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是大司典。廖青被打入天牢,涂庆重就被提上来接替他的职务。
“现今各支军队都在返都勤王路上。王上若是弃都撤去木芙城,将士未免心寒,今后更不好对抗叛军。”涂庆重朗声道,“盛邑承平百年,早已是高筑墙、广积粮,哪怕镇北侯来攻,坚守三个月也不在话下!”
盛邑原是靖国旧都,没经历过围城之战,因此高墙从未受损。卫国拿下它的百年间又是不断巩固,可称得上城防稳固。
“镇北侯想攻破这样的城池,至少要十倍以上兵力,也就是二十万人马方可一试。”他深吸一口气,“三个月时间,足够各方回护,镇北侯不足惧也。”
卫王凝思不语。话音刚落,姚立岩就冷笑一声:“三个月?韩家对盛邑的防备布局再清楚不过,又在城内遍布亲信,你怎知他不会鼓动奸细从内破坏?便是廖青那样的逆臣,都有人劫天牢相救。”
廖家人下狱以后,有异士偷进天牢搭救,结果被宣龙卫逮住砍了脑袋,杀鸡儆猴;失势的廖家尚且如此,兵权在握的镇北侯在盛邑得有多少党羽?
他识得的人,恐怕抓不完也杀不完。并且韩家历代都在廷内深耕,亲友众多,甚至不少肱股重臣,卫王怎么能下手?
盛邑钢铁一般的防御,对镇北侯能起多大效力?
见到卫王目光闪烁,涂庆重赶紧道:“王上莫忧,国都可是有坦足巨人这样的城防利器!”
姚立岩摇头:“那五具坦足巨人是很了不起,可不能时时出动!”
涂庆重大声道:“即便它不能时常巡游,对叛军的震慑力已是惊人。”
昔年靖国建造盛邑之前,刚刚洗劫了一个小国的国库。那国家富得流油,国库里的宝贝都能让靖国二十年吃喝不愁,尤其精金和陨铁多得吓人。抢来的钱花着不心疼,靖国就用这笔横财制造了六具坦足金人,并且与盛邑城墙巧妙嵌合。
坦足金人每具都高达十二丈,是精金与陨铁按比例混合铸就的金属怪物,并且加入了星银砂,强度惊人。
没人知道这样一具坦足金人到底有多重。但它躺下来就地一滚,就能碾死大片人马。
可惜的是,这种国防利器直到靖国灭亡也从未被动用过。
除了靖国当时的具体情况,坦足巨人一直躺在城墙里睡大觉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威力虽大,但消耗也同样巨大啊。
姚立岩紧声道:“每动用一具坦足巨人,十息就要消耗黄金千两。城墙里有五具巨人,十息内就要用掉五千两黄金!”
威力越大,消耗越大。坦足巨人以黄金驱动,其实就是烧钱的战争傀儡,并且还是无底洞。
他额头都沁出汗来:“镇北侯也知道此物存在,我们难收出奇不意之效。并且国库里的黄金锐减,这场仗后面怎么打?”
韩昭既然知道坦足巨人的秘密,对这大杀器一定会事先防御。卫廷开出坦足巨人有震场之效,但面对有备而来的敌人,杀伤力未必就好。这样说来,性价比就不高。
打仗就要烧钱。要是早早把国库里的金子都挥霍完了,以后卫王拿什么跟镇北侯、跟那个冒牌小王子打仗,信仰吗?
姚立岩喘了口气,接着往下说:“再说靖国已经灭亡百年,坦足巨人还能不能用?大卫接手靖国时,这坦足巨人就已经坏了一具。”什么神兵法器也熬不过时间的损耗,再怎样坚固的傀儡也不能例外。
毕竟它内里还有精密的元件,并不只是铁疙瘩。
涂庆重辩道:“怎么不能用?每隔三年,王廷都要拨专款维修巨人。”
“那也只是维修。”姚立岩看向卫王咽了口唾沫,“我们从来没有启动过。”
这不是废话吗,一启动就要黄金千两,卫王再是财大气粗也不可能试着玩。再说七八年来征战不断,国库早就吃紧。
卫王阴沉着脸:“近六年来,修缮巨人的专款都挪去填补军费了。”
维修巨人可是好大一笔钱,老卫王父子都不认为敌人短时间内能攻到盛邑城下,那就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先解决军需才是正经。
打仗缺钱的时候就要东挪西凑,拆东墙补西墙,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涂庆重瞠目,勉强道:“那么至少能动用一半罢!”
卫王看向其他几位大臣:“你们呢,有什么说道?”
那几位也分挺姚立岩和涂庆重,争得面红耳赤,并无其他有用建议。
事实上,卫王也明白当前局势已到了非此即彼的关头,是走还是留,没有第三条路。
眼前全是人,卫王却没有一点安全感。他掌心全是冷汗,只有一个念头往复盘旋:“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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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亮,燕三郎就喂好了猫。
这个季节,盛邑外河的小鱼都抱了满腹的卵,燕三郎以之剁碎拌米粥,猫咪能舐到碗里一个饭粒都不剩。
白猫吃到肚皮滚圆,连动作都不灵活。少年趁机挠了挠她的肚皮,她很不开心,但挥爪的速度都明显变慢。
嗝,太饱了。
燕三郎这才收猫入箱,出去吃他的早点。
是的,燕三郎、贺小鸢已经身在盛邑。
镇北军和褐军还在三龙江畔对付廷军的时候,他俩就已经披星戴月赶往卫都,刚好就在镇北侯起兵的消息传到王廷的前一天抵达了盛邑。
“廖家余孽”已经被擒,盛邑对进出人员的审查没有上一次严格,再说还有韩昭在国都的势力相助,他们不费太大力气就潜了进来。
他们入住的,仍是燕三郎上一次下榻的小院。隔了数月再来,物是人非也。
此时燕三郎正在食铺里吃豆花。盛邑大街小巷不知道有多少家铺子卖糖水,但这家的豆花与别处都不同,除了常规的香软热之外,居然还有一股奇怪的韧劲儿,像皮冻。
豆花可甜可咸,燕三郎要了甜的。那就是热腾腾的豆花上面浇一大勺红糖水,再点十几个炖到酥烂的红豆,呼噜噜顺喉吃下去,比什么都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