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壶酒就见底了。
重獠的眼眸中多了一丝迷离,身体上仿佛也轻松了一些。
之后他看着楼天都,轻轻的抬眸,然后又缓缓低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缓缓说道:“这酒,不错!”
楼天都点了点头。
“还有吗?”
楼天都说:“可以酿。”
“但是现在没有了。”
重獠依旧点头:“那就算了。”
“不然的话,我还想多喝几壶。”
楼天都摇摇头,继续开口:“如果你可以找到原材料。”
“酒馆可以帮你酿酒!”
“哦?是吗?”重獠的眼眸微微泛起亮光。
“都需要什么材料?”
“我记得你说,有路边的草,人间的树,魔族的花和仙界的云。”
“是吧?”
“是。”楼天都点头。
“可以仔细说一下吗?”
楼天都淡然一笑。
“路边的草,最普通的青草,是经历过雨水滋润之后,散发着青草香气的草。”
“嗯,这个不难,倒是非常廉价。”
楼天都也点头同意。
“人间的树,是人间的万灵树,据传,万灵树孕育万灵,其枝干脉络树叶,皆有道韵散发,神威莫测。”
“想不到你竟然舍得用他来酿酒,还真是豪爽大气。”重獠评价了一句。
眼神看向酒壶,多了一丝难言的意味。
“那接下来呢,魔族的花和仙境的云又是怎么回事?”
楼天都继续开口:“魔族的花,你比我更清楚。”
“有一种花,名为千幻,这也是原料之一。”
“千幻?”
“一天开花,一天结果,一天凋零。”
“三天之内凡遇此花者,需经历千重幻境,才能将其采摘。”
“想不到,这也是酿酒的原材料之一。”
“那云呢?又如何解释?”
“仙界的云,朝霞出生,云海浩渺,浩瀚紫霞,浮于其上,云海染其紫意得其道韵,可入酒。”
重獠继续苦笑了一下:“若有此物,又怎能不炼化成灵宝?”
“如果酿酒,岂不可惜?”
楼天都淡淡一笑,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
他只是缓缓开口:“酒已尽,人已绝。”
“如今,长夜已经接近一半,客官还是尽早离开吧。”
重獠笑了笑,缓缓的说了一句:“老板这是要赶人呐。”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离开了。”
“不过老板,这壶酒既然我买了,那这个酒壶就是我的了吧?”
楼天都平静点头:“好。”
“那我就把他带走了。”
说完就朝着门外走去。
楼天都静静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并没有阻拦,反而刑司小声说道:“他还没有付钱。”
但是楼天都还没开口,门外就传来了重獠的声音
“至于酒钱先欠着,等过段时间,我加倍奉还。”
对此,楼天都扫了刑司方向一眼,刑司也看见楼天楼,眼眸之中多了一丝尴尬。
不过随着楼天都缓缓转过身,缓缓开口:“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可以关门了。”
说完,楼天都缓缓的走向后院,面对漆黑的环境,楼天都静静的扫了一眼古井,看了一眼漫天星辰。
之后淡然走进房间。
进入房间后,灯火点亮,一株火焰从灯中飘出,那淡黄色的焰心如同种子一样,静静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而楼天都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一眼,然后又将其放回灯中,静静的躺在床上。
他缓缓的闭上双眸,今天这一切似乎到此为止。
不过,在此潜入梦境,依旧是青紫色的雷池不断炸裂,电弧恐怖如斯。
漫天星辰依旧周天运转,充满了绚烂和玄妙。
星辰之间,先河流淌,可是现在,在星辰和大地之间,有了连接之地。
星河如同天河滚滚,从周天流入大地,从大地不断蔓延。
微微的细雨如春风,如箫声,依旧沁人心脾。
大地上的浊气依旧滚滚,以九道通天龙卷的模样,不断附着在那顶天立地的人影之下。
在这浊气之中,人影的模样不断凝视,幽幽的鸿伟大翅,依旧遮天盖地。
不过如今,因为有了天河之水的滋养,苍天和大地有了贯穿之处,故此,如今的天和地也有了映照。
雨水从天而降,落于大地,而大地的水汽蒸发重回苍穹。
冥冥之间,这似乎有了连通之处,虽然不明显,虽然微弱,但是却依旧如此。
接下来的日子,人们照常的生活。
刑司疲于练功酿酒,蓝横这段时间也似乎在消化他得到的传承。
反倒是重獠,这段时间,他偶尔来到酒馆,偶尔不来,但是每次来的时候都时间极长,最后一个离去,似乎如今在暗寂山脉的他也十分孤单。
只不过除了这些之外,之前邢思去九冷湖的时候,那个名为云天的少年,这段时间也来了酒馆几次。
他似乎和邢司交流甚好,不但偶尔练功一起,甚至回到酒馆的时候,也会请他喝酒。
对于这一切,楼天都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而每次喝酒,云天也从不忌口,似乎特别喜欢喝醉。
对于这一切,刑司看在眼里,而且敏锐的他也看的出来,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似乎发生一些其他的事情。
但是云天依旧没有变,只不过心中有个坎,没有迈出去。
而且,自从云天来了之后,楼天都也重新拿出了一壶酒。
名字叫做“问安”
这种酒并不算烈酒,反而入口平淡,后劲却很大。
楼天都依然记得,云天和刑司那天进入酒馆,眼眸之中有着掩藏不住的悲哀。
这和云天与刑司见了第一面截然不同。
第一次在云天的时候,他善良开朗,有着仁义之心,用细心讲述接下来的危险,从而让刑司尽快逃离,而自己孤身迎上。
可是这一次等他来的时候,他似乎依旧如此,但是眼眸之中却有着郁结不开的悲哀和伤感。
在此行去暗寂山脉的时候,他似乎失去了他的道心,破去了他如水一样的心境。
没人知道他的苦。
他可以接受像其他师兄弟一样的死亡,也可以接受像其他师兄弟的劫后余生。
可是如今,在暗寂山脉躁动的真魔气,已经伤害了他的经脉,腐蚀了他的肉身。
原本天清水体的他,如今变得污浊不堪。
他从此不能再修炼,而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修为一步退步。
他想拼尽全力去修炼,却依旧阻碍不了境界的跌落。
他十三岁铸就天水元胎,本来有着无穷的可能性。
可以立水府,纳水灵,可是如今都变了,一切都没了。
他不在,是原来那个云天,而是一个眼巴巴看着一切发生,却不能阻碍的废物。
他心中苦涩无比,唯有借酒消愁。
如果不是他偶然遇见了当初在暗寂山脉的那个少年,似乎如今的他,只能成为一摊烂泥。
他不想在那个少年面前变得一无是处,因为他仍然记得自己的辉煌。
可是这虚假的辉煌能持续多久?
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