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腿脚发软,白小姐也是勉力跟了下去。刚刚遇袭,自己单独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巨狼奔跑速度极快,耽误这么会儿功夫,它就已经没了影子。
好在燕三郎斩下它一个脑袋。体型大、伤口大,流出来的血液也多。奈罗逃一路,颈血就流了一路,给燕三郎留下了跟踪的线索。
他顺着血迹追了上去。
深夜里的小镇原该静悄悄,街上无人。不过方才奈罗制造出来的动静太大,附近的居民都听见了酒馆里传来的破墙声、尖叫声,这时纷纷躲在门缝里看个究竟。
不过燕三郎两人都戴着帽帷,谁也看不清他们脸面,只知有两人深夜上街。
他们顺着血迹追出了至少五里,穿街过巷。
白小姐心头的狂跳终于压了下去,小心问他:“这怪物是不是受人驱使?”
她边走边想,也记起下午奈罗在酒馆里的表现了。那时它不吃人,却来夜袭两位住客,有什么道理?
它不攻击人类,和它偷袭白小姐,恐怕都出于同一个原因:
它受人驱使。
“小姑娘脑子不笨呀。”千岁轻笑。
燕三郎“嗯”了一声:“那人说不定知道弥留之地。”
白小姐一个激灵:“是吗?”
“否则他为什么杀你?”
白小姐赶紧纠正:“他想杀的是我们。”
“都一样。”燕三郎不理会这点语义上的小小分歧,“这儿有人不欢迎我们。”
他们初来乍到,也没碍着别人,为什么会招来杀身之祸?
显然,奈罗的主人不希望他们找到弥留之境。
两人已经走出小镇,进入一片密林。
夜里的林地漆黑幽深,不须燕三郎提醒,白小姐也提起了十二分戒备。
不过追着追着,燕三郎就停下了脚步。
“血迹消失了。”
“怎么会……”白小姐借着他召出的琉璃灯仔细观察,果然血迹至此戛然而止,地面和草丛里都没有痕迹。
那头流血的怪物,平空消失了?
“该不会在树上吧?”附近有好几株百年苍木,白小姐想到这里就抬头四顾,发现树顶也是黑黔黝黝地,什么都看不见。
“奈罗不会爬树。”燕三郎复述千岁的话。
“你怎么知道?”他们进山才遇见这种怪物吧?“对了,你怎知道它叫作奈罗?”
大概是因为燕三郎连着救过她两次,白小姐也信了他的话,这会儿放松下来,头脑反而灵光了。
“看书。”他撒了个谎。
千岁在他耳边啧啧一声:“男人果然没有老实的。这是书里能写的吗?”
“……”这回答太没诚意,白小姐只能道,“那现在怎办?”
燕三郎从来路上找出两滴未干涸的血液,施展寻踪手段。
未果。
“这头奈罗应是被人或者东西接走了。对方清理了现场,又屏蔽了追踪的手段。”燕三郎站起身来,“无论是谁,反追踪经验都很丰富。”
白小姐抬头望天。
月黑风高,总不能在这里站到天亮吧?
“回酒馆去。”燕三郎当机立断,“那东西今晚应该不会再出手了。”
两人原路返回。
进入小镇之前,燕三郎回望来路。
林地一片暗沉沉地,风吹树摇,簌簌作响。
“怎么了?”他的动作让白小姐紧张。
“没什么。”他总觉得,林子里有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他们,可是连千岁都没找见对方的行踪。
……
回到小酒馆,外头站着不少镇民,正对馆里指指点点。
酒馆里的异动引来邻居们的围观和议论,不过两刻钟后,人群就散了。
大半夜的,谁不得回去睡觉啊?
燕三郎两人这才从藏身的黑暗中走出,悄无声息翻进院子。
方才街坊议论,他们也听了个大概。酒馆里发生这么大动静,好心的邻居就来问平安。
酒馆大门洞开,里面空无一人。
住在这里面的涂杏儿夫妇不见了。
燕三郎和白小姐耐心等了片刻,直到街坊都散了,他们才溜进酒馆,内外检查一遍。
果然涂杏儿已经下落不明。
“除了客房,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厅堂已经被打扫干净,厨房里的罐子甚至被擦得一尘不染,抹布还是湿的。
白小姐皱眉,“她什么时候消失的,奈罗到来之前还是之后?”
“不清楚。”燕三郎走到桌边,“但这里还有第二个人来过。”
桌上摆着两只杯子,里面有水。一杯全满,一杯只剩一半。
白小姐伸手触一下杯壁:“还是温的。”
“方才我跟涂杏儿烧水时,她丈夫还没回来。”燕三郎也在思索,“如果他方才已经返家,后来两人怎么都不见了?”
酒馆里一应俱全,就是少了主人。
燕三郎去涂杏儿夫妇的卧室看了看,并没有仓促收拾的痕迹,东西都在原位,就好像它还等着主人回来住似地。
“怎么办?”白小姐眼巴巴望着他,也被眼下情况整懵了。
“关上酒馆大门。”燕三郎指了指涂杏儿夫妇的住处,“你今晚睡这里。”
“还在这里住?”他们原本的客房,墙上都有破洞。虽是夏天,冷风一吹也够受的。但直接住在这里?
万一那头奈罗找回一堆同伴怎么办?她有点怕怕。
“你有更好的去处?”
白小姐一噎,抬腿就进了房间。姓燕的说得对,半夜三更上哪里借宿去?找周围的镇民徒惹猜忌,还不如在这儿自在。
“有事敲墙。”燕三郎打开相邻的房门,走了进去。
这房间专放各式杂物,但里面摆放一张旧榻。
他正要关门,白小姐忽然叫住了他。
燕三郎半侧身,等她的下文。
“那个……”白小姐有点犹豫,脚尖在地上划了半个圈,“我叫白苓,苓草的苓。”
燕三郎“嗯”了一声。还有呢?
“……多谢。”小姑娘拂了拂鬃边。
“不客气。”说完,燕三郎就关上了门。
千岁乐不可支:“人家小姑娘感谢你呢,你就不表示表示?”
燕三郎很认真问她:“怎么表示?”
阿修罗突然就不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