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铭直纠正他,“每一个迷藏幽魂的力量都很强大。它们本非人间之物,加在一起……”
白苓看看燕三郎,再看看其他人:“我们还能做什么,要进弥留之地吗?”
“不!”吴城主和燕三郎异口同声,说完又互相看了一眼,均自了然。
就这会儿功夫,他们已经想好了。弥留之地都用“很强大”来形容他们的对手了,就算有遁入黑洞的办法,最好也别跟着进去。
否则,以魂身跟进去就是任人搓圆又搓扁。
白苓不禁有些丧气。果然海神使方才说的都是骗人的,什么“何不同进弥留”?分明他们进不去!
吴城主轻咳一声:“不妨等一等吧。你现在就可以跟弥留对话,是吧?”
最后一句是对汪铭直说的。他化出的“苍吾使者”是假的,却可以替众人满愿,显然就是受了弥留的指派,这一点不难推测。
再说,汪铭直既然被称作“守护者”,那应该与弥留之地关联很深才对。
汪铭直心事重重,敷衍了事:“他们还在弄清情况,没这么快。”
千岁耸了耸肩:“往好处想,现在海神使是弥留的麻烦了,不是我们的。”
金羽插了一句:“现在如何是好?”
“等。”汪铭直冷冷道,“等着弥留的最新指示。”他手一翻,沙漏就不见了。
涂杏儿低声对汪铭直道:“你说过,会把这事儿源源本本都告诉我。现在、现在就是机会了。”
汪铭直咽了下口水,站直身体:“好,我们过去说。”说罢一指潭边的大石。
两人走了过去,远离人群,只有奈罗小西跟了上来,亦步亦趋。
双头狼群不知被它打发到哪里去了,没有露面。
吴城主和金羽也走开了,不知商议什么。
“喂!”千岁对燕三郎道,“来任务了。”
“我知道。”少年背转过身,悄悄取出藏在衣襟里的木铃铛看了一眼。
方才沙漏下球爆开之后,他就觉出木铃铛的异常了,只是那时乱象纷呈,他也无暇取出来观看。
千岁轻轻“哇”了一声:“红色任务!”
木铃铛居然闪着红艳艳的光,铃身浮起两个字:
弥留。
这一回的天衡任务,居然也是极少见的红色任务!
想起完成任务可以获得的丰厚回报,千岁一颗心都雀跃起来,方才的颓然一扫而空:“怎办,我们走一趟弥留?”
燕三郎却沉吟不语。
任务目标是什么,他们只知与“弥留”有关,但具体如何完成,并没有任何说明。
想弄清来龙去脉,最好的法子还是神魂出窍,投入黑洞弄个清楚。
海神使去得的地方,他们说不定也去得呢。
更何况,回报如此丰厚。
千岁摩拳擦掌:“拿下这一次报酬,我大概可以直接迈过‘明灯’之境了!”阿修罗的晋阶也讲究一个厚积薄发,琉璃灯食量大得惊人,提阶的速度却很慢。如今他们完成天衡任务已经不能靠着数量取胜,一百个绿光任务都未必抵得上一个红色的。
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这一路历经艰险,燕三郎更是深深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就在千岁希冀的目光中,他轻吸一口气,而后道:“放弃。”
“啊?”千岁还以为自己听错,“我们不进弥留?”
“不去。”燕三郎心意已决,神色就坚定起来,“风险太大,性命要紧。”
“可是……”千岁也明白他的顾虑,他们对弥留黑洞的另一头一无所知,并且死对头海神使也在那里,又坐拥近两千个幽魂的力量……
但她不甘心哪。
“你还在走霉运。”燕三郎打断她的话,“一不小心就有杀身之祸,忘了么?”
千岁无语凝噎,她哪里敢忘?
燕三郎神情郑重:“福生子运道反噬,你躲入木铃铛还可以暂避,霉运或许拿你无可奈何;一旦进入弥留,你我就要以魂身行事,凭你的运道对抗突发意外、对付海神使,有胜算?”
他一字一句:“或许,这才是运道反噬的最大杀招!”
因为多了运道反噬这重变数,在“安全”和“报酬”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去选前者。
毕竟,再丰厚的报酬也得有命去花啊。
燕三郎一棰定音:“不再商榷。”
他既有决定,千岁看着木铃铛闪烁的诱人红光,纵然嘟着红唇还有满心不甘,也不再争辩了。
该死的噩运反噬,害她平空丢失一次大赚愿力的机会!
少年见她眼里险些冒绿光,赶紧将木铃铛收回衣襟。眼不见为净嘛。
那厢涂杏儿镇定一下心神,才问汪铭直:“铭哥早就死了,是吗?”
“对。”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但得他亲口承认,涂杏儿还是难受,小脸煞白,阖目许久才平复下来。
“不要难过,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汪铭直看着她,慢慢道,“被饿鬼众追击那一晚,你们马车掉下悬崖,他当场毙命,死得很干脆。”
涂杏儿侧首打量着汪铭直,眼里满是好奇:“那你到底是……什么?”既不是她的铭哥儿,可又不是普通人,甚至和眼前的吴城主、燕三都不像。
但涂杏儿心底知道,她不怕他,甚至还觉得他亲切。
“这句话,你前后一共问过我十次。加上这一次,十一次了。”
“有这么多回?”涂杏儿“啊”了一声,她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你也答过十次吗?”
“对。”汪铭直声音慢慢凝重,“我再应答多少次都无妨。我不是人,是居于泰城西北七十里黑泽乡的山灵蜃神。”
“蜃……神?”这名称对涂杏儿来说,太陌生了。“我知道黑泽乡,听说那里是一望无际的死亡沼泽,家父说过,进去以后没人能走出来。”她也知道山灵,这是一方守护神,对当地行监管守护之职。
可是她这副小心翼翼又好奇的模样,汪铭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你父亲就进去过。”
涂杏儿讶极:“啊?他可从未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