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鸵鸟蛋大小的水晶球,里面灌饱了绿色折透明液体,正中浮一个黑黝黝物事,比鸡蛋略大,形状不甚规则,看起来像石头,但经常发出红光,看起来又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有客人进门,店伙计很殷勤地迎了上来,燕三郎正好问他:“这是什么?”
“火种。”伙计笑道,“这是西北赤焰山中心的熔岩,快成精了,能释放真火。”
“哦?”千岁来了兴趣,“给我看看?”
“使不得!”伙计赶紧摆手,“温度太高,人手不能碰触。”他指着水晶球道,“这枚火种得泡在冰液当中,每两天就得换一次,否则火种里会蹦出几十个小火人,把红枫街整排店铺都烧个干净!”
千岁眨了眨眼:“哇,这么厉害?”
“可不是?”店伙计罕有机会跟这样的大美人对话,下意识就想多说几句,“这是我们东家在西北亲眼所见,见识过它的威力,这才从苦主手里买下来。”
“唔,你们卖多少钱?”
“一万两。”这一对儿男俊女靓,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阔气得紧。店伙计打起精神来介绍,“我们东家是青云宗刘长老的亲传弟子,识宝眼力一流。这枚‘火种’若是拿到其他大城去卖,少说价格也要贵上三四成。”
燕三郎眉头一动:“原来你们东家也是异士?”
店伙计很是得意:“那可不?”
“你说,它能蹦出小火人?”千岁第一时间想到了山泽赤弩。这厮也精擅分身术,当初还化出许多火怪追击前卫王。
“能啊。”
“能验货?”
“啊,能。”店伙计转身取了张纸条,小心揭开水晶盖子,将纸条探进去,戳到“火种”上。
而后,他飞快缩手。
这纸条无声无息被吞掉了一大块,边缘焦黑。
“就这样?”千岁不满“说好的火人儿呢?”
“这个……”店伙计挠了挠头,“除非东家亲来,我们不敢试啊。”若是操作不慎烧了店,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用不着这样麻烦。”千岁说着,徒手探入冰液。
她这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伙计竟然来不及阻止。待他反应过来,千岁已经抓起那枚火种,在手中掂了几下。
“火种”接触空气,顿时冒出“嗤嗤”声,一大团白汽蒸腾而起。其色泽更是从原本的暗黑快速转作红亮。
千岁仔细观察:“像烧红的煤块。”
“客人,快把它放回去!”店伙计吓得脸都白了,又不敢上前接走,只得指着水晶球大叫。“要着火了!”
常人敢这样托举火种,顷刻都会被烧成焦炭;可是眼前这姑娘素手白嫩,竟然一点儿都没被捂黑。
他看得惊疑不定。
千岁却不理他,只看着手中越来越炙亮的火种道:“的确是真火,却不成什么气候。”比不上她的红莲真火,“顶多就是一点不纯净的地心真火。”
她问燕三郎:“怎么放出火人儿?”
自然之物最是玄奇,一点真火也能成精。当然成精和成妖是两码事,后者开智而前者还懵懂无知。这块火种显然就是前者,要像赤弩那样修炼出灵智,还有很漫长的道路要走。
在那之前,这就是块会自燃的石头。
“吹口气试试。”燕三郎话音刚落,店伙计如梦初醒,“你们别再胡来!”说罢冲去门口喝道,“快来,有人砸店!”
像他们这样的大店,都有专人看护,以免盗贼抢了值钱的东西就跑。
在隔壁酒摊上吃酒的两个大汉立刻站起,奔了过来。
不过在此期间,千岁已经嘬起红唇,对着“火种”吹了口气。
“呼——”
果然有零星火点被吹了出来,起先不过芝麻大小,迎风就变成了绿豆大,然后是锥栗那么大,还迅速分化出四肢——
果然,被吹出来的火点都变成了小火人儿。
但说火人其实有些勉强,这些东西并不像人那样直立行走,只是有四肢、会奔跑而已。
最先出来的火人落到木椅子上就开始加速,飞快跑了一圈。它浑身带火,所触之处“呼啦”就起火了,一下烧至最旺。
还是有些威力的。千岁唤了一声:“小金。”
原本趴地看热闹的狮子狗一下站起,张嘴一吸。
莫看它身体娇小,这一下却打出了长鲸吸水的气势,半空中飞舞的火人都被它吸进嘴里,半点不漏。
紧接着狮子狗闭上嘴,打了个嗝,呼出一团黑气。
“不过如此。”千岁摇了摇头,“威力不足,远远赶不上赤弩之心,不值得购买。”
她原本手握半块赤弩之心,可惜在迷藏海国卖出去换钱了。千岁一直就觉得可惜,这么多年来没能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要么再等上几百年,让赤弩重新找出一颗心脏,她再找上门去?
想到这里,她微微失神。
和木铃铛的契约只剩下几个月的效力了。少了天衡的庇护,她还能不能再活上几百年?
这时两个壮汉闯进门来,瞪着他们道:“放下,谁敢闹事!”
千岁回过神来,托着“火种”的手往前一伸:“喏,拿去。”
壮汉正要伸手,伙计大惊阻止:“别碰别碰!这东西会烧死人的,比烙铁还烫!”
会烧人?
两个壮汉将信将疑,脚步倒是停住了,不再上前。
千岁随手将火种放回水晶球,缩手时,掌心冒出一团赤红火焰。
那焰光比火种还要明亮数倍,几乎戳得人睁不开眼。
与此同时,她手上的液体也被飞快烘干。
“好了。”
燕三郎随手扔给店伙计和壮汉每人一块银子,合计至少十两:“抱歉,我夫人喜欢玩闹,给你们添麻烦了。”
话是这样说,他口气里可没有多少抱歉的意思。不过银子向来最能表达诚意,这三人心头的火气飞快消了下去。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千岁展示出来的修为惊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店里没着火没出大事,只烧坏一把椅子,这桩麻烦也就揭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