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叫我‘瑶瑶’,我觉得好恶心。”
五分钟后,两人看着鸟之面相一边吃甜食一边往外吐包装纸,到目前为止,它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努力试图得到更多糖果。幸好路梦瑶一向有如松鼠储备过冬粮一般储备高热量零食的习惯,就算是来到了这个世界,她也预先买了分量惊人,估计足以撑过整个冬天的糖果与果仁。
“我觉得这么叫你很可爱。”苏荆愉快地捡起一块白巧克力,有这个难得的机会,他终于能够试着和鸟之面相沟通交流了一下。然而它对所有沟通的企图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儿地吃糖,一开始还是掠夺般地一口吞下,现在好像也学会了一点点来,一颗一颗地剥开吃。
“喂。”苏荆用一小股真气把所有糖果都收拢到自己怀里,“回答问题,否则不许吃了。”
鸟之面相用苍白的面具瞪着他,然后一瞬间用黑色的阴影刺向苏荆,甚至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苏荆先是一惊,然后发现自己没有受到损伤,只是怀里的糖果少了一颗。鸟之面相的触须似乎并非这个次元的事物,与他的肢体相接触也只是“穿了过去”,在物质层面上毫无重叠。
“……还真厉害。”苏荆也开始往嘴里丢糖果。
不过苏荆的举动至少引起了它的注意,又吃了两颗后,鸟之面相停下了动作。然后……开始剧烈地变形。就像是在跳舞一样,比划出不同的姿态。
“你……不会说话吗?”苏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它是什么意思,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沟通】的异能。虽然在这个世界,黄金级的概念受到了非常巨大的阻碍,然而【沟通】本身是从他的血脉异能中得来的,他的异能受到的阻碍并不特别大。抱着尝试一下的想法,苏荆使用【沟通】触及了鸟之面相的思想。
“呃……”
尝试成功了,只是这种尝试的后果比苏荆预想的还坏,他一瞬间触碰到了对他来说过于无法理解的东西。脑子像是被重锤锤击了几次一样,眼前一片金星。鼻子里淌下了血液。
【%*……&*&%】
鸟之面相的思想几乎是无法理解的,它的思维方式与正常的生物完全不一样。苏荆身为高维生物,本身就属于超越凡俗想象的存在,受到的冲击力还稍微小一些。如果真的是一个凡人一瞬间触碰到鸟之面相的思维。恐怕如同洛氏恐怖小说那样“目睹了古老存在的凡人一瞬间发狂”,这种事是完全可能的。
鸟之面相的逻辑,它的思考方式,是源于宇宙之外的秘境的法则与规则,是超越了多元宇宙原理的事物,是“非真理”的真理,悖论与不可能并存的事物。用这个宇宙的思维方式去揣摩它的思维,只是无用功而已。仅仅一次瞬间的触碰,苏荆的智能就受到了重创。还好他的脑部结构不同,备用逻辑运算中枢早就预备了紧急预案,将这种模因伤害隔绝在外。随时“存档”思维进程,将他的思维逆转到了十秒钟之前的进程。
所有与鸟之面相相关的碎片都被储存在一个记忆隔离单元,虽然受创深重,但是这种碎片是非常宝贵的研究资料,就这样抹消的话也太可惜了。
鸟之面相的触须一闪而逝,将苏荆鼻子里淌出的鲜血沾了一点回去。
过了几秒钟的功夫。它开始说话了,用苏荆的语调。
【……我喜欢白巧克力。】
苏荆擦擦自己的鼻子位面之疯狂交易全文阅读。站起身来,呲牙咧嘴了一阵子,叹息道:“你早点学会说话就好了。”
【从我/我们的角度来看,没有必要学会你们的语言。失礼地说,人类,这个世界,与我唯一的联系就是你们能做出许多有趣的东西。创造力,这一点是非常有趣的。即使我/我们能够看见一切可能,但是这些所有瞬间的碎片,本身就是可供玩赏的珍品。当然,我是这样想的,但是我们未必都这样想。】
“你到底是单体还是一个群体?”路梦瑶掏出一大板白巧克力递给鸟之面相。后者似乎变得越来越像苏荆,只是它那张鸟一般的白色面具依然没有变,鸟之面相浅浅地鞠了一躬,从她手上取走那块白巧克力,然后剥开包装纸,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苏荆确定,几秒钟之前它既没有手,也没有嘴。
【请恕我无理地使用阿西莫夫小说中的比喻——单细胞的变形虫问一头蓝鲸的一个细胞,“你到底是一个个体还是一个群体”?我是一个个体,同时我也是一个群体。并非你们所想象的蜂巢意识,我也并非是简单的所谓的“一个钻石上的某一个切面”,我是单独的个体,鸟之面相,同时也是整个超越者的群体。我的个体的独立与作为群体的共生是你们当前使用的语言所难以表达的,只有超越者使用的语言才能够准确、精确地表达出这个概念。】
“又学了一课。”苏荆对着鸟之面相点点头,感觉自己正在面对另一个自己,这种感觉有些微妙。他看着超越者的化身变得越来越像自己,不但是体态,甚至连语言与记忆都是如此,“你拥有我的记忆?”
【是的。我不会伤害你们,也不会侵犯你们的隐私。但是既然你流下了一滴血,我判断那滴血对你来说已经没什么作用。于是我就以废物利用的角度采集了那滴血,然后学习了里面的一切知识。你有细胞全息化的能力,这一点对我来说相当有帮助,我从这滴血中学会了你的很多东西。这些东西会被加入我们。作为超越者的信息库,现在你只欠加入我们。你的“王座”已经为你准备好,只不过你的心智仍然需要锻炼。不然你无法负荷我们的知识。】
“也就是说,你们创造这个游戏,真的是为了选择足够强大的心智?”苏荆的心脏开始砰砰跳动,他面对的是整个多元宇宙最宝贵的信息库。
【你们的语言很难描述我们的目的,这只是无数个目的之一。我们的每一个行动都有着成千上万个推动的理由,我们的行动是极度复杂,而无法用一个简单的理由去概括的。复杂的推动。复杂的能力,复杂的举止。我们就像是一个无序的系统,而最后得出什么结论,得出什么动作,这些都是难以用你们宇宙所能容纳的算法去推论的。如果我是“我们”。那我还可以为你解答,但是我现在也将自己限制在这个宇宙,所以我能够下的结论就是——糖渍松子,还有吗?我想吃。】
“令人印象深刻。”路梦瑶平板地做出回应。
鸟之面相又鞠了一个躬,从魔法学者的掌心取走一把糖渍松子,然后优雅而灵活地丢进它面具的鸟喙里,从鸟喙的侧面吐出松子壳,【作为超越者的一个福利就是,你可以来到各个世界。品尝各个世界的糖渍松子,或者高糖分的非永恒艺术品。这是我个人的一种理解,非永恒的艺术品。消耗品,每一块蛋糕在出炉的一瞬间都是独一无二的,戚风蛋糕,又软又绵,白巧克力,‘非典型巧克力’。‘巧克力的叛逆者’,百事可乐。‘比可口可乐清爽34%’,啤酒,‘来自每一条河流,每一块湖泊的气息’……每一个宇宙的气息都是不一样的,十分迷人。】
两人发现鸟之面相啰嗦起来的时候十分啰嗦,而且所有话题都绕着食物打转,离题十万八千里。对视一眼后,苏荆决定由他来引导话题。
“你停留在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应该反过来问,“为什么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上一次我来到这里是随机的结果,不,随机这个词不太准确,或许用“命运”这个词更恰当一些。我来到这个世界,完成了我的任务,然后我就自由了。我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行动,然而这个世界的魅力令我会花一小段时间来进行探索,直到我觉得另一个宇宙有着更加有趣的情景,接着我就会离开这个世界紫气凛然全文阅读。就像我来的时候一样,不带一丝痕迹。】
“你还要花多少时间来探索这个世界?”
【用你们的时间制度来换算,并且省去尾数,大约是八百九十四亿年。】
短暂地冷场了一会儿,只有松子壳有规律地落地的声音。
“有办法能让你提前改变主意么?”苏荆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是超越者,那么你或许能够看见未来,这个世界走向终结的场景。这样来看的话,这个宇宙不再有八百九十四亿年的时间来供你游荡,而只有两百年不到的时间了。或许你能够用你的能力协调这个世界的秩序,以避免这个世界走向终末?”
【如果我去做的话,我可以让这个宇宙永远、永远地持续下去,甚至直到时间也失去意义的时候,它也能够继续存在下去。然而我/我们是不会这样做的,这只是让这个宇宙变成一根风干的德国猪肉香肠而已。即使让时间之风吹拂它再就的时间,它的美味也不会无限制地增长下去,而是在某个区间后变成干燥无味的沙尘。如果在某个时刻被吃掉就是这个宇宙的命运,那我/我们不会干涉它被吃掉的过程。祈祷。用你们的语言,我们祈祷,祝愿它能够带来美味的体验。】
鸟之面相突然顿了一顿,开始蹲在地上捡自己刚才吐掉的松子壳,这些松子壳直接消失了。
【就像是我现在突然意识到,我制造的垃圾可能会给清洁者——或许根本不存在——带来困扰,你的记忆,你的观念让我认识到了这一点。我不会对任何世界做出干涉,所以我得把自己制造的垃圾也清理掉。在我看来,这也是一种富有乐趣的行动。】
“如果你离开这个世界,那我们就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命运。如果你把这也当做是一种命运的话,你能否现在就离开这个世界呢?或者说,你的八百九十四亿年探索可以是回到过去的时间,不再出现在此刻之后的时间段?”苏荆仍然在努力。
【没有让我存在在这里的强制力。反过来说,也没有让我一定得离开这个世界的强制力。】鸟之面相巧妙地回答,【而我离开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种“改变”,我的立场极端保守,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劝服我呢?】
“别白费力气了,让我来吧。”魔法学者叹了口气,“你如果离开这个世界,去编号【——】的世界待着,我就用我在多元宇宙商贸中心的资源给你找全世界最美味的东西。”
【……】鸟之面相居然真的停住了动作,看上去好像在认真思考,【我……深受震动。确实如此,深受震动。】
“你是不是在逗我?”苏荆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门手艺叫看人下菜碟。”路梦瑶耸耸肩膀,“我三岁就开始学了。”
【唔……又有麻烦的人过来了。】鸟之面相突然身影一闪,沿着小巷的侧面迅速溜走了,这一下变生肘腋,谁也没料到。下一瞬间,小巷的墙面被某种力量摧垮,一个巨大的身影突破简陋的屋巷,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地冲了过来。
“别走!!”
那个巨人一把抓住苏荆,咆哮道:“它去哪儿了?!”
“你又是谁?”苏荆一瞬息从巨人的掌握中脱离,重新站到了地上,他倒不畏惧眼前这个巨汉,他绝非神魔,可能只是某个神魔制造出来的小玩具,某个化身而已。
“呼……你头上,还有着我的东西。”巨汉突然呼哧呼哧地笑了,热气从他火车烟囱一样的鼻孔中喷出来,“我是……孟山都!!如果你听过我的名字,未来来的小东西,就帮我抓住那个超越者的化身!”
苏荆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认真地说,我未来就不喜欢你,现在更不喜欢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