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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这些年来受的委屈,想起那些冷眼和嘲笑,南羽忽觉心中一阵悲哀,她哭着对南韶说“阿爸,你知道我当时为了救你,吃了多少苦吗”
南韶流泪点头。
南羽指着薄胥韬“阿爸,你知道薄大哥当年为了替你争取减刑,拉下脸去求沈大,在你入狱后,他被困在西军五年你知道吗他肩膀还被子弹穿过我们在为你努力,你为什么还要他为你跑去美国确认一具尸体”
“可是小羽,小熹怎么说也是你姐姐啊我们至少至少让她入土为安,而不是躺在冷冰冰的柜子里”南韶拉着南羽的手低头流泪。
南羽唇角哀伤,努力抬着头,想要止住眼泪,眼泪却更凶地滑落。
她花了很多时间平复心中的(情qing)绪,薄胥韬从前头抽了几张纸巾递过来,她接过,擦干眼泪,看着南韶,一字一顿地说“阿爸,你知道自从妈妈过世后,我过得有多苦吗”
南韶诧异抬头看她。
南羽的泪又止不住地流,她喉咙发紧,整个声调都变了。
“我刚没了妈妈,你带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回家。那个女人在你面前装得对我很好,在背后,她的女儿负责欺负我,她负责两面双刀,对我使用冷暴力。母女俩一个冷暴力一个(热rè)暴力,就指望着我精神崩溃我那时候才六岁啊”
“虐待了我半年,发现我还没崩溃,就怂恿你叫(奶nǎi)(奶nǎi)接走我。同学都在背后笑我是没妈爸也不要的孤儿,虽然是这样,但我仍然觉得那是我过得最轻松的时期。(奶nǎi)(奶nǎi)过世后,你把我接回家,他们开始对我长达五年的冷(热rè)暴力循环。”
“南熹知道我的手要拉琴,每次跟我吵架,都找机会弄伤我的右手,生怕我的手不废掉你总埋怨我不能跟她好好相处,总跟她打架,那是因为我不跟她打架,我的手早晚有一(日ri)就废了我除了拉琴什么都不会万一哪一天再被你们抛弃,我该怎么养活我自己啊”
南羽绝望地看着南韶“阿爸,你知道童年和少年时期的(阴yin)影,对一个人的人格影响有多大吗你总说南熹(性xing)格活泼,我(性xing)子(阴yin)沉,你说,我的童年和青(春chun)期是这样的,你叫我怎么活泼怎么快乐”
南韶的表(情qing)很是错愕,他默了片刻,却仍是开口哀求道“都是我的错,我没教育好小熹,害你这样。人家说,子不教父之过,所有的罪都让我来承担但是小熹,她现在已经没了,把她接回来好好安葬,我”
“啊啊”南羽突然发出两声凄厉尖叫。
薄胥韬整个(身shēn)子一顿,旋即转头看南羽,沉声道“唐宋路边停车”
唐宋立刻打了右转向灯,在路边停下。
薄胥韬旋即下车打开右后侧的门,伸进半个(身shēn)子,将南羽抱出车子。
他用抱婴儿那样的姿势抱着南羽,低下头亲她眼下的泪,又用鼻尖摩挲她的脸颊。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他柔声安慰她。
赤(日ri)炎炎之下,他衣着笔(挺ting),抱着南羽在路旁不停地来回走动。南羽抓着他的领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都要((逼bi)bi)死我我想死我活不下去了”南羽伏在他的(胸xiong)口痛哭。
薄胥韬去亲她眼角的泪,一直安慰着“有我在,没事的,都能过去的。”
南韶透过车窗玻璃看向他们,他仿佛还未从南熹(身shēn)亡的打击中走出,仍是喃喃着“我对不起小羽,也对不起小熹,她死后都没能带她回来入土为安”
坐在主驾上唐宋伸手抹了抹泪,侧过头对南韶说“南先生,南小姐最近(身shēn)体不是很好,希望您不要再拿这件事刺激她。如果她崩溃了,对您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您何必为了一个已死之人,((逼bi)bi)死唯一的女儿呢说真的,如果不是南小姐,薄先生是不会为您做这些事(情qing)的。”
这是估计是唐宋说得最多的一次话了。
南韶终于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是这样没错。”
薄胥韬抱着南羽安慰了好一会儿,她的(情qing)绪丝毫不见好转,他便就朝唐宋招了招手。
唐宋很快过来。
薄胥韬冷眼看了坐在车内的南韶一眼“先把他送去医院,医院那边我联系好了,我们这边稍后再过去。”
唐宋道“是”,立刻把南韶带走了。
薄胥韬这才放下南羽,轻声问她“感觉怎么样”
南羽抹了抹眼泪“好多了。”
薄胥韬去牵她的手,看了眼路牌,说“这里离医院不远了,我们走着过去”
南羽点头。
俩人这就牵着手慢慢往前走。
“你说我刚才那样,是不是很过分”南羽哭腔很重。
薄胥韬紧了紧她的手,说“有委屈就要说出来,没什么好过分的,放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南羽委屈地撇了撇嘴,心想我已经憋出病了。
见她不说话,薄胥韬又说“你怎么从没跟我提过你以前过的是这样的(日ri)子”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今天说起来,真的是因为受不了我阿爸的要求。我觉得他一点都不体谅我,从来就没为我想过。”
薄胥韬笑笑“其实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带一具尸体回来,我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qing)。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他会把南熹葬在南家的墓园,以后我每年去给我(奶nǎi)(奶nǎi)扫墓,再过很多年,我带我的孩子去给他扫墓,都会看到南熹的墓碑和照片,就算不给她上香,也会看到她的脸。只要一看到她,我就会想起小时候的(阴yin)影。我觉得这是一种对我的凌迟,每年都要让我难过一次。”
薄胥韬点点头,没说什么。
南羽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而且,我觉得这种事(情qing)很晦气她们母女都是晦气的人”
薄胥韬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想到你还(挺ting)迷信”
“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薄胥韬停下脚步,南羽未发觉,仍是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走了几步才发现他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