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摸了摸后脑勺:“千红山庄本来就禁绝动手,他这不是脱裤子放p吗?”
只要千红夫人对所有人的约束力还在,这里就是禁武的,不论海神使有没有跟燕三郎定下休战协议。
“或许他感知到某种威胁?”燕三郎也不确定,但能让人暂时放下心中成见和仇恨的,往往只有更大的危险。
金羽声音压得更低:“那些幽魂呢?”
“千红夫人会杀了他们。”
金羽轻吁一口气:“那就好。这种祸患不能留。”
燕三郎拍拍他的肩:“盯紧海神使,我还有事。”说罢走向贵宾厅。
守在这里的侍女见他走近,反手推门。
燕三郎一步迈了进去。
千红夫人坐在榻上,脸色依旧白里透青,并没有多少好转。她原本阖目养神,见少年到来才睁开了眼。
燕三郎佩服道:“三千年修为,夫人真是大手笔。”
重伤过后,显然千红夫人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但她没有这个时间。不尽快稳定人心的话,千红山庄要乱作一团了。
金字招牌一砸,今后千红山庄对六道生灵的吸引力可就大大减弱。
甚至为了聚拢和挽回人气,她还要自掏腰包血亏一把。从这点来说,倒不完全是为了干掉海神使才投入这么大成本。
三千年修为,即便是外头的各界大佬,也要感叹于她的财大气粗。
大概只有千红夫人苦水都往自己肚里咽。
都身受重伤了还得往外大放血,这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吧?
“差强人意。”千红夫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中气不足,“我答应千夫人,把新游戏的内容提前说与你们知晓。反正最多再有个把时间就要宣布。”
反正游戏的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本尊不能进入。除此之外,都不算作弊。
边上的侍女斟好热茶献出。
燕三郎顺势上前两步,双手接过,落坐于侧。
他离千红夫人只有三步之遥。
千红夫人正要接起下文,目光往下一扫,正在举盏啜饮的动作就顿住了。
她眼中蓦地精光四射。
“夫人?”就这么一个微小停顿,燕三郎即有感知。
她为什么突然瞪着自个儿眼皮底下的茶水?
“忽然想起一事。”千红夫人的笑脸非常勉强,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喝茶。”
她的目光开始在燕三郎身上逡巡。
千红山庄的主人城府很深,燕三郎早就见识过了,然而她现在的眼神一言难尽,少年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问:“我身上可有不妥?”
“那两只幽魂,还没供出所谓‘圣人’的行踪。”千红夫人敛起所有表情,唯目光深沉得几近阴鸷,“你说,他们有多久没见过‘圣人’?”
“自从苍吾使者离开迷藏海国之后。怎么了?”
“人心易变。”千红夫人缓缓道,“这些迷藏的幽魂和‘圣人’之间,会不会已经暗生罅隙?”
“极有可能。”燕三郎还是据实以道,“庄南甲对它甚是忠诚,而海神使早就放弃搜寻‘圣人’,因为意见不同,它们还分作两派,曾经互相敌视排挤。”
千红夫人问这个作甚?
她微微一哂:“虽非人类,倒是有人类的共性。”
“也即是说,庄南甲这两人是亲近‘圣人’的吧?”
“应该是的。”嘉宝善的背叛,燕三郎并没有点出。他到现在也未弄清,这人是真背叛还是假阴谋。
千红夫人又问:“那只阿修罗,嫁与你多久了?”
“不长。但我们相伴十一年。”
“她也仇恨幽魂一族?”千红夫人看起来心事重重,白嫩的指尖轻轻摩挲杯沿。燕三郎一眼扫过,看见她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墨绿色的戒子,戒面浓绿清澄,非常通透。
只一眼,他对珠宝无爱,也未多看,接着就摇头道:“从前她和迷藏幽魂也没有交集,现在的梁子都是我们前往迷藏海国时结下的。”
千红夫人又问:“她的修为强大,难以跨越时空壁垒,修罗道和人间交集又是最少,你们怎会相识?”
“这是我的私事。”得到木铃铛的过往,一直是燕三郎埋在心底深处的秘密,不曾向第三人倾诉,更不会说与千红夫人知晓。“夫人到底有什么疑虑?”
“问问罢了。”千红夫人收拾脸色,掉转话题,给他讲解了接下来的游戏世界。
说是讲解,其实内容不多。
燕三郎听罢,面对沙盘仔细打量:“这一局,很大啊。”
“就快要开始了。”千红夫人轻声细语,“你们早作准备,我不希望海神使活着出来。”
燕三郎点了点头,正要告辞出去,千红夫人却道:“你且在这里休息,千夫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有什么需求,你交代侍女或者唤我一声就是。”
“好。”少年不疑有它。
于是千红夫人冲他一笑,站起来推门而出。
外头就是宾客熙攘的大厅,声浪随着开门的动作一起涌进来。
燕三郎好像还瞥见千红夫人做了个抬手+低头的动作。
她在看什么?
不过千红夫人看着恬静,其实出奇地迅速。她一步迈过门槛,回手就带上了门,不轻不重。
于是所有响动都被门板隔绝。
走出去后,千红夫人背靠门板动也不动,怔怔出神。
这里就是大厅了,她一露面,就有几位宾客围了上来,嘘寒问暖。
毕竟,明眼人早看出千红山庄刚刚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变故,千红夫人肯定首当其冲受了影响。
听见人声,千红夫人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强打精神应付客人。
她伸出右手,中指佩戴的戒面已经变回了朦胧白。
……
贵宾厅一下子又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自火山口返回千红山庄,燕三郎总觉唇焦,饮水量比往常更大。这是经历地火炙烤之后,肌体的正常反应。他一口喝光杯中美酒,就走去桌边,要自斟一杯热茶。
侍女就站在一边,但他不愿使唤。
但他刚走到角落,目光就微微一凝:“沙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