有机会习惯了吧?
风灵昭心底突然一阵闷闷的钝痛,又有莫可名状的空洞。
她待胸口这一波快要饱溢出来的情绪过去,才戛声道:“将闵龙子夫妇送回,差人去官署报告,再——”她闭了闭眼,喉间动了两下,才能往下说,“——再收拾废墟,连周围的店铺一并赔偿。”
手下领命,分头去办。
这时躺在门板上闵龙子发出一声微弱的低呼。
爆炸的声响和震动,令他提前醒来了。丁氏劫后逢生,又见丈夫清醒,喜极而泣。
风灵昭向他一指,木然道:“都带回去,给我问出得胜王下落。”
于是身后很快响起了辘辘之声,众人开始往回走了。
她在军中说一不二,既然要大伙儿都回去,这里很快就走得只剩她一个人。
风灵昭在原地伫立片刻,才走进废墟里,边拣边看。
铺子是被震塌,不是被炸飞,因此里面的物件多数保持完好,只是下沉的地面开始渗水,显然从爆炸中心到地表被炸开了许多裂缝。
她俯身从废墟里拣起一只眼熟的瓷瓶。
上回赵丰割破了手,她将这瓶药送给了他。现在瓶子还留在桌上,人却已经没了。
风灵昭将瓶子攥在掌心,忽听废墟里哗啦一声轻响,不由得豁然转身:“赵……”
她的人手已经全部撤走,如今还能在这里发出响动的,难道是?
在她注视下,不远处的瓦砾被翻动,从底下钻出一只黄鼠狼。
风灵昭脸上泛出的喜色一下凝固,而后渐渐散去。
一人一黄鼠狼默默对视。
黄鼠狼半立起来,拿前爪梳了梳脸,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最后一溜烟儿跑掉了。
风灵昭收回目光,苦笑着暗叹口气。
这只黄鼠狼好眼熟,并且赵丰对她提起过黄鼠狼,看来就是这一只?
夜半出了这样的大事,这条街上虽然多商铺、少居民,但也渐有看客聚拢,都朝这里指指点点。
再然后,官差们就来了。
四周一片熙攘,风灵昭也呆不下去,只得大步离开。
春明城这段经历,只是她军旅生涯中一段小小插曲,她想,明天就要离开,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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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过一条街,风灵昭就把围观的人潮都甩在了身后。
这个时候,不远处却有人小声道:“那个……”
风灵昭一下站定,动也不动,像是被施加了定身法。
她慢慢转头,看见拐角处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他浑身血迹斑斑,灰头土脸,连脸都被熏黑了,反衬出一口白牙。
“赵丰?”风灵昭眨了眨眼。
“九小姐。”赵丰走了过来,姿势有点不自然,“可否请你……”
话未说完,风灵昭忽然低头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赵丰被她撞得闷哼一声,险些吸不上气。
他听她喘息很急,并且能感受到她的……起伏得有些厉害,给他带来不少压迫感,脸上不由得发热:“你该不会哭了吧?”
风灵昭一下放开了他:“谁哭了?”
赵丰低头,见她果然没有流泪,但杏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他,像是恨不得在他身上灼出个洞来。
“我以为……”他说到这里也觉自己傻气,遂切换了个话题,“九小姐,可否请你帮我复位?”
复位?风灵昭目光顺势落在他软绵绵垂下来的胳膊上,不由得啊了一声。是了,这家伙胳膊脱臼,方才那一声闷哼是被她抱疼了吧?
“你怎不早说?”她在他胳膊上轻按几下检查,成功按得他脸色更白了,又小声哼哼。
“我、我是想早说。”敌不过她速度快啊。
“方才那般英勇,现在怎么又怕疼了?”风灵昭抓稳了部位,“忍着点啊。”轻轻一拧。
赵丰“啊”地痛呼一声,额头淌汗。
“好了,试试。”
赵丰轻轻抬动胳膊,果然听使唤了。“谢、谢谢。”
他就没见过哪个大姑娘给人正骨的手法能这般娴熟。
风灵昭见他身形摇摇欲坠,想起这人身上还有几个血窟窿,于是道:“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罢转身跑了。
赵丰慢慢坐了下来——他也无处可去。
过不多时,风灵昭果然回来了,还带着一辆马车。这会儿宵禁还未结束,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
她扶着赵丰登上马车,一边轻声道:“你的铺子塌了,我给你找个地方住。”
赵丰只能点头。
马车开动起来,很快路过事发街道,赵丰望着那片废墟和水泄不通的人潮,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风灵昭见他脸上全是后怕,不由得道:“你怎么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