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害人的神通不必触及人体,就能生效?并且燕时初方才也说过,这不是咒术。
文庚目光低垂,偶尔扫过地面,忽然凝住。
钱老二颈骨传来轻微声响,刘怜玉脸上变色:“不好,他颈骨要被折断了!”
施用神通之人,想直截了当结果他。
文庚一个转身,忽然从台上跳了下去。
台下站满门人,个个引颈而观,不意副山长突然跳下来,怒喝一声:“是你!”
大伙儿还未反应过来,文庚已经击倒一人,抓起来跃回台上。
这么一落一起,迅若雷电,前后不到三息。
台上的钱老二又在大口大口吸气,满脸涕泪交加:“你们想杀我就干脆一点,不要这么折磨人!”
咦?神通被打断了?
众人这才凝神去看文庚抓上台的男子,却见他年近三旬,面白无须,身材很瘦。
有认得他的已经叫出声来:“刘洞主?”
青云山脉广袤,当然不止十八个山洞。不过青云宗只设十八洞主,这位刘洞主就是其中之一。
文庚一手扣住他腕脉,高高抬起,一边怒声道:“让人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要害被制,这人挣扎不得,只好乖乖抬手。
于是大伙儿都看清了,他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里绕着几根白色丝线。
钱老二脖子上的勒痕,就是丝线造成的。并且刘洞主手上的丝线也是法器,格外坚固,勒死一个大男人轻而易举。
“方才我就看见你在人群里移动!”文庚声音里满是愠怒,凶手竟然是堂堂洞主,“第一次谋杀被打断,你就换了位置!”
不过,这位刘洞主是怎样行凶的?
燕三郎一直盯着地面,这时忽然道:“影子。你对钱老二的影子下手了。”
钱文令一直待在高台边缘,而不远处就是燃烧的纹心火。
这火焰格外明亮也格外稳定,因此他的影子就被拖得老长,一直延伸到高台之下、人群里面。
燕三郎再心细,也只能防护钱老二的近身危险,怎会料到居然有人对台下的影子动手?
听他之言,台下人立刻躲开了钱老二的影子。
徐陵光面色铁青:“刘洞主,你何时练成的‘控影术’?”
控影术是偏门异术,青云宗从不传授这类左道。
刘洞主低头,满脸羞愧,但不吱声。
文庚指了指他:“压去一边,容后处置!”
遂有两名洞主上台,将刘洞主押去一边候审。
这厢千岁抚了抚小金夸道:“亏得有你!立功了,回去赏你两只黄羊!”
她看得明白,多亏小金身躯庞大,方才走到钱老二身后时,恰好盖住了他的影子,刘洞主的神通顿时失效,钱老二这才得救。
控影术嘛,有影子可控才算数。
至于第二次为何叫小金来也不灵,那是因为钱老二移动过了,影子不在原来位置,小金也挡不住了。
小金喜得直吐舌头,还想再要两瓮好酒。
这厢钱老二已经缓过劲儿来,依旧脸色煞白:“麻烦给杯水。”
他咳得肺都快掉出来了,咽喉里火烧火燎一般疼痛,只有清水可以缓解。
文庚亲返桌边,将自己的茶盏端来,推到钱老二面前:“喝!”
这时候让谁去打水,他都不放心了。
钱老二举起来咕嘟咕哮灌了好几口,又歇了几息,才有气无力道:“黄龙商会在千渡城里有人罩着,谁都得罪不起。”
“谁?”刘怜玉板着脸,“说说看,有谁是我们得罪不起?”
“是……”钱老二嗫嚅两下,才鼓起了勇气,“是城主的二公子,颜凌!”
周围很安静,只有纹心火燃烧的哔剥声。
所有人都在静静消化这个消息,只有燕三郎问出声来:“颜城主呢?”
众人目光扫视台上,都是愕然:
是啊,颜庆呢?
青云宗七位长老,此刻只有六位在场,颜庆不在其中。
方才钱老二出事,满场慌乱,颜庆居然借机走了?
“什么嘛!”千岁大为不满,“我还以为这厮能跟我们来个终极对决,死磕到底!”结果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识时务者为俊杰。”燕三郎低声道,“恐怕他也猜到我们伎不止于此。”
这人的嗅觉真是好生灵敏。
文庚当机立断,飞快点了五名洞主:“你们带弟子去追,着重——”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着重去问金魈!”
燕三郎听他如此吩咐,就知他已经疑心颜庆畏罪潜逃。现在是晚上了,这么黑烟瞎火想下山,步行哪有驱使金魈更快?
传香掾堂主檀闻道立刻站起,大步往殿后奔去,只留下一句话:“我去找金魈。”他和那些巨兽关系最好、走得最近。
燕三郎舍了钱老二,奔去方才被扣押的刘洞主身边,目光炯炯:“指使你杀人灭口的,是不是颜城主?”
刘洞主咬牙不答。
燕三郎继续劝说:“你替他杀人,他却趁机跑了。看看四周——”他侧开身,让刘洞主看清台众人的神情,“他寒了青云众之心,你以为他还能回来争山长之位,还能回来救你?”
徐陵光也赶了过来,满眼怒色,却叹息道:“老实交代罢。坦白从宽,我还能替你在谢长老那里美言几句。”
谢冶光铁面无私,门人想起他的手段都要打个寒噤。徐陵光说这话时,就特意去看谢冶光。后者脸色铁青,心不甘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这即是同意了。他坚守原则,却不是不知变通之人。眼下情形诡谲,宜从速处理,否则两千门人今日看热闹真要看舒服了。
刘洞主喉结动了动,终于不再挣扎,垂首道:“是。”
就这一个字,在台下引爆阵阵惊呼!
饱受门人爱戴的颜城主居然使凶杀人!
并且还是为了灭口。
谢冶光冷冷道:“说清楚,他是怎么要求的!”
“今日下午他来寻我,让我在庆功会上盯住他和那个老头子,必要时接他指令下手——”刘洞主指了指燕三郎,“那个老头子没出现,就剩这位燕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