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火把在黑夜的寒风之中摇曳,血兽的嘶吼声,从天的尽头,不断传出。
宛如这个平原的丧钟。
这一刻,张猛和林安,站在大门之前,静静的看着他们眼前那个高大的背影。
嘴角微颤。
张猛开口说道:“城主,您没有必要出去的。”
“如果你还坐镇在这里,血兽就不会放肆。”
这时候,苍老的声音响起:“呵呵,说什么胡话呢?”
“我如今什么情况我最清楚。”
“如果今天不迈出这一步,那么,对于我而言,以后的每一天,城中必然会因为我遭受着血兽的恐惧。”
“直到我气血彻底崩坏的那一天,血兽会大肆进攻。”
“那时候,对我们这座城池而言,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再说了,又不仅仅我是这样,就连前几位城主,也是这样走的。”
“如今,我有荣幸和他们做出同样的选择,又怎么会犹豫呢?”
听到这些,张猛和林安这两位壮汉眼睛里噙着泪水:“可是,城主!”
“这对你不公平!”
“你为这座城池竭尽全力,费心费力,如果您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我们这些人,你会如何面对城里的百姓?”
可城主却笑了笑:“会感到惭愧吗?”
张猛和林安点头。
“不会的。”苍老的声音继续响着。
“我的死并不是终点。”
“你们的死也不是。”
“虽然以我们的实力,根本不配留下传承。”
“可是,守护家园的意志,会传承一代又一代的人。”
“会让我们这座城里所有的人心中都有团火苗,而这个火苗会有温度,会有名字,叫做守护。”
“张猛,林安,我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什么太大的世界。”
“但是我们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我们为了我们珍爱的家人,牺牲我们所有。”
“时间,生命,而我们却甘之如饴。”
“你猜,如今,我们那位副城主,哪怕他身居高位,有状元之才。”
“又是否体会过如此满足的心情。”
说完这句话后,寒风渐起。
火把上的火焰,微微飘荡。
夜半时分,是血兽最强的时候。
这时候,城主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看着城头上一个个注视下来的目光。
他欣慰的笑着,平静的扫视着众人。
“该走了。”
“到时候,我会尽量给你们拖延时间。”
“让你们有机会带我的尸首回来。”
“到时候,你们功过相抵,想来是有机会活命的。”
听到这句话,张猛笑着:“城主,是否太小看我们了?”
“我们这群人,又有谁怕死呢?”
“我们只怕不能死得其所,不能堂堂正正。”
“如今,我和林安二人,有机会和城主一路,是我们二人荣幸。”
“这样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舍弃?”
城主这时候转过那苍老的面庞,看着两个年轻人。
他平和的笑了笑。
“谢谢你们两个这么看的起老头子。”
“到时候争取多杀两个血兽,让你们也看看,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并不是那么不中用。”
二人咧嘴笑着。
“噶”
大门缓缓打开,远处的风沙在黑夜中飘荡。
漆黑的夜里,远方的地平线上尘土飞扬,血色的洪流,从天边袭来。
对此,老者缓缓收起笑容。
“泰安城,第十一任城主,鹤云祥,赴死。”老者轻声呢喃。
一步踏出,已至城外,澎湃浩瀚的气势卷杂着风沙,一老者面对的远处的洪流,每道皱纹里都充实无比的淡然和从容。
这一刻,他周身的白鹤化作血鹤,鹤鸣阵阵,祥云万里,而如今,血鹤翱翔升空,血雨泼洒大地。
老者轻轻抬头,静静闭眼。
与鹤融为一体。
淡定从容,有死无归。
这一刻,张猛和林安奔袭至城外。
面对着滚滚洪流,二人面色从容,嘴角含笑。
一手提长刀,一手握弓箭。
面对那血色的洪流,二人极尽配合,带走了数十头血兽。
至油尽灯枯,即将被血兽蚕食之时,张猛大喊道:“诸位,洒家先走一步。”
身躯轰然破灭,又带走了周边血兽。
只不过在他意识弥留之际,看着自己右手边那个空荡荡的地方,看着从天而降的血雨。
“你这头倔驴…呵…”
“老子杀的血兽,绝对在你之上。”
“……”
城池上的众人见到这一幕,嘴唇颤抖,双目血红。
哪怕是刚到此城的洛呈天,看如今离去的张猛,想起那位往日嘻嘻哈哈的兄弟,这一刻,他只对心里空唠唠的。
然后无尽愤怒的情绪开始翻涌,面对着疯狂攀爬到城墙上的血兽,这一战,打出了所有人的血性,打出了所有人的疯狂。
无数的人筋疲力竭而又再次爬起,一次又一次挡住了,这血兽的进攻。
接着又是天明。
新的一天的到来,面临着血兽的退却。
仅仅一夜之间,这座城池就有数次失守的危险。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却历经了十一代城主。
又是一个艳阳天,酒馆里,呼声依旧。
若不是楼天都知道昨天的,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会恍然认为,这座城池,是那太平盛世。
他轻轻的喝着酒。
那怕有些事情已经注定,无法改变,可心中那一丝情感和执着,却依旧留存。
他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种种。
遥遥的看向远方。
他看着远方一个恢宏的神朝之内,真的无比辉煌的宫殿里,身着一袭蟒袍,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的身体站的笔直,眼眸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坚韧。
这一刻,老者似乎也心有所感,微微转过头。
看到熟悉的方向,耳边似乎响起了阵阵哀嚎。
他长长叹了口气,并又重新收回目光,平淡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