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争下去可不会有结果,平白浪费时间而已,黄大就要转身:“我去雇辆车,你们快点走。”至于张百万,那还不容易?打晕了扔上车就是。等这老头醒来,人就在数十里外了。
不过他还未走开两步,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都站在这里作甚?”
黄鼠狼一家大喜,急急转头,恰见数十人牵着马从林地深处走出。
正是石从翼和燕三郎回来了。
主人一露面,黄大立觉有了主心骨:“小主人,镇里的赌坊出千骗人,我救人出来了!”
他这话没头没尾,石从翼等人都皱起眉头,只有燕三郎神色如常:“我交代你们办的事儿呢?”
黄大一噎,黄二终于抓到机会开口:“我这里有一点发现。”
燕三郎点了点头,也不着急,只对黄大道:“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处理好。”他抬头望天,提醒黄大,“天快黑了。”
黄大“哦”了一声,眉头都皱在一起。不过燕三郎紧接着对石从翼道:“我这憨仆又惹祸了,你能派人找镇里的赌坊说道说道?”他不必听清来龙去脉,就能知道黄大招祸了。
石从翼心事重重,但也应得爽快:“小事耳。”随手召来亲随交代几句,后者就带着黄大和张百万父女进了镇子。
这点儿小事由官家来办,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燕三郎对石从翼道了句谢,后者还有事要办,说了句场面话就拍拍他的肩膀,带队进镇里去了。
少年转头,问黄二:“线索?”
“啊。”黄二这才回过神来,“有镇民前天回娘家,天不亮时去浯洲拣些柴禾,却见到水边的杉林外站着一头怪物,四肢与人无异,但高达一丈,浑身血红,额头上好像有点东西。”
“好像?”
“那时太阳还未升起,林边昏暗,她不确定自己看清楚了。”黄二接着道,“那物移动很快,她只是隐约觉得它额头上仿佛有道阴影,待要细看,怪物已经消失。”
“浯洲离这里多远?”
“也就是七里左右。”黄二往东边指去,“她回来说与丈夫听,家人都不当一回事。山中野兽多,看错也不稀奇。”
正说话间,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在西边的茂林里。
燕三郎转头,林子里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眼前只有几只黄鼠狼人立而起。
“走吧,我们到镇上继续打听,接着就去浯洲看看。”燕三郎拍了拍马背上的行囊,几只黄鼠狼听话地钻了进去。
一、二、三……四只黄鼠狼都钻了进去,边上忽然伸过一只莲足,将悄悄跟上来的第五只黄鼠狼踢了个跟头。
紧接着千岁的声音响起:“急什么?”
阿修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燕三郎身边,双手环臂盯着它:“你又给我们惹了什么麻烦,嗯?”
已经入袋的黄二探出脑袋,看见她裹着一件银白色的大氅,精致又气派。
果然,女主人的大衣不重样呵。
黄大不知何时从镇上悄悄回来了,从另一端想绕近马儿,再没逃过千岁的感知。
女主人的笑容好可怕,像是想将它做成皮帽子,黄大打了个冷噤:“没什么啊女主人,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可控?”千岁低头俯瞰它,以身高对它形成了强烈的压迫感,“为了安顿你新结交的小朋友,燕小三现在欠石从翼一个人情。你猜,石从翼想让我们怎么还情呢?”
怎么还情?当然是帮忙处理公主车队失踪案了。
他给主人找了个大麻烦啊,黄大咕嘟一声咽下了口水。
黄二从行囊里探出头来冲他冷笑:“让你再多管闲事,上次《鸳鸯谱》的教训还没记住?”
上次,他强行要向赵丰报恩,结果……
其实结果挺不错的,赵小哥抱得美人归,主人也得了报酬,皆大欢喜嘛!就是过程惊险了那么一点点。黄大挠了挠头,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进去吧。”燕三郎往行囊一指。黄大喜极,飞快跳了进去。
千岁没好气道:“就数你心软!”
燕三郎牵着马往镇里走:“节省时间,我们去找点好吃的。”
安抚了阿修罗,他才对黄大道:“说一说过程。”麻烦既已找来,口头上再多责备黄大也是无用。
他和千岁走回镇上这段时间里,黄大就把赌坊里发生的事源源本本说了。
一行人重新走入三焦镇,街上已经恢复平静,看起来就和黄鼠狼一家带人奔逃前没什么两样。“那对父女安顿好了?”
“好了,回自家了。”黄大赶紧道,“威武侯找了镇署,镇署又找了赌坊,张姑娘也还了那一百七十两。所以……没事了。”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啊,他费了恁大力气都摆不平的麻烦,威武侯只要张张嘴就行了。
燕三郎嗯了一声,不再理他,只对千岁道:“去伯吾庙看看。”
“伯吾”就是本地人对三眼怪物的称呼。
这庙小得站进两人都很挤,那个年老眼花半聋的庙祝当然不能住在里面——他的房子就在十丈外。
燕三郎的目光从庙里的香烛、供桌、神龛里一一扫过:“好像没甚特别的。”
“没有。”千岁神念扫过全庙,“连一点法力波动的残余都没有。”说到这里,她也不禁失笑。三眼怪物肆虐三焦镇,那不知发生在多久之前。她探不到法力波动岂非再正常不过?
这庙看起来很普通。她陪燕小三走南闯北,这样的庙宇不知看过了多少。当地人虽然虔诚,却没把它修大——伯吾庙里供奉的是恶兽怪物,本地人供奉它,只是希望它不要再出来作恶而已,它与真正能保一方平安的山泽可不一样。
就连不知谁留在地面上的一点点黄泥,老庙祝也没把它们全清理干净。
“真马虎。”黄二抖了抖皮毛,“看来这老头也不怎样虔诚。”
黄鹤摇头:“人类到了那把年纪,撒尿没尿错壶子就了不得,怎好指望他做事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