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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我终于成了房奴。”王文凯说:“大哥,你现在是亿万富翁了。”

“哈哈哈……”侯小江朗声大笑道:“兄弟,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现在还欠着银行六十多万块钱没还。我想趁着年轻力壮干几年,攒够了钱再换套房子。这套房子我卖了也不知道值不值这笔钱,你先住着,等我还完债,再把房子赎回来。”

王文凯点头表示赞同,他说:“大哥,我刚来,对西京市还不熟悉,有空带我去转转吧。”

“没问题。”侯小江说:“咱们先回宾馆,你们把东西放下,咱们一块儿去买菜,回来好好喝几杯。”

侯小江的妻子张秀英也跟着说:“是啊,咱们先把菜买回来,然后我下厨炒两个好菜。”

王振华笑着说:“好哇,今天咱们可有口福了。”

众人回到酒店。张秀英把车钥匙扔给王文凯,说:“兄弟,把车钥匙拿去开吧。你的车是新买的吗?看起来挺好,比我家那破车强多了。”

王文凯接过车钥匙,说:“是啊,昨天刚提的车。”

张秀英说:“那你开去试试呗。”

王文凯坐进汽车,发现车内的座位很高级,不但有空调,而且还是一个小型冰箱,冰柜里有饮料和矿泉水,还配备了电视机和遥控器。

王文凯坐在汽车里转了一圈,感觉自己就像是坐上帝王般的感觉,心情顿时飞扬起来。他把车停到路边,把钥匙交给张秀英,说:“嫂子,你开着车吧,我们俩去超市买菜。”

张秀英笑眯眯地接过车钥匙,说:“行,我开车。”她说着,拉开车门,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启动汽车缓缓驶离了。

此时正是中午,街上的人很少,汽车顺畅地穿梭着。张秀英开着车,嘴里哼唱起歌曲。

王文凯坐在后排的座位上,透过玻璃窗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这是一条四通八达的马路,两侧绿树成荫,一些商场、饭店、超市和娱乐休闲设施鳞次栉比,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耸立云霄,街道旁边的店铺林立,川流不息的车辆穿梭其中,热闹非凡。

忽然,王文凯听见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原来张秀英踩了急刹车,汽车猛地一震,向左拐去,撞在了一棵大树上。张秀英一惊,赶忙打开汽车锁,下了车。

侯小江也从车上下来,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张秀英,吓坏了,他跑过去扶起她,焦急地喊道:“秀英姐!秀英姐,你怎么啦!”

张秀英抬起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侯小江,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老侯……快叫救护车……我肚子疼……”

侯小江连忙掏出手机拨打了120,又拨打了110.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张秀英被推进了医院抢救室。

侯小江坐在急诊室的长椅上,不断地祈祷着:“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呀!”

过了不大一会儿,医生和护士陆续从急诊室里退出来了,医生摘掉口罩,摇了摇头说:“病人已经昏迷不醒,估计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侯小江愣了一下,问道:“那有什么希望治疗吗?”

医生说:“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哎呀,医生,不能死呀,我们的孩子才五岁!”张秀英的母亲听到后哭着冲了过来。

“伯母,您不要难过,节哀吧。”医生叹了一口气。

张秀英的母亲扑在医生身上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捶打着医生,说:“我的女儿还年轻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医生,你必须得保证我女儿的生命安全!你不能见死不救呀!如果秀英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也跟着去陪葬算了……呜呜……”

“妈——”侯小江一把抱住母亲的肩膀,哽咽地劝解着:“妈,您别这样!”

张秀英的父亲也冲了过来,拉开医生,骂道:“滚蛋!滚!不要耽误抢救病人!”医生看着哭闹着的家属,摇头晃脑地往外走去。

这时,护士把张秀英推了出来。她的身体冰凉,毫无呼吸。

张秀英的家属围上去,嚎啕大哭着,撕心裂肺的声音充满整栋楼。

侯小江站在走廊尽头,仰着头呆呆地注视着急救室,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突然,一阵喧闹传来,有人在大声嚷道:“杀人了!杀人了——”紧接着,走廊里的人都往走廊尽头拥挤过来,有的躲闪不及的人被堵了个结实,纷纷议论道:“哎呦,这人怎么躺在地上呢?不会是死了吧?”

“不知道。”

“快报警呀,让警察处理。”

“唉——我早告诉过你们,最近几天这附近不太平,你们偏偏要搬到这里来住,现在好了,摊上事了吧?”

侯小江转过头去,见一个男青年指着一具尸体说:“这个人是刚才死的那个女的丈夫,他的胸口插着匕首,死于谋杀。”

“谁干的?是哪伙人干的?”

“肯定是,我看他的刀捅得很深,这人恐怕是不行了。”

“那还等什么?赶快报警呀,让警察处理。”

“对,对,应该报警!”

侯小江看着那具尸体,心想,这是哪儿来的傻缺?居然当众用匕首刺伤人,不管是不是谋杀,总之罪犯是抓不住了。他暗忖,幸亏我反应敏捷,要不然我的胸口也会挨上一刀,那样可够我受的。

这时候,一群民警从远处跑了过来,一名警官模样的人挥着手喊着:“都让一让!让一让!”

大家看到民警来了,纷纷避让。

警官走到现场,查看了一番尸体的情况,问侯小江:“死者是怎么死的?”

侯小江简单叙述了一遍经过。

警官问道:“你有没有参与?”

侯小江答道:“我是受害者,我根本没动手,是他杀的。”

“哦?”警官看了看侯小江,说道:“你没有嫌疑,所以你可以走了。”

侯小江松了一口气,说:“谢谢警官。”

侯小江和张秀英的母亲离开了医院,直奔火葬场而去。到了火化炉前,侯小江看着那些黑乎乎的骨灰盒,觉得浑身发冷。他低声对张秀英的母亲说:“阿姨,咱俩还是给她买副棺材吧?毕竟人是因为我才死的。”

张秀英的母亲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说的对,咱们先把棺材买了再说。”

侯小江又问:“您看选哪种合适?黄花梨木或者红木的?”

张秀英的母亲说:“黄花梨的贵呀,还是木质的便宜吧。”

于是侯小江决定买木质的,这种木料比较软,但胜在沉稳厚重。

买好棺材,侯小江帮张秀英的母亲把棺盖放好,然后把张秀英母亲搀扶起来,慢慢把她放进棺材里面。

看着棺盖渐渐合上,张秀英的母亲忍不住落泪了,她喃喃自语道:“女儿啊……我可怜的孩子……”

侯小江看了看张秀英的母亲,安慰道:“伯母,您就别伤心了,秀英妹妹是个好姑娘,她会投胎在富裕人家,将来也不愁吃喝。”

张秀英的母亲说道:“我们家穷得叮当响,秀英又没有读过多少书,能嫁到你家,真是她的福分啊……只是我苦命的女儿……唉……”

侯小江拍着张秀英母亲的肩膀安慰着:“伯母,您就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更加珍惜眼前的生活。你说,我说的对吗?”

张秀英的母亲抹干净眼泪,笑了笑:“嗯,你说得对。”

侯小江把张秀英母亲的尸体放入棺内,然后拿起纸钱点燃,烧完后默念了三句“亡妻安息、亡灵归位”,然后对张秀英的母亲说:“伯母,请你先休息一下。”

侯小江把坟堆填好,跪在坟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他抬头看到张秀英正在旁边静静地凝视着自己。侯小江朝张秀英咧嘴笑了笑。张秀英的脸色变得绯红,羞涩地垂下头去。

张秀英母亲醒来后,立刻联系了自己的女儿,并且带领侯小江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张秀英的家庭条件非常困窘,屋里摆设陈旧,家徒四壁,墙角堆放着许多破损不堪的家具和废弃物品。张秀英母亲的房间很小,除了床、衣柜、电视机、电饭煲等家具,连张沙发都没有。这样的环境,让人感到窒息。

侯小江看到张秀英的母亲,心想:她真是命苦,辛辛苦苦养育了自己十八年,没想到自己却娶了一个寡妇,而且她的儿子还是个残疾人。想到这里,侯小江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意,不禁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

侯小江的表情全部写在脸上,张秀英母亲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她擦擦眼睛,勉强露出微笑:“小侯,别难过了,我这辈子能嫁给你,真是我的荣耀呀。”

听张秀英母亲如此说,侯小江感觉心里一暖,他说道:“伯母,其实……”

“你叫我妈什么?”这时张秀英推门闯进来,打断了侯小江的话。

侯小江急忙改口:“婶……不,妈。”

张秀英扑到侯小江怀里哭了起来:“呜呜呜……叔……你咋舍得丢下我……”

张秀英哭了半天才止住眼泪,说道:“婶,您饿了吧?我去做晚饭。”

侯小江急忙拦住张秀英,说:“秀英,我去吧。”

侯小江去了厨房,准备晚餐。张秀英跟着来到厨房,她看着侯小江围着围裙炒菜的样子,心里顿时涌起一丝暖意。张秀英说:“小江,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男人。”

侯小江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对张秀英说:“秀英,我不敢保证自己以后会对你好。”

张秀英说:“不,你对我挺好的。”

侯小江说:“秀英,我不希望你以后怨恨我,更不愿看到你对我失望。”

张秀英摇了摇头说:“小江,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反倒替你惋惜呢,你这么优秀,怎么偏偏找了一个寡妇呢?”

侯小江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张秀英。张秀英继续说道:“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努力挣钱的。等你发达了,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过门。”

侯小江说道:“你这个傻丫头!”

侯小江炒完了几盘菜,端到堂屋桌子上。张秀英母亲闻着香味,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张秀英把碗筷递到母亲手里,然后坐在了侯小江的身边。

吃饭时,侯小江突然提到了张秀英。他说:“婶,你知道秀英是咋被埋在山沟里的吗?”

张秀英的母亲摇摇头。

侯小江说:“我告诉您一个秘密,您千万别告诉别人。秀英不是病逝,而是……”他犹豫片刻,然后把张秀英是被王二狗偷走卖掉的事说了出来。

张秀英的母亲听后,大喊了一声:“王二狗!我饶不了他!”

“婶!您别激动。”侯小江急忙劝阻道,“这事儿不能怪您,您不应该替秀英承担责任,应该由法律制裁王二狗。”

“哎,法律治不了他!”张秀英的母亲长叹一声,说道,“我们张家祖训,世代守护秀英,哪怕牺牲性命。王二狗把秀英卖到煤矿上做媳妇,张家村谁都管不着。”

张秀英的母亲说:“秀英,你记着,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别忘了你姓张,别人可以不认你,但你父母总是认你的,他们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侯小江听了张秀英母亲的话,忽然明白了,原来那些煤炭厂的老板欺负她,是因为她是“张氏”的人,所谓“张氏”指的就是煤矿老板,而张秀英的母亲曾是煤矿厂的员工,后来离职下岗了。

侯小江想了想问:“婶,那您还记不记得,王二狗是什么背景?”

张秀英母亲摇摇头说:“他是我们邻居,是个孤儿院长大的。我记得,当初秀英刚生下来,他就跑到煤矿里,想抱秀英走,被我们赶走了。”

“那他现在还在煤矿里工作吗?”侯小江追问。

“没了,据说去城里做了工人。”

侯小江沉吟着说:“他既然能做煤矿工人,肯定认识不少官员。”

张秀英母亲说:“他不是做煤矿工人,是去当民兵连长,他爹死得早,他靠捡垃圾为生,每月赚两百块钱。后来,他爹死了,煤矿厂不再招工,他便成了黑户。”

侯小江说:“这样的话,咱们也没办法整治他。”

张秀英说:“只要他敢回来,咱们就敢抓他!”

侯小江问张秀英:“你娘和你爸都在哪儿?”

“都死了。”张秀英咬牙切齿地说道。

侯小江又问:“你爹娘是什么病死的?”

“肺癌。”

“肺癌是什么病?”

“肺癌是一种慢性病,它主要分为三期和六期,患者有轻微肺炎或肺结核,并伴随呼吸衰竭,心率变慢,体温下降,严重者可致人死亡。”

侯小江说:“秀英,你爹和你娘不是病死的,是遭仇人害死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张秀英惊讶地盯着侯小江,仿佛他是个神仙,一眼就看透了张家的往事,这也太玄了。

侯小江说:“我是瞎猜的。我听村里人议论过,他们说秀英的爹娘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活活逼死的。”

张秀英说:“我爹娘是怎么被害死的?”

侯小江说:“据说你娘是被王二狗用锄头砸死的,你爹是被石碾子砸伤脑袋,血流不止,最后抢救无效死亡的。”

张秀英咬牙切齿地说:“王二狗,老子绝不放过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张秀英的母亲听完侯小江和女儿的谈话,心里非常感慨,这就是命运啊!谁都逃不脱命中注定的劫难。

张秀英的母亲问张秀英:“秀英,你打算啥时候嫁给侯小江?”

张秀英笑了,调侃道:“妈,您急什么呀?这才多久没见,你就胳膊肘向外拐啦?”

张秀英的母亲叹息着说:“秀英,这事儿真不怨妈,是侯小江他太懂事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喜欢侯小江,还是为了报复王二狗?”

张秀英脸色一红,羞赧地低下了头。

张秀英说:“妈,你想多了。其实侯小江很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张秀英的母亲叹息一声说:“如果你真喜欢他,就好好珍惜吧。妈虽然不赞成你俩在一起,但你已经成年了,你的婚姻由你自己做主,你想跟谁好就跟谁好吧。”

侯小江和张秀英吃完晚饭之后,两个人一起送侯小江回住处。

侯小江的房间就是一间破旧的土坯平房,窗户上糊了厚厚一层黄泥巴。

张秀英站在侯小江的房间里,满怀忧郁地说:“小江,你真的愿意跟我结婚吗?”

侯小江点点头:“秀英,这辈子我不会辜负你的。我们相互扶持,一路风雨前行,共度余生吧。”

张秀英的眼圈湿润了,说道:“谢谢你,小江,你真的令我感动。”

张秀英从兜里掏出一沓票子,交给侯小江:“这是五千块钱,你先拿着花吧。”

侯小江推辞道:“秀英,你的钱我不能收,这次回村里,我带了不少粮票布票。等天暖和一些,我去山里采摘草药赚钱。”

“你采草药干嘛?”张秀英疑惑地问道,“你不会是想开私塾吧?”

“呵呵,开私塾不可能,不过我打算帮助乡亲们摆摊子挣钱。”

张秀英想起了自己的奶奶说的那句话,她告诉侯小江说:“小江,你想挣钱,可以找你的师傅帮忙,但你千万不要像他似的,专门偷猎国家保护动物。”

侯小江苦笑着说:“秀英,我的师傅叫王铁牛,今年七十四岁,他以前是个农民,他偷猎过几年野猪,还打过老虎。我们都觉得他是坏人,可他却教我功夫。”

张秀英说:“原来他叫王铁牛啊!”

侯小江继续说:“我和他从小玩到大,我师傅是个好人。”

张秀英说:“那你就更不能去害他了,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侯小江郑重地说:“我决定不偷猎了,我会用正规渠道挣钱养家糊口。”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侯小江提醒张秀英说:“秀英,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吧?”

张秀英答应道:“嗯,我都记着呢,明天就去把我娘埋了。”

侯小江说:“别忘了烧点纸钱和酒,咱们村的规矩,坟地要烧纸钱祭奠,还要买点儿米粮和鱼,咱们村穷,没钱买米,只能买鱼了……我这就走了,我怕王二狗的人发现我,咱们后会有期。”

张秀英把侯小江送到村口,挥手告别。

侯小江骑上电瓶车,飞快地离开了。

侯小江一直骑着电瓶车赶到县城,他来到一家卖肉的铺子,跟掌柜的讨价还价,花了两元钱,买到一斤肥肉,又买了半只羊腿和两坛子好酒。

回到家,侯小江把买来的东西放到炕沿上,他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就去隔壁婶儿家找秀英。

张秀英正在屋里做针线活,听见院子有人喊:“秀英姐,侯哥来看你了!”

张秀英抬起头,看见了侯小江,她立刻把针线筐扔掉,跳下炕迎了出来。她一把搂住侯小江,说道:“小江,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侯小江说:“我这趟回来是专程来看你的,我要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张秀英紧紧抱着侯小江,泪水滚落了下来。

“你咋又要走?这次回来多呆几天呗。”

“不行啊,我还要去山上挖草药挣钱养家呢。”

“你挖草药挣啥钱啊?”

“当然是挣钱娶媳妇啦!秀英姐,我要去深山老林里挖药材,你知道哪儿有草药不?”

侯小江的这一句话,勾起了张秀英对深山老林里的往事。

她的父亲就是因为在深山里采药而丢掉性命,她也因此失去了母亲。张秀英说:“小江,山上的野兽很凶猛,特别是毒蛇猛禽,它们比豺狼虎豹更厉害。”

侯小江笑了,说:“秀英姐,你别吓唬我了,我连老虎狮子都敢杀,怎么会惧怕毒蛇猛兽呢。”

张秀英叹口气,幽幽地说:“小江,你根本不知道那片深山里有什么危险!”

侯小江说:“秀英姐,我听我的老师说过,越往北越安全。所谓南山北岭,北山南岭,这些名词就是指的那片山区。你知道北山有什么危险的动植物吗?”

张秀英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侯小江说:“北山有白蚁、黑蚂蝗、蜘蛛、蜈蚣、蟾蜍、蝎子、蚂蚱、蛇……各种虫类,还有狼,这些野兽最容易攻击人了。所以,我不去深山冒险了,我要留在咱们村里,用自己的双手挣钱,争取早点娶秀英姐过门。”

张秀英噗嗤乐了,说:“好哇,既然你不去深山冒险,就留在家里陪我好了,你每晚都睡在我身边,这总成了吧?”

侯小江说:“这怎么行呢,男女授受不亲,咱们还没成亲,这样做不太妥当。”

张秀英脸一红,说道:“小江,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反正迟早都会嫁给你。”

侯小江吃惊地问:“秀英姐,你说什么?”

张秀英羞涩地低下头,轻声地说:“你知道吗,我曾经被一个男人玷污过。”

“谁玷污了你?”

“我爹。”

侯小江睁大了眼睛,说:“怪不得,你对待别人时那么冷淡,原来你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呸,你才是牛粪!”张秀英狠狠地瞪了侯小江一眼,“你嫌弃我?”

侯小江急了,他说:“秀英姐,我可没嫌弃你,我只是替你难过。你放心,你嫁给我,我绝对会对你一辈子好的。”

“可我不喜欢你啊!”

侯小江愣了一下,说:“秀英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爹,你放心,我爹已经死了,他不能威胁你,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

张秀英说:“我没有不放心,我是说……我……”

她吞吐着说不出话来了。

侯小江追问道:“你怎么啦?你有什么顾虑,尽管说,我一定帮你解决掉。”

“我……我……”张秀英犹豫了。

侯小江说:“秀英姐,有什么话你尽管跟我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嫁给我,我保证从此以后绝对不纠缠你,我说到做到。”

张秀英咬咬牙,把话说出了嘴。

“我有……病。”

“有什么病?”

张秀英低下头,说:“我有病,不孕不育。”

“不孕不育?”侯小江皱眉沉思着,突然恍悟,说:“我懂了,你是怀不上孩子,对不对?”

“嗯。”张秀英默认。

侯小江说:“那咱们结婚就完蛋了,我们俩不能生孩子,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张秀英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倒无所谓,我是觉得委屈你,让你娶我等于耽误了你的前途。”

侯小江说:“秀英姐,其实这也没啥,农村人不讲究那个,结婚以后再要孩子嘛。”

张秀英低头说道:“我真的配不上你。”

侯小江坚决地说:“别瞎说,你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张秀英抬起头,看着侯小江俊俏的小模样,心里涌起一股甜蜜的幸福感。她说:“小江,我真的很想嫁给你,但是……哎,算了吧,我配不上你。”

“秀英姐,你说的什么傻话,谁配不上谁呀?我是高攀了你。”

侯小江说的是心里话。他是个农民,张秀英是城里姑娘,他们两个差距悬殊,简直是云泥之别。虽然他很喜欢张秀英,但是他不能强迫张秀英,毕竟人家有选择权。他说:“秀英姐,你先休息吧,等咱俩的关系稳固了,我再来找你。”

“小江,谢谢你。”张秀英感激地说。

侯小江走了。

张秀英望着窗外,暗忖:小江这孩子虽然憨厚老实,但是挺聪明,他能够体谅她,并且尊重她,她还能说啥呢?只盼着他快点长大,能像李三狗那样有出息。

侯小江走后,张秀英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脑海里浮现出李三狗的影子和侯小江的音容相貌,心里顿时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她不由得想起了李三狗,想起那段短暂的时光,不禁有点痴迷。那段时间是她最美好的时光,可惜那份美好的记忆被李三狗活活毁灭了。

她痛恨李三狗,恨李三狗毁掉了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幸福。但是她又不甘心,如果当初她不答应李三狗的求婚,恐怕就不会遇见侯小江,不遇见侯小江她依旧能嫁个好人家,过上富足舒服的生活。可现在,她的梦醒了。

张秀英叹了口气,心想:或许这就叫天注定,命中该有此劫吧。

张秀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侯小江的话语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秀英姐,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你是怕我爹报复我。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赚钱,我会让我爹刮目相看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希望你早日出人头地,我也能松一口气。”

侯小江离开张秀英的家,返回村里的路上,他一路琢磨,想到张秀英的身世。听张秀英的口气,她似乎是有病。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占了张秀英的便宜?他心中愧疚不已。

但是,想想她的遭遇,侯小江也不忍拒绝她,他只能硬着头皮娶她了。

回到村里,侯小江立刻跑到李二狗家,打听张秀英的病。

“叔叔,我想请教您一件事,秀英姐到底得了什么病啊?”侯小江问道。

李二狗说:“秀英这丫头命薄,生来就不孕不育,我们村里的几户人家都劝过她,可她不听,非要找个穷小子嫁了,唉,这是何必呢。”

侯小江心中一阵窃喜,说道:“这么说秀英姐不是得了传染病,对不对?”

“不是,你别胡思乱想,她就是不能生孩子,你想想,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多可怜呀!”

侯小江说:“叔叔,既然秀英姐生不出孩子,你说……我要是娶了她,咱俩能生孩子吗?”

李二狗摇摇头:“难。这么多年了,我们家几代单传,就剩我一个,我都六十多岁了还没有孙子,别说是你,就是你婶也生不出儿子,这些年我们家的日子越来越不行了,我正愁着给你婶找门亲事,好安排咱们李家的香火呢,秀英正好送上门来。不瞒你说,我已经跟村长商量好了,今晚就让秀英去他家住,你赶紧准备聘礼去,别拖延了,免得夜长梦多。”

侯小江说:“叔叔,我知道咋办,你就放心吧,我一定风风光光把秀英姐娶进门。”

侯小江回到家,就急忙跑到张秀英房间里去。

张秀英看到侯小江来了,脸腾一下红了。

“秀英姐……你……还好吧?”

张秀英低下头,用手轻抚额头,低声说:“我……很好。”

侯小江说:“秀英姐,咱们结婚吧,别拖延了,好不好?”

张秀英说:“小江,这么着急干啥?”

侯小江说:“我担心咱俩不成功。”

“我看没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秀英姐,你看,我买了这么贵的衣裳,还特意带回来一瓶酒,你怎么就不领情呢?”侯小江从兜里掏出一条手绢,打开手绢拿出一套崭新的棉质衣裙,递给张秀英,说:“来,换上试一下,我觉得尺寸刚好合适,你肯定穿的着。”

张秀英看着那漂亮的衣裙,心里乐滋滋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她说:“好吧,我试试看。”

张秀英坐在炕沿上,伸手解开衣扣。

侯小江站在旁边,转过身。

侯小江说:“秀英姐,你太优雅了,像个仙女。”

张秀英羞涩地笑了:“哪有?”

“嗯——”张秀英嘤咛了一声。她挣扎着推开侯小江,瞪了他一眼,说道:“别闹,我要换衣服。”

侯小江说:“好,你慢慢换。”

侯小江扭过头去,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他是鼓足了勇气才做的,因为侯小江知道张秀英有隐疾。

侯小江想象着和张秀英结合的旖旎画面,心里热血沸腾。

忽然,屋子里传来了张秀英的尖叫声:“啊——疼死我了!”

侯小江一惊睁开了眼睛,慌忙冲了进去,看到张秀英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原来,刚才张秀英脱下的衣服竟然是湿漉漉的。

侯小江一愣:“秀英姐,怎么回事?衣服怎么湿了?”

张秀英说:“我昨晚喝了凉水……肚子疼了一整夜……”

“快起来。”侯小江弯腰把张秀英扶起来,然后将张秀英背在背上,向外走去。

侯小江走了两步,停下脚步,说道:“等等,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我先把你送医院再说。”

张秀英趴在侯小江宽阔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他那强劲而充满力量的心跳,她心里暖融融的,虽然侯小江的父母已经同意让他们结婚,可是张秀英仍然有所顾忌,毕竟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面,更谈不上了解,万一侯小江是个坏蛋,或者是个骗子,那岂不是害了自己。

可是,现在侯小江愿意把她送去县城治病救人,张秀英心里的疑惑也就烟消云散了。

侯小江背着张秀英走进了村卫生室。卫生室里有一位姓刘的医生,四五十岁的年纪,他是附近乡镇的卫生员,平时替村里人看病,医德高尚。

张秀英被诊断为肠胃炎。这种病不算严重,只需按照医嘱吃药,三天以内就会痊愈。

可是侯小江不敢怠慢,非常关切地问刘医生:“您确认这是肠胃炎吗?”

刘医生一皱眉,说道:“当然是肠胃炎。”

侯小江又追问道:“那这种病有没有危险?比如腹胀呕吐之类的症状?”

刘医生说:“这种病很容易根治的,不会致命的。”

张秀英一听,立刻从侯小江身上爬下来,对刘医生说:“刘医生,谢谢您帮助我们,可我不想住院。”

刘医生看了侯小江一眼,说道:“你这是讳疾忌医。你必须留在我们医院,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真的?”

“绝对真的。”

侯小江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他说:“既然这样,那你就给秀英姐开点药,最好是肠胃的,别让她吃药,怕药效反弹。”

侯小江把张秀英送进医务室以后,就急匆匆离开,他必须回家一趟,他娘还在家里等他回话呢。

侯小江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回到家门口,他一下子从摩托车上跳下来,直奔堂屋。

堂屋里,婆婆王淑芬正端着饭碗,坐在桌子旁吃饭。

“哎呦,小江啊,你咋才回来呀?”婆媳俩同时抬头看着侯小江。

“妈,我刚才去张家沟给我媳妇送钱了。”

“钱?你拿钱干嘛去了?”

侯小江嘿嘿一笑:“秀英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孩子掉了,我给秀英拿钱补胎。”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王淑芬恍然大悟,她放下碗筷说:“这么长时间了,你媳妇都怀上了,你爹还没见着抱孙子呢。”

侯小江嘿嘿一笑:“快了快了,我估计今年秋天能见上面。”

“那你赶紧给我生个孙子呀!”

“哎呦喂!你就盼着抱孙子吧?你也不想想我们这儿多少年都没男人娶媳妇了,我都二十九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臊得慌呢,你看看隔壁村谁家的闺女能嫁给二十七八岁光棍的,人家姑娘都找婆家呢!”

王淑芬叹口气,说:“唉,这件事我也无奈,咱们农村人穷困潦倒,想改变命运,谈何容易啊。”

“不说这些了,我跟秀英的事还早着呢。”

侯小江坐在桌子旁,端起碗,扒拉几口饭,说道:“妈,明儿个秀英生了,记得给我报喜。”

王淑芬说:“行,你们赶紧造人吧,等你俩生完了孩子,咱们就给你办喜事。”

“啥?这么快就结婚啊?”侯小江惊呆了。

王淑芬说:“是啊,我看秀英这段时间挺累的,也该给她安排个好人家了。”

侯小江苦笑:“妈,不用麻烦了,咱村里哪家的姑娘配的上我呀?”

“什么呀?”王淑芬瞪了侯小江一眼:“你还真能挑理,秀英这样的女孩打着灯笼都难找,还有哪家的姑娘能像秀英这么懂事孝顺?”

侯小江说:“妈,秀英是很好,但我觉得太远了,咱俩也不熟悉,我担心我们相处久了会有矛盾。”

王淑芬白了侯小江一眼:“你傻呀,你不知道秀英的脾性吗?她那样的脾气,是不屑于跟你吵架拌嘴的。”

“呃……妈,您还真猜对了,她还真不会跟我吵架拌嘴,但她有的是法子折磨我!”

王淑芬呵呵一乐:“我说儿子啊,你也太夸张了,你还能让她给折磨了?你要是真怕她给你欺负,就尽管往回跑吧!”

侯小江摇摇头,低下头继续吃饭,不过,他已经决定了,明天他要带着张秀英去镇上的卫生院做手术。

侯小江吃完饭就出门了。他骑着摩托车在路上飞速地行驶着,心情激动,脸色红润。

此刻,张秀英躺在卫生院里,她的手轻抚着平坦的小腹,心里充满了期待,这个宝贝疙瘩就要降临世界啦。张秀英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副场景:侯小江站在婴儿床前,笨拙而温柔地逗弄着自己的女儿。那一刻,张秀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甜蜜。这一辈子,有这么疼爱自己的丈夫,再加上这个即将诞生的女儿,张秀英的人生简直圆满了。

侯小江来到了卫生院,他先把张秀英送到了卫生院的检查室,然后又去找医护人员开了两包中药,并且嘱咐医生,千万别告诉张秀英是吃中药导致的流产。

回到家里,侯小江又把家里的土特产拎了一袋子,来到了张秀英的娘家。

娘家门虚掩着,推门一看,娘正在灶台边忙活。

娘说:“小江啊,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呀?你爸爸都睡着了。”

“我给我媳妇送钱去了。”侯小江说,然后把装着土特产的布袋子交给了娘:“妈,你给张叔和婶子捎点土特产过去吧,他们肯定缺吃的。”

“嗯,我给他们带了点猪肉和菜,还有点粮食。”

娘又叮嘱道:“秀英现在月份不稳,你一定要小心伺候着,别磕着碰着,更不能让她乱动弹。”

侯小江答应着:“放心吧,娘,我不会让秀英乱动弹的。”

侯小江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他刚走到院子里,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停住脚步说:“妈,你明天帮我买条鲫鱼,晚上炖汤给秀英喝。”

“买鲫鱼干嘛?”侯母不解地问道。

侯小江说:“我媳妇这次落胎伤了元气,需要好好养养,我准备给她炖鲫鱼汤,让她多滋补滋补。”

侯母说:“你媳妇落胎了还得吃鱼汤,营养够了吗?可不能瞎糟蹋东西,我明天就帮你买鲫鱼。”

侯小江听了,立刻眉开眼笑,连声谢道。

侯小江回到家,张秀英已经醒了,侯小江给媳妇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媳妇,然后关切地询问她身体状况。

张秀英微笑道:“我没事,只是肚子里多了个小家伙,我还是头一回当娘呢,感觉怪新鲜的。”

“媳妇,辛苦你了!”侯小江搂过媳妇亲了一口。

“我不辛苦。”她轻声细语地说道。

侯小江说:“那你饿不饿?想吃啥馅儿饺子呀?”

“我还真有点饿了。”张秀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咕噜噜地叫唤了两声,“咱家还有苞米饼子和玉米茬子馒头吗?”

侯小江说:“有,我都拿来了。我今天晚上擀面,咱娘和弟妹帮忙烧火。”

“你擀面?你还会擀面呐?”张秀英诧异地看向他。

“我小时候跟着爹去山上砍柴,经常给爹做饭的。”侯小江说。

张秀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侯小江做饭这么好吃呢。

张秀英的肚子确实饿了,便说:“那你快去做饭吧。我先洗澡。”

说着,她从炕沿上跳下来,去了卫生间。

进入卫生间,张秀英打量着自己的卫生间,这个卫生间还不错,有独立的厕所,而且墙壁刷的雪亮,窗帘还都是黑纱窗户,看上去既整洁又漂亮,比乡下土坯房强百倍。

由于张秀英的婆婆在卫生院里照顾孩子,因为孩子还没断奶,所以婆婆每天都会抽空回趟家,照料孩子。因为张秀英怀孕,婆婆也搬到这边和孙子同吃同住。

张秀英脱掉衣服,开始洗澡,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侯小江给她擦背洗澡,每次洗完后,侯小江都会抱着她亲热一番。

侯小江把她放在炕上,然后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她的脚腕。

“媳妇,你脚腕怎么样?”

“还行,没啥疼痛的感觉。”

侯小江说:“估计恢复的差不多了,你等我给你换药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你什么都别动,免得扯裂了伤口。”

“哦。”

侯小江把张秀英的鞋子脱了,用棉球蘸水帮助她涂抹脚底板,他的手法很轻柔,尽管隔着袜子,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阵阵热度。

涂好后,侯小江拿起她的右脚踝看了看,肿胀消除了一些,脚踝处的淤青已经散了不少。他用酒精给她消毒,消完毒又把酒精倒到她腿部的神经上,用棉签沾着酒精帮她按摩。

张秀英的右脚脚踝被丈夫的大手揉捏着,那感觉非常美妙,她的身子软软地倚靠着丈夫宽阔结实的胸膛。她感到自己的血液似乎燃烧起来了,她的嘴唇紧紧抿成一线,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艘飘荡在汪洋大海上的小船,在汹涌的波涛中颠簸、沉沦、挣扎……最后彻底失控……

张秀英不知道侯小江什么时候离开的,反正她再醒来时,已经日晒三竿了,屋内的光线已经昏暗透了。张秀英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左臂上搭了一床薄被子,她扭了扭酸痛不堪的胳膊,坐了起来。

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竟穿戴齐全,衣裳都被换成了一套崭新的白色的棉布裙子,裤子则换成了一双灰扑扑的胶底布鞋。

张秀英心情顿时好起来了,她掀开窗帘,见到窗台上放着一盆蔫蔫的花草。

那是侯小江昨晚送来的,他告诉张秀英,这盆花名叫“春天的雨”。

这盆花的叶子是淡黄色的,叶脉纤长,形态优美,叶片中间隐约露出粉嫩的花朵。枝干上缠绕着一层绿色的藤蔓,藤蔓上挂满晶莹剔透的露珠,仿佛一颗颗晶莹闪亮的宝石。这株花不高,却显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充满了勃勃生机,让人赏心悦目。

“春天的雨,春天的花……真漂亮呀!”张秀英轻声吟诵。

忽然,门开了,侯小江端着早餐走了进来,说道:“媳妇,你醒啦?来,吃点早饭吧。”

侯小江把早饭摆放在炕桌上,张秀英发现,那碗稀饭配的是腌萝卜丝、炒白菜和咸鸭蛋。

她说:“我们家就你一个人干活,其他人都干啥去啦?”

侯小江说:“爹和我妈去邻居刘叔叔家串门了,我弟去城郊卖煤籽儿了,大嫂在村委里帮忙。”

张秀英惊讶地问道:“大嫂还会干农活呢?”

侯小江说:“那当然了。我娘平时就喜欢找大嫂聊天,唠嗑嗑。你是不知道,我弟弟媳妇特别勤快,又懂事又能干,我娘可喜欢她了。”

“嗯。”张秀英点点头。

“我大嫂嫁过来时,还带了一对小娃,一男一女,长相可招人稀罕了。我爷爷说,将来我弟弟肯定能娶上媳妇。”

提起弟弟,张秀英笑了:“呵呵,你弟弟现在也挺好的。”

“可不咋滴?我弟弟长得壮实,性格又好,谁要是当他媳妇啊,准备好福气。”

张秀英问道:“对了,你弟弟媳妇还能生吗?”

侯小江摇摇头,说:“这我哪晓得呀?反正我娘总是念叨我弟弟家那俩孩子。”

“哦,你爷爷奶奶还盼着再添个曾孙子呢。”

“哎呀,你可真笨,我爷爷奶奶不是盼着抱曾孙,是盼着抱曾外孙,你没听说过,老辈子都认为生儿子才是福分吗?尤其像我们家这种家庭,必须得生儿子才行。你想想,我爸妈都死了,家里只剩下我爷爷奶奶,他们肯定希望家里能多个小子,好继承他们的香火,我爷爷还指望我给他养老呢,要是我娶媳妇生不出来,他们该多失落呀!”

“哈哈……”张秀英被丈夫逗乐了,“你可真会往你自己脸上贴金,还多个小子。”

侯小江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说:“那可不!我长这么大,从小到大没有缺过东西,我奶奶偏偏喜欢女娃,这几年来一直催促我找媳妇,要是我真的娶不上媳妇,她还得跟我急眼哩!”

“呦,你还怕你奶奶呀?”张秀英揶揄道。

“不是怕,是尊敬!”

张秀英哼了一声,没再理睬他,低头吃饭。

侯小江又问她:“对了,媳妇,你想不想喝汤?”

张秀英点点头,说:“想喝。”

侯小江站起身说:“我给你盛去。”

侯小江盛了一勺子汤,递到妻子嘴边,张秀英刚张嘴准备喝。这时,突然有人敲门,张秀英赶紧闭上嘴巴,把汤咽了下去。

“谁?”

侯小江扬着嗓音喊道。

“大哥,是我!”

张建国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侯小江立刻打开房门,张建国和侯伟楠站在院门口。

“大伯,我娘说想吃你做的煎饼果子,让我来取。”

侯伟楠抬头看了一眼房里,发现张秀英已经穿戴整齐,于是,他咧开嘴嘿嘿笑了两声,说:“嫂子醒啦!”

“嗯,醒了,你们稍等会儿,我马上去厨房弄早饭。”

侯伟楠连忙摆手道:“不用了,大哥,今天是周末,我们不干活,你歇着吧。”

张建国说:“你先陪着我妹子聊聊,我去趟厕所。”

侯小江点点头。他转头朝房内瞥了一眼,发现张秀英已经拿起筷子,在吃煎饼果子了。

侯伟楠见状,便凑到了张秀英跟前,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秀英,嘴角流下了口水,一副馋相。

张秀英被他盯得有些不耐烦,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正饿着肚子呢。”

侯伟楠舔了舔嘴唇,搓了搓手,问道:“嫂子,你饿坏了吧?你想不想吃点东西?”

“想!”

“你饿得厉害了吧?我知道镇上有一家馄饨摊儿,我请你吃馄饨吧!”

“不吃!我现在不饿。”张秀英毫不迟疑地拒绝了侯伟楠的好意。

“那你想吃点啥?你告诉我,我去买去,包饺子咋样?咱俩包饺子吃呗。”

张秀英摇摇头:“不想吃!”

侯伟楠撇撇嘴:“唉,你咋这么挑食呐?我听人说,孕妇最好少吃油腻的东西,多吃点清粥小菜,或者素馅的饺子。这样有利于产后恢复健康,以后生孩子也容易。”

“你怎么知道那些呀?难道你怀过孕?”张秀英忍不住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侯伟楠一愣,随即红着脸解释道:“我没生过孩子,是听我娘说的,我娘说,怀孕时多吃素馅的东西好,营养好。”

“噢。”张秀英应了一声,心里却暗暗嘀咕: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她记得,前世有一位朋友怀孕时,确实很挑食。

“那……你能不能帮我买点肉?”张秀英说完这句话,觉得有些羞涩。虽然侯伟楠是她的亲戚,但她毕竟是个二婚的寡妇,而且还离过婚。如此堂而皇之地让一个男人帮她买肉,多少有些尴尬。

侯伟楠听罢,眉开眼笑地拍着胸脯说:“嫂子,你等我,我这就给你买去。”

张秀英笑眯眯地冲他挥挥手。

侯伟楠走后,侯小江皱起眉头,不满地瞪了张秀英一眼。他压低声音斥责说:“你疯啦,让他帮你买肉?你咋不去抢呢!”

“你瞎嚷嚷什么呀?”张秀英白了丈夫一眼。

侯小江不服气地说:“你凭啥使唤我弟弟给你买肉?他还欠我钱呢!”

“他借的钱不够还了吗?”

“当然不够,我昨天跟他算了笔账,他得赔偿我五百块钱!”

“五百?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嘛!你也太黑了,他一个月的工资才六七十块钱呢。”

“那我也不管,他借钱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一分钱不差地给我还回来!可是现在他不仅没给我还钱,还把欠我的那八百块也吞了!”

提到这件事情,侯小江就火冒三丈,恨得牙根痒痒。

张建国说:“我听伟楠说,他是为了躲债才跑到咱们村来的,要怪只能怪他妈。你也别总埋怨他,人家都这么大了,总该懂点事了吧!”

张秀英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指望他孝顺我,他自己能安稳就成,可他不该骗咱们啊,咱们对他掏心掏肺的,可他呢,竟然骗咱们说是借来的钱。”

侯小江说:“你们不是还给他妈治病花了三千块钱嘛!你忘了吗?咱们是不想欠他们家的人情才帮他的,哪知道他会那么贪心,还敢骗咱们?”

侯伟楠说:“大哥,我不想骗你,我确实借钱了,可我并非无缘无故地向你借的,因为我实在是需要钱。”

侯小江一怔,惊诧地问道:“你为什么会需要钱?难道你结婚要办酒席?”

“呃……不是的,是有人想娶我……我是被逼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张建国也感慨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心思重,将来肯定能嫁个好人家,不至于沦落到卖掉自己妹妹来救人的地步。既然你有了中意的人家,就别耽误人家姑娘了,趁早跟人家说明白吧。”

“不行!”

侯伟楠斩钉截铁地说:“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必须和她结婚。”

张建国闻言大怒:“你胡闹,你都多大了?还不结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吗?你爸爸妈妈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啊!”

侯伟楠反驳道:“我爸妈在天之灵会保佑我,让我幸福美满的!我相信我爷奶他们也会祝福我!”

“荒唐!”侯伟楠的母亲王翠芬冷哼道,“谁不知道你奶奶不待见你?她巴不得赶紧抱孙子呢,又怎么可能祝福你呢?”

侯小江急切道:“婶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奶奶再讨厌我弟弟,也改变不了他是我叔叔唯一血脉的事实!我奶奶一直期盼着我爹能再生一胎,传承香火。要是这个时候知道我弟弟结婚生子,肯定会替我叔高兴的。”

“可你弟弟现在已经结婚了,你奶奶还会为他高兴?”王翠芬冷冰冰道,“更何况,你叔刚死了媳妇,人家未必愿意嫁进门呢。你就别做梦了,乖乖找户农村人家结婚,踏踏实实过日子得了。”

侯伟楠气愤道:“谁说我要娶那个姓林的丫头?我喜欢的是张绣娥,她比那个林晓燕强多了!”

听他提起张绣娥的名字,张秀英猛然抬头看着他,问:“你说什么?你说你喜欢谁?”

“张绣娥。”侯伟楠一口气说道。

“张绣娥是谁?你们认识?”张秀英问。

“不认识。”侯伟楠摇头。

“那你怎么说她是个好姑娘?你别逗了,你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夸她呀?”王翠芬质疑道。

侯伟楠说:“我是真心喜欢张绣娥的。我不管她长得漂亮或者丑陋,我就是喜欢她!”

“我不信!”王翠芬仍然固执地否定。

张秀英也说:“不可能。那姑娘一看就是城市姑娘,哪能瞧上你呀?”

侯伟楠笃定地说:“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

张秀英说:“你这孩子,我看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你才多大啊,你就惦记着娶媳妇儿了,简直是丢尽了我的脸!”

侯伟楠不甘示弱地辩解说:“我还小吗?我今年19岁!”

“19岁怎么了?19岁也不算晚!你要是能像你哥哥这么争气,我们俩也就省心了!”

“大哥,我也不求你多优秀,你只要像我爸这么优秀就行了!”侯伟楠看向侯小江。

“你这是什么意思?”侯小江不满地问。

“你不是很能干嘛?我希望你能像父亲那样,挣更多的钱,给我盖房娶媳妇儿!”侯伟楠大言不惭地说道。

“呸!我可不想娶你!”侯小江气愤道,“你要是再这么混下去,你以后就是打光棍我都不稀罕管你了!”

侯伟楠笑嘻嘻地搂住侯小江,说:“大哥,我就喜欢你,你可不许嫌弃我!”

侯小江拍开他的手,骂道:“少拿这些话糊弄我!我告诉你,别以为这些年我一直让着你,你就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欺负小丽,我饶不了你!”

“大哥,我哪儿敢欺负你闺女啊,你放心,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你要是敢动我闺女,我打断你的腿!”

张秀英忍无可忍,说道:“够啦!伟楠,你怎么跟你哥哥这么说话?我看你还是快点找户人家嫁出去吧,免得整天惹祸!”

侯小江也严厉地教训道:“就是!别再缠着小丽了,她已经嫁人了,是你嫂子,你别再纠缠她了。”

侯伟楠低着头不吭声了。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坐在桌前,侯小江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侯小江说:“小丽,我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一天到晚东奔西走,抽空陪你的机会不多,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张绣娥红着脸说:“我知道,我理解……”

她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心里却酸溜溜的。

她和侯小江从小就订了娃娃亲,两个人从没吵过架拌过嘴,感情特别深厚。

她从小就知道,侯小江心底善良,而且非常疼惜女孩子,对她百依百顺,从来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

这次也是,她和丈夫吵架了,侯小江一句怨言也没有,还耐心地安慰她。

侯小江说:“你是我妹妹,当哥哥的怎么能不照顾你呢?”

张绣娥叹息说:“大哥,你太好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我配不上你!”

侯小江摆手道:“你瞎说啥呢?咱家除了你就属我成绩最好,以后是要考状元的。”

张秀英立刻警惕起来,说:“老二,你别吹牛,你要是能考上状元,你老子也不用牺牲了!”

“我没吹牛!”侯伟楠郑重其事地说,“我一定会考上状元的!”

“你能考上吗?你读了13年初中,连个童生都没考上,还说自己会考上状元,你咋不上天呢?”

侯伟楠说:“我这不正在努力呢嘛,等我考上了状元,我一定请客,把所有亲戚朋友都请来,让我爸在坟墓前风风光光地祭拜一番,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侯小江的儿子不仅会念书,还会考状元!”

“哎呦喂!”张秀英撇嘴道,“吹牛都不带草稿的。”

侯伟楠一脸傲慢地说:“妈,我是有真本事的人!”

张秀英冷笑道:“你有个屁真本事,你除了念书就不会干啥活了!你要是真有本事,你也应该像我和你爹那样种地、养猪,而不是整天花天酒地,玩女人!”

侯伟楠反驳说:“我又没花天酒地!我就是跟女孩子约个会,聊个天,谈谈情说说爱,怎么就不能种地、不能养猪了?”

张秀英怒斥道:“你还敢顶撞我?你这么做是犯法的,是违法的,是犯错误的,是要受惩罚的!你现在收拾东西滚回家去!”

侯伟楠不服气地说:“妈,你别逼我,我早晚要靠自己闯出一片天来!”

侯小江见弟弟又要闹翻,赶紧劝解说:“好了好了,都消停一会儿吧,别吵了。”

这时,张秀梅突然站起来说:“伟楠,你别怪姐没提醒你,小丽已经嫁人了,你别惦记她了,你还是抓紧找户人家,趁年轻早早地把婚结了,免得夜长梦多。”

侯伟楠瞪着张秀梅说:“你胡说八道啥呢?我什么时候惦记小丽了?”

“呵,还不承认呢?我都看见了,刚才在路边的时候,一个男的拉着小丽不放,还抱着她亲嘴。那个男的就是你说的王文凯?他是你表哥吧?他们关系肯定不寻常!我告诉你,这事你要是办砸了,我和你爸都不会原谅你的!”

张秀梅说完这些话,转身走了出去。

张绣娥看了一眼侯伟楠,低着头,默默地吃菜。

“啪!”

侯小江突然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吓得侯伟楠惊叫了一声。

“你看看你,都是因为你,害得小丽差点被你表哥拐跑了!我今天必须替她出口气,我要揍死你!”

侯伟楠捂着脸,委屈得流泪了。

“哥,你凭什么打我?我又没犯法!你要是再打我,我就离家出走!”

“你要是敢离家出走,我就让你奶爷和你爹打断你的狗腿!”

侯小江吼完这些话,又狠狠地瞪了侯伟楠一眼,气哼哼地离开餐厅。

侯小江回屋后,坐在椅子上,脑袋嗡嗡响,一阵眩晕。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股晕乎乎的感觉晃掉。

过了半晌,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10点40分了。此时,他突然产生了一股冲动,他想去医院看望母亲,尽尽孝心。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怕自己去了之后母亲见到他会难堪,会哭。

侯小江想,既然母亲不让他见她,他索性躲到外婆家住几天,等母亲病情稳定了再回来看她。

于是,侯小江决定去姥姥家。

他换了衣裳,拎着一个布包,匆匆出门了。他先是去县城买了一条鱼,又买了两斤苹果,又买了一瓶五粮液,准备给姥姥送去。

侯小江骑上三轮车,按照姥姥家的地址直奔姥姥家。

到达舅舅家的大门口,侯小江下了三轮车,拿着水果和五粮液敲了敲舅舅家的大门。

很快,舅舅打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外的侯小江,高兴地迎接说:“小江,你咋来了?快进来坐。”

侯小江拎着礼品和水果,笑嘻嘻地进了院子,把东西放到了厨房里。

舅舅问道:“小江,你咋知道俺们家的住处?”

侯小江答道:“我听说的呗。您这几天在家吗?我娘病了,想让您帮着照看照看。”

舅舅答道:“哦,那好,咱俩一起去看看你娘去吧。”

于是,侯小江和舅舅两个人来到了外婆家,他俩进了母亲的卧室,却扑了一个空,只有老太太睡在炕沿边。

“咦?你娘哪去了?”

“她呀,昨天下班后就回来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是出诊了吧。”

侯小江闻言,眉头微皱,说:“那我去派出所问问。”

于是,他来到村部派出所,向里面的一个警察询问母亲的行踪。

那警察说:“侯大叔,婶子的行踪你还用问吗?当初,你们搬来这个屯子后,婶子就一直住在我们这里,直到现在。”

“啊?那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这件事一般人根本不清楚,连我们派出所的领导都不知道。”

侯小江疑惑地说:“你们领导是谁?为啥我从来没听说过?”

那名警察说:“你听没听说过都无所谓,反正他是你舅舅,以后你要对他恭敬一些,知道不?”

“那我娘去哪里治病了?”侯小江焦急地问道。

那警察说:“婶子不是病了,而是……失踪了。”

“失踪?怎么可能?”

“这是上级组织的秘密任务,具体情况不便透露,总之,婶子失踪了。”

侯小江不相信,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母亲陈桂香的电话号码。但是,手机铃声响了很久,始终没人接听。

侯伟楠见侯小江神色黯淡,急忙安慰他说:“哥,没事,可能是妈妈手机丢了,或者出远门了,等我休息两天,就去市里看看她,你就耐心等等吧。”

侯伟楠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并不踏实,毕竟妈妈年纪越来越大,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自己恐怕一辈子良心难安,所以,侯伟楠不得不抽空跑一趟省城,去看望妈妈。

可是,侯小江没有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他的妻子刘敏慧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他也没有跟她提及过这件事情,更没有想到,他的妹妹竟然会偷听到他的谈话内容,并且将他们的谈话录音留存了下来。

侯伟楠在省城呆了三天才回来。侯伟楠一回到家就去找妹妹,想把这段时间的遭遇告诉她,希望她帮助自己找一找妈妈,顺便劝解她几句。可是他回到家里,却没有找到妹妹。他找遍了整个家都没有见到妹妹,最后侯伟楠把电话打到了妹夫李海涛那里,李海涛说侯伟秀这两天就要结婚了,正在忙着筹备婚礼,没时间搭理他。

侯伟楠非常恼火,这个妹夫平常看起来挺老实的,没想到做起事来这么缺德,自己都落魄成这个样子了,他还要隐瞒事实,真够黑心的,这种人简直猪狗不如!

可惜,自己的确有罪孽,侯伟楠无话可说,只好忍气吞声。

侯伟楠一直等待妹妹侯伟秀结婚,可是,直到妹妹结婚的那一天,也没有见到侯伟秀的影子,侯小江心中暗暗埋怨妹妹,她这是摆明了耍赖,不管怎么说,侯伟秀是侯伟楠唯一的妹妹,妹妹嫁到外人家去了,侯伟楠肯定会心疼。

侯伟楠想不开,喝醉了酒躺在床上,一闭眼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外甥女侯美美坐在身旁。

侯伟楠揉了揉昏胀的额头,坐起来问道:“美美,爸爸今天干嘛啦?怎么没见到你妈呢?”

美美低下头不语。侯伟楠又追问道:“你怎么了?别吓唬妈妈,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美美抬起头盯着侯伟楠,说道:“爸爸,我不叫美美。我叫侯小玉。”

“你说什么?”

“我姓侯,我叫侯小玉。”

侯伟楠顿时愣住了。侯伟楠瞪大了眼睛盯着美美,似乎想弄清事实,问道:“小玉,你是不是搞错了?”

侯小玉说:“你看,这是我的身份证,我今年四岁零七个月。”

侯伟楠伸出手抓住了侯小玉的胳膊,问道:“美美,你真是小玉?你长得像我妈,可是你比她漂亮多了。”

“嗯,我就是小玉。我妈死了,被拐卖了。”侯小玉说完,脸上流下泪来。

“什么!你妈死了?怎么回事?谁害死你妈的?”侯伟楠愤怒了。

侯小玉擦擦眼泪,说:“我也不知道,我妈妈说自己得了重度抑郁症,每次犯病了,就喜欢乱喊乱叫,然后她就跳楼摔死了。”

“你胡说!你妈妈绝对不会轻生的!”侯伟楠坚决否认。

侯小玉说:“是真的。我听我妈说过,那个男人特别狠毒。他们骗我妈妈签字画押,给了钱之后,那些人就把我妈妈扔在山沟里不管了,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妈妈一个人在山沟里呆了一周左右,就疯掉了。她每次犯病的时候,就大吼大叫,嘴里念叨着爸爸、姐夫、哥哥、弟弟,其它的人她一律认不出来,甚至连儿子、孙子、曾孙都认不出来了,只能凭借血缘关系勉强分辨。”

“这个畜牲!”侯伟楠咬牙切齿地骂道,“怪不得他们一家人都离我们家远远的,原来他们都知道你妈是个傻瓜,都恨不得躲瘟疫似的躲着你妈妈!”

侯伟楠说完,猛地站起来,冲出屋子往家里走,边走边嚷道:“侯伟秀!你个王八蛋!我饶不了你!我要杀了你替我的妈报仇雪恨!”

这时,邻居家的小狗汪汪地叫唤起来。侯伟楠突然意识到,侯伟秀已经和丈夫侯小江结了婚,现在应该住在丈夫那里了。这是侯伟楠最担心的一件事,因为这样,侯伟楠就不能再去找侯伟秀算账了。

想了半天,侯伟楠忽然灵光一现,对了,还有那个陈丽红!当初她和侯伟楠一起参加招商引资活动的时候,她的丈夫张国栋已经辞职不干了,据陈丽红说,张国栋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从事建筑设计,他们一家人搬进了新房子,侯伟楠还没有去探望过他们一家人。现在,侯伟楠已经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都躲着他,而张国栋和陈丽红却是春风满面、幸福甜蜜,侯伟楠心里感到很委屈,既然陈丽红已经结了婚,自己必须先把陈丽红约出来,好好聊聊,如果陈丽红不愿意陪他去找侯伟秀,侯伟楠就只好去找她的丈夫张国栋了,反正张国栋和侯伟楠是好朋友,侯伟楠相信,即使张国栋不答应帮他去找侯伟秀,也不敢拒绝自己!侯伟楠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拿起桌上放置的钥匙,准备上班去。

这时,院子的大铁门咣铛一声响,紧接着传来了敲门声。

侯伟楠赶忙穿鞋去开门,侯伟楠打开门,发现张国栋抱着侯小玉笑呵呵地站在门口。

“小玉!快让姥爷亲亲。”张国栋高兴地说。

侯小玉看见姥爷,立刻扑进姥爷的怀里,哭泣道:“姥爷,您老还好吗?”

张国栋搂着侯小玉,用力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背,说道:“小玉乖啊……”

这时,女婿陈丽红从屋内走出来,看见丈夫和女儿在院子里玩耍,就微笑着说:“哎呀,老张,孩子才三岁多点,你就把她带来了?”

张国栋急忙解释道:“我跟你说,我刚从单位回来,我听小玉说,她妈妈被坏人绑架,我寻思咱俩都是当父母的,我们两家人都是老乡,这事就应该告诉咱们,你说,我不放心,所以,我就来了,咱俩一块去救小玉的妈妈吧。”

“小玉,你快谢谢姥爷!”侯伟楠对侯小玉说。

侯小玉说:“姥爷,谢谢你。”

陈丽红说:“小玉太懂事了,知道谁对她好。”

“走吧,咱俩现在就去找侯伟秀去!”

张国栋一手拉着侯小玉,另一手拉着侯伟楠,三人向村西头的村支部办公室走去。

此时,侯伟秀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突然办公室的门开了,侯伟楠闯进了侯伟秀的办公室,指着侯伟秀说:“就是你害死我妈的?”

侯伟秀惊讶地看着侯伟楠,说道:“你是哪冒出来的野小子!怎么说胡话呢?”

侯伟楠怒火中烧,抡拳就向侯伟秀打去。

侯伟秀猝不及防,挨了一记重拳。侯伟楠趁机把侯伟秀按倒在地,拳脚并施,朝着侯伟秀身上招呼过去。侯伟楠一边打,一边嚎啕大哭起来:“你害死了我的妈妈!你害死了我妈妈!”

这个时侯,女儿侯小玉也跑了进来,抱住了张国栋,说道:“爹,别打了,再打她就打死啦!”

侯伟楠停止了殴打侯伟秀,他坐在椅子上喘粗气。

侯伟秀躺在地上哀求道:“你别打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张国栋冷哼一声,说道:“你早就该死!你怎么不去死!”

侯伟秀抬起头来,看见侯伟楠和侯小玉一左一右护着侯伟楠。侯伟楠指着侯伟秀问:“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侯伟秀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就是侯伟楠的儿子。”

“错,侯伟楠根本不是我爹!你是害死我妈妈的凶手!你不是侯伟秀!你是杀人凶手!你这个杀人犯!”侯伟楠大叫。

“你胡说!你胡说!我就是侯伟秀!”侯伟秀竭嘶底里地大叫。

“我娘临死前告诉我,她做梦的时候,遇到了侯伟楠,侯伟楠把我妈妈送到医院抢救,抢救无效死亡了。”侯小玉说。

侯伟楠瞪着眼睛说道:“小玉,你别信口雌黄!我爹妈明明好端端地住在城郊的农庄里,怎么会到了医院呢?”

侯伟秀突然哈哈笑起来:“你爹妈确实是死了,可惜你爹妈都不在人世了。”

“什么?不在人世?!”侯伟楠瞪圆了双眼。

“嗯。”侯伟秀轻描淡写地说。

“怎么会?!我爹妈在哪儿?我去找他们!”侯伟楠情绪激动,他站起来冲到窗户前,推开玻璃往外看去,只见山路上车水马龙,行驶的汽车川流不息。侯伟楠回过头来,质问侯伟秀:“你骗我!”

“我没骗你!你爹妈真死了。”侯伟秀仍旧镇定地说道。

“你凭什么断言我爹妈死了?”侯伟楠愤愤不平地吼道。

“凭什么?”侯伟秀得意洋洋地说道,“就凭你们这些年给我的钱。”

原来,侯伟楠每月都会把一笔钱交给侯伟秀保管。这笔钱是当时侯伟楠的奶奶临终时交代的,说这笔钱由他们侯家保管,等到将来侯伟楠娶媳妇的时候,把这笔钱当聘礼送出去。其实,侯伟楠和侯伟楠的妻子侯小玉一直存放在县银行里,但是,在侯伟楠结婚之前,侯伟楠不允许任何人提出取款这件事,包括侯伟楠自己,侯伟楠觉得,这笔钱是他的私产,只属于他自己。他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符合了民间的俗语,那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俗话,虽然不全对,却有几分道理。

可是,在侯伟楠的父母健康的时候,侯伟楠曾经把这些钱交给他的爸爸保管,因为爸爸比较疼爱儿子,所以,他的爸爸一般不会拒绝侯伟楠的请求,而且每次侯伟楠提出要拿钱的时候,他都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后来,当爸爸妈妈去世后,这笔钱竟然成了烫手的山芋,侯伟楠不敢拿回去,也没脸再拿回去。他的爸爸妈妈死了之后,这笔钱又成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除去侯伟楠本人之外,只有爸爸妈妈最清楚。

侯伟楠听说他的爹娘已经不在人世,顿时感到万念俱灰。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侯小玉也跪在地上,安慰侯伟楠,侯小玉知道爸爸妈妈去世对哥哥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侯伟楠需要一段时间缓缓神,侯小玉决定陪伴着哥哥。

“你说吧,这笔钱到底是怎么回事?”侯伟楠抹干泪水问道。

侯伟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给侯伟楠听,侯伟楠听完,愣了半晌说道:“你是不是想骗我?我爹妈不会这么残忍,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

侯伟楠的话像针扎在侯伟秀的胸脯上:“你不相信我,总有人相信!”

“那我就去问问你老婆。”侯伟楠说着站起身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去问啊!反正你们侯家的男人一个比一个狠毒!我诅咒你们家永远都翻不过身来!”侯伟秀歇斯底里地喊着。

侯伟楠没有搭理侯伟秀,他来到隔壁房间敲响了女主人侯丽英的门。

“谁呀?”侯丽英警惕地问。

“阿姨,是我,您还能认出我吧?我刚才跟您打过招呼。”侯伟楠说。

侯丽英打开房门。侯伟楠一溜烟钻进房间里。

屋里只有侯丽英一个人,侯伟楠四处看了看,低声问道:“侯叔叔呢?”

侯丽英一脸茫然,显然没听懂侯伟楠的意思,问道:“你是谁呀?你叔叔……”

侯伟楠说:“侯伟楠是您儿子,侯伟楠和我妹妹侯小玉是夫妻。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您,侯伟楠的爸爸妈妈到底去了哪儿?”

侯丽英摇头说:“我不知道,从我嫁进你们家起,就没听我丈夫谈起过他的父母。”

侯伟楠急忙掏出自己的名片递到侯丽英面前:“我是侯伟楠的弟弟,侯伟楠现在是市委副书记,他的爸爸妈妈叫侯伟楠和侯伟秀。”

侯丽英仔细打量了侯伟楠,点点头说:“哦!原来你就是伟楠。”

侯伟楠急切地说:“您能帮我联系一下他们吗?”

“好。”

侯丽英点点头,“你坐着休息会儿,我现在就去找你舅舅去。”侯丽英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不久后,侯伟楠接到电话,侯伟楠的舅舅侯伟杰让侯伟楠赶紧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来到舅舅侯伟杰的办公室,侯伟楠发现,舅舅侯伟杰和他的妻子侯伟秀都不在座位上。侯伟楠立刻猜测,他们俩肯定又去了他舅妈的诊所。

果然,侯伟楠走进舅妈的诊所时,看见侯伟秀和侯伟杰两口子围着舅妈侯小江问东问西。侯伟楠悄悄走近,偷听他们说话。

“姐姐,我们听说,姐姐和姐夫去世的时候,留下了一笔巨额遗产,你们说,我们该用这笔钱做点什么?”侯伟秀迫不及待地问。

“是呀,我也想知道这笔钱怎么用,可是,姐姐,我怕咱们把钱用光了,到时候,我和伟楠怎么办?”侯伟杰担心地问。

“你们放心吧,这笔钱既然是我们侯家的财产,自然由我和伟楠继承,你们不必担心。”

“真的?”

“千真万确!”侯小江非常严肃地回答,她转向侯伟楠,“你现在长大成人了,你有能力支撑起这个家了,你说怎么花,你就怎么花。”

侯伟楠的脑海中闪出了一条计谋,他假装难受地说:“唉!这笔钱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烫手的山药,我们该怎么处置呢?”

侯伟楠故意把矛盾引到钱的问题上,侯小江听明白了侯伟楠的意思,她想了想,说道:“你们说得对,这笔钱不能乱花。”

侯伟楠趁机说道:“是呀,我也是这样考虑的,所以,我想,先把钱存起来,等我们兄妹三人都长大了,或者到老无所依了,再把它取出来慢慢使用。我们现在还年轻,有的是精力去挣钱,我看,还是先攒一点再说吧。”

侯伟楠的话令侯伟杰和侯永秀眼前一亮,是啊,现在还年轻,还有时间挣钱,可是,等他们都老了,还有什么精力挣钱呢?

侯伟楠说完就离开了侯伟秀的家。

侯伟楠回到车里后,并没有马上回家,他突然想起,他的妹妹侯伟秀已经被检察院带走,她将要判刑!

侯伟楠猛踩油门,汽车迅速向东华市市区驶去。侯伟楠要尽快找律师为侯伟秀辩护,争取早日减刑出狱,这样,侯伟楠就少一份责任。

当天晚上,侯伟楠和往常一样吃过饭,就躺在床上睡觉了。这个时候,侯伟楠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响动。这声音很轻微,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

“这个声音是什么?”侯伟楠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旁边向楼下望去。

只见,在小巷外停了几辆轿车,从车厢内走出几个黑衣壮汉。侯伟楠看清楚,这些人都是一伙人高马大的汉子。侯伟楠吓坏了,他急忙跑回房间,拨通了侯丽英的电话,告诉她外边出现一群不怀好意的汉子。

挂断电话后,侯伟楠立即穿上外套冲出房间,跳到路边一颗树上藏了起来。侯伟楠隐约感觉到,这伙汉子绝对不是善类,说不定侯丽英的安全遭遇危险了!

“咣咣咣!”突然,侯伟楠听见楼下传来了砸门声。侯伟楠透过猫眼,向小区里张望,只见一个汉子举着铁锤正准备撬门。

“砰”的一声响,门锁被砸烂了,一伙凶神恶煞般的汉子闯了进来,领头的汉子手里拎着一个麻袋。他指挥几个汉子把麻袋扔在地上,把麻袋解开。

侯伟楠看见,麻袋里竟然装着侯小江,侯小江满脸是血,昏迷未醒。

“哥,你怎么样?”

“哥?他们把你打伤了?”

“我不知道啊?”

这时,侯伟楠听见楼梯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一帮人拿着棍棒和砍刀追了下来。

“姐姐,救命!”侯伟楠急切地大声叫喊。

楼梯拐角处,冲出一队人马。这些人手持各种武器,气势汹汹地冲向那群汉子。

“砰”的一声枪响,一个汉子被打倒在地。这群人愣住了,随后纷纷丢掉了手中的家伙。

“快跑……”

这帮人撒腿就跑。

“哪里逃!”

带头的大块头朝着侯伟楠所在的方向连续开了四五枪,这才仓皇而逃。其余的人跟随在侯伟楠他们身后追了上去。

一群人来到侯永秀住处的楼下,一个汉子敲门叫嚷道:“嫂子,嫂子,有匪徒来袭击!嫂子,你在家吗?”

没有人应声。

带头的大块头大声喝道:“别喊了,嫂子不在家!”

大块头说完,率先翻墙上了侯伟楠他们家的屋顶。他站稳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炸弹,拉响导火索,“轰隆隆”几声,整栋楼震动起来。侯伟楠家的楼层最低,整个楼房坍塌了。

楼房倒塌后,大块头带着剩下的人跑下楼。他们刚跑下来,侯伟秀就从另外一个窗户跳了出来,一瘸一拐地向远处跑去。

侯伟楠看到侯伟秀跳出窗户后,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吓得浑身颤抖。

“快,快报警!”大块头说。

一个人拿出电话拨号码。另外两个人搀扶着大块头向前走去。

一行人刚走出小区的大门,忽然看见一个人迎面奔了过来。

大块头看着迎面而来的侯伟爱,惊讶地说:“是你!”

侯伟爱没理会大块头,而是直直地盯着他背后的那群人。大块头回头一看,那伙人已经跑出很远了,便骂道:“你们给老子站住!”

大块头冲了出去。

侯伟爱拦住大块头,厉声斥责道:“你干什么?”

大块头说:“这伙人来闹事,我去追他们!”

侯伟爱冷笑道:“你还追个屁!你追不上他们的!”

大块头愣了一下,他看着侯伟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追不上他们?”

“呵呵,因为你太笨了!我刚才看见那伙人已经跑出老远了,你根本追不上他们。你看,那群人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了。”

大块头顺着侯伟爱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他顿时傻了眼,嘴里喃喃地说:“他奶奶的,让他们逃了。”

侯伟爱看着大块头,讥讽地说道:“你是谁?你们怎么会有那些东西?”

大块头一拍脑袋,懊丧地说道:“哎哟,糟糕,差点忘记了。你猜对了,我们就是混社会的。”

“哦,你们是什么帮派的?”

“我们是‘飞龙帮’。”

侯伟楠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原来他们真的是混社会的!侯伟楠心中暗想:这可怎么办呢,他们是侯丽英请来保护父母和妹妹的,现在父母已经不在了,妹妹也落在了他们手里,该怎么办呢?难道今天就栽在他们手里了吗?不能!侯伟楠咬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侯伟楠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握紧了,对侯伟楠说:“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杀不死我们兄弟,更何况我爸妈还在你手里。既然你们想杀人灭口,我就豁出性命陪你玩一场。我劝你赶快放了我哥哥,否则你会后悔的!”侯伟楠大声吼道。

“哈哈!”大块头狂妄的大笑起来,“小伙子,我承认,你身手确实够敏捷的,但是你以为凭借这几招功夫,就能和我抗衡吗?”

“试试看就知道啦!”侯伟楠说完,奋力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扑了上去。

“来吧,臭小子,让我教训一下你,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在我面前嚣张!”大块头说着,也挥舞着拳头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二人双双跌倒在地,侯伟楠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大块头用左臂撑地缓慢站起来,他用右胳膊肘将摔倒在地的侯伟楠狠狠撞了出去。

侯伟楠倒退三四米,撞倒路边的花坛,花盆全部砸碎了。

“好痛啊!”侯伟楠揉着被磕破的膝盖呻吟起来。

“臭小子,我再告诉你一遍,不要挑衅我,否则我会打断你的腿。”大块头威胁道。

“你……你等着……”侯伟楠说着,踉踉跄跄地向巷子深处逃窜。

“哼!臭小子,你逃不掉!”大块头说着追了过去。

侯伟楠慌忙躲进巷子的黑暗中。

“臭小子,你不跑了?”大块头停了下来,站在巷子入口处,嘲弄的眼神看着侯伟楠。

侯伟楠转过身,瞪着他,恨声说道:“姓李的,你不是要找我算账吗?咱们俩单独较量一下。”

“好呀,我正愁找不到你呢。臭小子,你挺牛逼呀!居然敢和飞龙帮抢人,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废话少说,有胆量就来!”

大块头一声怒吼,像豹子似的猛地冲上前来,挥掌向侯伟楠的脖子劈来。侯伟楠早有准备,举起木棍挡住大块头的掌风。只听“嘭”的一声,侯伟楠感觉自己的肩膀剧烈疼痛,手腕都麻了。

大块头又是一掌拍在侯伟楠的木棍上。侯伟楠吃不住劲儿,手臂酸软无力,木棍脱手而出。

大块头伸手去抓侯伟楠的衣领,侯伟楠连忙闪身避开,大块头一把扯住侯伟楠的衣服领,将他拉向自己。

侯伟楠急忙使劲挣扎。

就在此时,女孩子从旁边蹿出,她一下子抱住大块头的腰,将他推离了侯伟楠的身边。大块头没料到有人会突然冒出来捣乱,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跌倒在地。

侯伟楠趁机从大块头手底下溜了出去,并迅速爬到女孩子的旁边。侯伟楠抬头往上一看,发现女孩子竟然是侯丽英。

“姐姐,谢谢你!”侯伟楠低声说道。

侯丽英看着他说:“你没受伤吧?”

侯伟楠摇摇头。侯丽英扭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大块头,说道:“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块头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对侯丽英说道:“美女,我们不过是一些混混罢了,不值一提。”

“不管你们是哪一股势力,你们必须马上离开我家,如果再敢胡作非为,我绝饶不了你们。”侯丽英恶狠狠地警告道。

大块头冷冷地说:“我们也希望你们别来找茬。”

“你们走吧!”侯丽英朝大块头摆了摆手。

大块头看了看地上昏迷的侯伟楠,说:“这个臭小子怎么办?”

侯丽英说:“先带走吧,我要送他去医院。”

于是大块头扶起地上的侯伟楠,两人搀扶着离开了。

侯小江见他们两个走远了,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阿姨,刚才谢谢您救了我弟弟。”侯小江对坐在沙发上喝水的侯母鞠躬致谢。

“小江,你千万别客气,应该的。”

侯母看着眼前帅气高大的侯小江,忍不住叹息起来,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却是个残疾,太让人惋惜了。侯小江注意到侯母忧郁的表情,问:“阿姨,您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唉,我的儿媳妇因为难产死掉了。”

侯小江惊讶地看着侯母,说:“您儿媳妇叫什么名字?”

侯母说:“叫王晓玲,她嫁给我家的儿子侯永强已经七年了,她很温柔贤惠,每次怀孕都是顺利产下,我家老头子总盼着她给我生个孙子。可是,就在前段时间,晓玲忽然流产了,老头子当即就病倒了。我现在也不指望能抱上孙子了。”

侯小江安慰道:“阿姨,您也别太伤心了。我相信你的儿媳妇肯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嗯。我也希望是这样。”侯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阿姨,我想问一下,您儿媳妇流产后,医院有没有查清楚原因吗?”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侯小江的父亲说。

“那我想请教一下叔叔,您家是哪里的?”

“西郊侯家村。”

“哦,您家里还有几口人?”

“就我们三口。”

侯小江沉默了片刻,说:“阿姨,您能给我详细说说令郎娶妻后的情况吗?比如,令郎结婚多长时间了?”

“小江,你问这个干嘛?我不是告诉你,我们家没什么钱了,你也别惦记我家小江了,免得以后你妈妈怪罪你……”侯母说道。

“呵呵,阿姨,您误会了。其实,我是为了朋友考虑。”侯小江解释道。

“为了谁?”

“为了我的朋友刘勇。”

“我听明白了,你是要帮你朋友追求你哥哥是吗?”侯小江的母亲恍然大悟道。

“是啊!阿姨。您知道我哥哥的情况,他不仅有病还有抑郁症。我想尽快给他治疗好。”

侯母叹了口气说:“小江,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你哥哥已经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是谁呀?”侯小江惊奇地问道。

侯母脸色一变,说:“这件事我不方便透露,以后有缘分你们自然会遇见。”

侯母显得有点尴尬,毕竟是别人家的私事,她不好随便谈论,只得敷衍着搪塞。

侯伟楠看到侯小江一直呆愣在那里,催促道:“姐夫,咱们还是赶快去医院吧,否则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就糟糕了。”

侯伟楠和侯小江一前一后走进医院。

侯伟楠被医务人员扶进了急诊室。护士拿着检验单走过来说:“这位患者身体各项数据正常,不过,他的双腿骨骼严重破损,必须做一系列复健手续。”

“什么复健手续?”侯伟楠担心地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用轮椅代替双腿,辅助复建。”

侯伟楠一听立刻吓坏了。轮椅是他最讨厌的东西。他曾经试图用双脚跑步锻炼,但是效果甚微。他一直认为,双腿是一种累赘,根本跑不动路。他不愿意坐轮椅,更何况还要借助它来完成复健呢?

护士似乎猜中了侯伟楠的心思,继续说道:“放心吧,虽然要花费很长时间,但是,只要坚持训练,恢复得差不多后就可以像平常人一样行走了。”

侯伟楠犹豫了一阵,咬牙切齿地说:“好,我同意治疗。”

护士拿着化验单转身去交费窗口处取药。

“哎哟,疼啊——”侯伟楠忽然感到腿部传来钻心的痛苦,忍不住呻吟起来。

“小伙子,哪条腿疼?”

“左腿。”

侯伟楠话音刚落,忽然右膝盖也传来一阵剧痛。他低下头看了看,右腿的膝盖部分红肿不堪,而且青筋暴露。他抬起头来,看到护士正在给他打消炎针。护士看到侯伟楠满头大汗地盯着她,问:“疼得厉害吗?”

“嗯。”侯伟楠艰难地点头答道。

护士拿出夹板固定在侯伟楠的膝盖上,然后又用纱布把他肿胀的地方缠裹起来,并嘱咐道:“你的膝盖肿胀程度较高,需要静养休息。”

侯伟楠点点头,心里非常沮丧,心想,今天真够倒霉的!

侯小江见状,说:“伟楠,你先回家躺着吧,我陪伯母回家。”

侯伟楠想了想,觉得留下侯小江照顾父母确实不妥,就跟着侯小江往外走,准备回家。

“小伙子,麻烦等一等。”侯小江的母亲突然叫住他们俩。

“还有什么事吗,伯母?”

“你们晚饭吃了吗?”

侯小江摇摇头,侯母连忙说道:“那就别急着回去了,留下来吃个晚饭再回去吧,你们都饿肚子,多难受呀。我让你叔给你们下碗面条去。”

“谢谢婶子!”侯小江说道。

“谢什么!快坐下吧!”

侯小江和侯伟楠在凳子上坐下来,侯伟楠靠墙坐着。

侯小江看到侯母在桌子旁边站着,于是劝道:“婶子,你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有我呢。”

侯母摆摆手说:“算了,我在这里守着吧。”

侯小江说:“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就把病人送过去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赶紧去休息吧。”

侯伟楠听侯小江这么一说,也附和说:“妈,您就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有我呢。”

侯母想了想说:“好吧,你看着他一点。”

侯伟楠答应着,侯母才离开。

“姐夫,我们聊点什么?”

“我想知道你怎么和刘勇认识的?”侯伟楠问。

“我是从网上看到关于刘勇的新闻报道,说他现在精神失常了。”

“你怎么看待他现在的状态?”

“他的状态我说不准,反正挺吓人的。对了,他的女朋友怎么样了?”

“你不知道吗?他的女朋友早已经结婚了。”

“那他岂不是一无所有了?”侯伟楠有点惊讶。

“是啊,他一无所有,所以我们要帮他呀。”

侯伟楠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说,他的女朋友为什么会嫁给别的男人呢?”

侯伟楠不敢提及李晓彤,他怕触怒侯小江,于是换了一种问法。

侯小江想了想说:“你说得有理,或许是她找到更好的归宿了。”

侯伟楠又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侯小江说:“两三年了,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主动联系我的,我没怎么联系过他。”

侯伟楠问:“他的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呀?”

侯小江叹了口气,说:“因为他喝醉酒,撞伤了别人,当场就昏迷了。我们把他送到县城的卫生所去治疗,他的腿却没能保住。唉——”

侯伟楠又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现在整天游荡在街头,疯疯癫癫的。”

“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有的。”

“你能给他打个电话吗?就说我们想请他来市区住些日子。”

侯伟楠掏出电话拨打了刘勇的号码。刘勇迟疑了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侯伟楠问:“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刘勇沉默了片刻,说道:“有什么事吗,伟楠兄?”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你现在的状态比较特殊,我希望你到市里来住几天。”

刘勇笑了一声,说:“不用,我没事儿的,你们不用挂念我。”

“刘勇,你听我说。”侯伟楠顿了顿,说道,“我想请你到市里来住几天,有空吗?”

刘勇仍旧冷漠地拒绝了:“对不起,我没兴趣。”

“别呀!你来吧,咱哥俩聚一聚。”

刘勇说:“我现在很累,不想出门。你自己在外面玩几天再回来吧。”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侯伟楠被他的态度气坏了,他狠狠地把手机摔在地上。侯伟楠捡起手机说:“行啊,你既然不想来,我也懒得搭理你。咱俩谁也不用管谁,各玩各的。”

侯伟楠气呼呼地站起来就要走。可这时候,他的胃忽然绞痛起来,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捂着肚子,慢慢蹲下来喘气。侯伟楠的眼睛眯缝了起来,他强撑着,缓缓地向厕所挪动步伐。侯伟楠感到浑身乏力,双脚如灌铅似的,每迈出一步都异常困难。但是他咬着牙坚持着。

这时,他看到侯伟楠扶着椅背弯下腰,嘴唇抿得紧紧的,表情很痛苦。侯伟楠看到侯伟楠的额角流出了细密的汗珠。侯伟楠知道,侯伟楠肯定是胃疼了。他想,他这次可能要栽了,胃痉挛起来,简直要命呀。

“伟楠!伟楠!”侯伟楠耳中嗡嗡响,像有千百只蜜蜂在飞舞。侯伟楠努力张开眼睛,看到一张担忧的脸庞近在咫尺,正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小舅子,小舅子,你怎么啦?”侯小江扶起侯伟楠。

“我的肠胃疼。”

“走,我带你去医院。”侯小江抱起侯伟楠,向医院跑去。

到了医院,侯伟楠躺在诊断室内接受检查。侯小江陪伴在一旁。

医生仔细询问侯伟楠的情况后,说他胃部有炎症,需要吃药。

侯小江立即去缴费拿药。侯伟楠躺在床上,他感觉自己全身软绵绵地,没有任何力量了。刚刚输液的药瓶还剩下半瓶液体,此刻已经消耗殆尽了。侯伟楠看见侯小江进了医院,心想,他现在还在外面缴费,估计要一段时间。趁这个机会,他闭上眼睛睡觉,可脑袋却一点都不清醒,根本没有办法入眠。

突然,侯伟楠感到自己的胸前痒痒的,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只黑乎乎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衣领里。他伸手抓了几下,发现那竟然是一个蜘蛛。

侯伟楠吓得一骨碌翻了身,躲进了被窝。蜘蛛爬了一阵儿就停止活动了。侯伟楠心想,幸亏是一只小蜘蛛,它还没有毒性。不然真的危险了。

侯伟楠心跳加速,感到浑身不舒服。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医护人员进来查房为止。

医生问侯伟楠:“今晚还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

“嗯。你今天先住院观察一下。明天我们安排做一次ct扫描,如果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哦。”

从病房里出来之后,女工作人员问侯小江:“您和家属是亲戚关系吗?”

“算是吧。”

“您太太呢?”

“她今天上班,还没有回来。”

女工作人员又问:“您和妻子平时是分居吗?”

“没有,我们很少吵架的。”

“哦。”

这位工作人员似乎对侯小江有很大的怀疑。不过侯小江没有跟她计较,反而微笑了一下。

“谢谢医生了,我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侯伟楠离开了医院,坐公交车去了自己家里。一路上,他的心情郁闷透顶,一句话也没说。他的胃病一犯,整个人就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恨不得躺在床上休息一天。

快到家的时候,侯伟楠忽然闻到厨房传来浓烈的香味。他推开卧室门,看见妈妈正围着围裙忙活着,锅铲挥动得虎虎生风。侯伟楠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走进厨房,看到锅台上放着一盆鱼。妈妈说:“今天你爸爸在菜园里钓了条大草鱼,炖了一大锅,赶快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侯伟楠洗漱完毕,端上了桌。妈妈问他:“你吃饱了吗?”

“还没有呢,我再吃点儿。”

“你这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也该减肥了。”

“好啊,妈。你给我买两斤牛肉呗。”

妈妈白了侯伟楠一眼,转过身继续烧火做饭。侯伟楠看着妈妈忙忙碌碌的身影,不由得想到自己刚才输液的情景,侯伟楠的心中涌起无限伤悲,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怎么了?傻孩子。”妈妈转过身看着侯伟楠,“你是哪儿疼?告诉妈。”

“不是……我……我就是想起以前……想起我小的时候。”侯伟楠哽咽着。

妈妈叹口气,走过去摸了摸侯伟楠的脑袋。

“我小的时候,你总欺负我,我打你骂你,你还不愿意跟我玩儿,你非要跟你妹妹玩儿……那时候你老喜欢跟我争东西,你爸爸偏心眼儿,就总喜欢让我多干些。”

“你还记仇啊。”侯伟楠笑嘻嘻的。

“我记你妹的仇,她长这么大了,都不知道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报个平安,她就是个没良心的。你说她要是早点儿给家里来个信,爸爸妈妈还用得着操那份儿闲心嘛,你也不至于挨那顿打。”

侯伟楠说:“姐姐是工作忙嘛,再说了,你们也不缺她一个女儿嘛。”

侯母哼了一声,瞪着侯伟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呀,还是太小了,等你结婚了,你就懂了,一个家庭离不开女儿的。”

“哎哟!我饿了!”侯伟楠连忙转移话题。

“你这个兔崽子,又骗我!”侯母拍着桌子,“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侯伟楠低着头说:“没什么,可能昨天晚上喝酒了,今天肚子有点儿疼。”

“你撒谎!你这个坏蛋。你肯定是生病了,快告诉妈。”

侯伟楠把眼泪擦了擦说:“没什么,就是一点儿小毛病,过几天就好了。你别瞎紧张。”

“真的?”

侯伟楠用力地点了点头,但是他不敢抬头看妈妈的眼睛,怕被她发现。侯伟楠心里想,这一次可能是真的病了,否则不会这么难受。

妈妈见儿子实在不肯说实话,只得叹口气,说:“我去给你熬点儿姜汤,你趁热喝掉。”

侯伟楠看着妈妈的背影,心里感动得不行。妈妈的心思他明白,妈妈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心他生病会花光钱,因为他是家里唯一一个男丁。他的鼻腔酸了,他使劲儿吸溜着眼眶。侯伟楠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爸妈为他付出了很多辛苦和汗水。虽然爸爸每天都埋怨侯伟楠不够听话,可他还是最宠爱侯伟楠。

侯伟楠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胃疼缓解了许多,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侯伟楠睡觉之前,给侯父打电话报了平安。爸爸说:“你没事儿就好。这阵子我们也挺惦念你的。”

“我已经好了。”

“恩,你注意身体。有空回家看看我和你妈。”

“好的,爸,我会的。”

挂了电话之后,侯伟楠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妈妈给他盖好被子,嘱咐他:“睡觉的时候把门锁好,晚上冷。”

侯伟楠点点头,答应了一声:“恩,妈妈。晚安。”

侯伟楠闭上了双眼,他梦见他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在这里,他有一个温柔的妈妈和两个可爱的妹妹。侯伟楠醒来之后,才想起,原来只是个噩梦,根本没有任何的不寻常。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个梦只是一个简单的梦。他在那个陌生的世界里,看到了自己和妹妹的童年,甚至看到了妈妈年轻时的样子。

侯伟楠想了想,他突然觉得他不应该留在这里了。他必须尽快返回原来的世界。那里才有他的家,才有值得他珍惜的东西。

第二天,侯伟楠吃过饭,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准备带着他的行李离开了。

“哥,你怎么又要走啦?”

“恩,这里待腻歪了,我准备换个城市。”

“你去哪儿,我跟你去。”

侯伟楠停下脚步,认真地说:“我要去美国。”

“美国,美国好啊,我听说过那边,好像挺有趣的。”

侯伟楠皱了皱眉,说:“我想换个环球旅游计划。”

“啊?哦,对对对,环球旅游计划好啊。”侯小江兴奋地拉着侯伟楠,说,“咱俩去美国旅游怎么样?哥,带着我呗!”

“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你是嫌弃我是个累赘吧?哥,我保证,我绝对乖巧听话,不捣乱,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侯伟楠摇了摇头:“算了,我自己去吧,你留下照顾爸妈。”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我们家只剩下你一个劳动力了,你要是跑了,爸妈怎么办?”

“爸妈不需要劳动力。”

“哥……”

“别闹了,我要去找一个人。你先替我照顾爸妈。等我回来,我请你去马尔代夫玩儿,你喜欢哪个岛我都陪你去。”

“你要去哪儿啊,你倒是说清楚啊。”

“不能说。”侯伟楠站起身,拿着包往外走,“我走了啊,再见,小江。”

当天晚上,侯伟楠坐飞机飞往纽约。纽约是个大城市,夜色繁华。侯伟楠下了飞机,直奔纽约国际机场附近的咖啡店。咖啡馆里装饰典雅,灯光昏黄。侯伟楠要了一杯蓝山,坐在窗户旁边等人,他一脸严肃,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他从未如此紧张过。他害怕,害怕失望,害怕他所谓的幸福只是一场梦。他希望这仅仅只是一个梦。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有人喊:“啊”侯伟楠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女人——艾丽丝。

“嗨!亲爱的!”侯伟楠立刻站起来,向她挥手示意,他迫切地想迎上去。可是女孩只冲着他微笑,却没有主动走过来,反倒是一个中年帅哥向他走了过来。侯伟楠疑惑地问:“她是谁?”

“这位美女叫张苗苗。我的妻子。”帅哥向侯伟楠伸出右臂,介绍道。

侯伟楠愣了一下,说:“我们以前没见过面。”

张苗苗微微地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说:“没关系,我们慢慢认识。”

侯伟楠礼貌性地握住了她的手,说:“你好,美丽的姑娘。你好,我是侯伟楠。”

“你好。”

“我听说了,你丈夫在医院救死扶伤,英勇无比,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医生,真了不起。”

“呵呵,谢谢夸奖。”

这个时候,侯伟楠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嗨,小伙子。”他抬起头,果然是冯浩南。

冯浩南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我们又见面了,你现在是来美国吗?”

“我想换个环球旅行计划。”

冯浩南一拍脑袋,笑嘻嘻地说:“我也正打算去呢,咱俩可以做搭档呀,我对这儿可熟了,我知道很多景点,有的景点我可以带你去。”

“太好了,谢谢!我也正缺少导游呢。”

“那我们一起组队吧,我叫冯浩南,这次就由我负责给你当导游吧,哈哈。”

“冯浩南?这名字真奇怪。我是侯伟楠。”

“嗯,我知道,我记得,你曾经给我写信,我帮忙转交的。”

“哦,谢谢你。”侯伟楠感激地说,“那我就拜托你了。”

“哎,没什么,我也想出国看看,我一直就想去澳洲和新西兰。我告诉你,咱们这儿去新西兰和澳洲都得乘火车,而且路途非常遥远,得坐六七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我都不敢坐。”

“哇塞,你可真幸运。你们有几个人去?”

“我和朋友一块儿,还有我妹妹侯小江。他今年高三,还有两周就升高考了。”

“你们要出国读书?那你们父母怎么办?”

“他们啊,我爸爸妈妈现在基本上就是在乡下种菜养猪,偶尔上街卖菜。我弟弟嘛,在一家小企业上班。他已经快毕业了,正在为自己的将来做规划。”

“噢。你们家还有其它兄弟姐妹吗?”

“除了我之外,还有我弟弟和他媳妇儿,另外还有一个弟弟,他现在应该还在上初中。不过现在他在外国打拼呢,估计要过几年才能回家。”

“那……你们家的房子怎么处理呢?”

“我们现在租了房子,暂时住在这儿,我爸妈在乡下种菜养猪。”

“你弟弟结婚了吗?”

“没呢。他现在刚大四。不过他有对象了,就是邻村的一个小姑娘,两个人谈恋爱很久了,准备暑假结婚,然后明年夏天就搬到新屋子去住。”

“你弟弟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侯伟楠笑着点了点头,突然眼睛一亮,说,“亲爱的,快看,那边有辆宝马。”

侯伟楠指的方向确实是一辆宝马轿车,但并不是张苗苗的。那辆车正缓缓驶来,侯伟楠立即招呼服务员过来买单,顺便向他们提供了一条捷径。侯伟楠拦住一辆出租车,说:“麻烦您载我一段,我急用。”司机师傅答应了。侯伟楠坐进驾驶室,向他们挥了挥手,“祝你们幸福。”

“你干吗?”

“我送她。”

“我看见那个男人跟上去了。”侯伟楠皱眉说,“难道他们要私奔?”

“那怎么行。”侯小江气愤地说。

“你想干吗?”

“我要阻止他们,他们绝对不能私奔。我不管他们是什么原因分开,我必须把他们拆散。”

“那我陪你。”

侯伟楠拉开副驾驶座车门,让侯小江先上车。他随后赶到车前。张苗苗看了看他,笑着摇摇头,对司机师傅说:“算了,不要管他们。”

“为什么不管?我们可以帮助他们。”

“不需要帮忙。”张苗苗冷淡地说,“我不想欠任何人的恩情,我也没有这个义务,我们是陌生人。”

“喂,张苗苗,你不要这样。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侯伟楠焦急地说。

“我没有扔下你,是你在扔下我。”

“张苗苗,我不能看着你嫁给一个陌生男人。”

“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一起逃跑。”侯伟楠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离开纽约,去哪里都行,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

张苗苗沉默着看着窗外,仿佛在思索侯伟楠的话。侯伟楠继续说:“你相信我,我会带你逃出去,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再开始新的生活,你不要害怕。”

张苗苗依旧没有说话。侯伟楠看了看表,已经九点钟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抓住车厢内侧的扶手,准备跳下去,可是,侯小江却紧紧抱住他,不松开。

“放手。”侯伟楠厉声喝斥。

侯小江却坚持着不松手,“哥哥,我不能失去你,我绝对不能失去你。你要是走了,谁照顾我们?谁替我们保守秘密?谁给我们钱花?谁给我们饭吃?谁给我们衣服穿?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我不能失去你!”

侯伟楠怒视着侯小江,说:“你这是在拿我的生命开玩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不管你是什么人,总之,你不能抛弃我!”

“你不要胡闹。我不喜欢你,你忘了吗?”

“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

“你不许撒谎!”

“我没有骗你!哥哥,你不能走。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如果你离开我,你会死的,我不能让你死,你也不能死。”

侯伟楠被他缠的不胜其烦,只好妥协,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好,好,我不走。你放开我,我们回家吧。”

“好。”侯小江放开了手,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侯伟楠叹了一口气,问:“我们要去哪儿?”

“当然是回家了。”

侯伟楠转身对侯小江说:“既然是回家,咱们就不应该再叫出租车了。我们俩都没带钱包,怎么坐车?而且现在是晚高峰期,根本挤不动。要不我们步行回去?”

“你确定要步行?”侯伟楠惊讶地瞪圆眼睛看着侯小江。

“是呀。反正咱们都不缺少体力,走路又累不着,就试试呗。”

“可是,你知道咱们家在哪里吗?”

侯小江想了想,说:“咱们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拐弯,右边的路口有一片树林,那里就是我家的地盘儿。”

于是侯伟楠和侯小江就沿着右边的十字路口一直往南走,走出了二百多米,果然遇到了一片树林。

这片树林是个老宅区,里面的路灯非常昏暗,而且杂草丛生,有些地方还长满了藤蔓。两个人在夜色中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树林间,越靠近那栋老宅,脚步就更加轻盈。

侯伟楠走到院墙边上,伸手按了按墙砖上贴着的红底黑字的标志。

“侯小江,这儿就是你家。”

“我知道啊,”侯小江说,“可是我没钥匙啊?”

侯伟楠挠挠头,说:“我倒是有钥匙,可惜我忘记带了。”

“那怎么办?”

“等一等,我想想办法。”侯伟楠四处张望,突然看见前面有个小屋亮着灯,便朝那个房子跑了过去。侯小江也快速跟上。

侯伟楠拍了敲那扇大门。很快门打开了,开门的人正是李俊萍。李俊萍看见他们,吃了一惊。侯伟楠指着侯小江,对她说:“阿姨,这是我弟弟。”

李俊萍愣愣地盯着侯小江看了几秒钟,似乎在辨别真假。

侯伟楠推开李俊萍,走进客厅,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位老太太,正端庄地品着茶水。侯伟楠走过去,喊了声奶奶。老太太抬起头仔细地审视着侯伟楠,似乎觉得有点面熟,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又低下头喝茶了。

侯伟楠走到李俊萍身旁说:“阿姨,这是我弟弟,你叫他小江就可以了。”

李俊萍看了看侯小江,说:“我记得这孩子……”

侯伟楠笑眯眯地看着李俊萍说:“他现在长高了,变帅了,所以你才没认出他。”

“嗯。”李俊萍点点头,又抬起头仔细观察侯小江。

侯伟楠又说:“我妈妈呢?”

“在厨房做饭。”李俊萍答道。

“哦。阿姨,我弟弟今天晚上留宿在你家里了。我明早回来取他的东西。”

“哦,那没关系。”李俊萍说完就走进厨房。

侯伟楠拉着侯小江,说:“走,先把鞋换了。”

侯小江说:“我穿拖鞋就行了,我不冷。”

侯伟楠不由分说将侯小江拉到沙发前,蹲下帮他换鞋,并说:“你要听话。”

李俊萍站在厨房门口,远远地盯着两兄弟忙碌着。她看着看着,眼角流出泪来。

李俊萍来到阳台上,透过玻璃向外面看着。她看见一辆自行车驶入市场街,侯伟楠背着双肩包,正从车上跳下来,向自己家大门走去。他刚走到门口,忽然停下了,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李俊萍看到这种情形,心疼极了。

侯伟楠在门口徘徊了片刻,又折返回来,走进电梯,上了楼。李俊萍连忙躲进屋里。

侯伟楠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他环视屋内一圈儿,然后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走向浴室。

此时的侯伟楠全副武装,一身防弹衣,腰部挂着匕首,手枪插在裤袋中。他把枪掏出来,握住枪柄,左腿跨到椅子上,把右臂横在脖子下面,然后坐在沙发上。

侯伟楠用左手解开衬衫扣子,把胸肌暴露在空气中。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这时,传来了敲门声。侯伟楠睁开眼睛,立即警惕起来。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按了免提键。然后把耳朵贴在手机上。

“谁啊?”

“是我!”

李俊萍的声音。

侯伟楠松了口气,走到门边,把锁打开。李俊萍推开门走进来。

“你干嘛穿成这样,不冷吗?”

“不冷啊,我穿的很多啊。”

李俊萍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说:“你这孩子,穿得跟木乃伊似的。昨晚是不是冻坏了,浑身哆嗦。”

“呵呵,没有,没有,我不怕冻。”侯伟楠尴尬地笑着说。

李俊萍看着侯伟楠,感慨地说:“唉,你这孩子,从小胆子就比较小。我记得刚嫁给你爸爸的那几年,你经常吓哭鼻涕。后来,我们搬出去单独居住之后,就慢慢好点儿了,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侯伟楠笑了笑,说:“阿姨,您真幽默。”

李俊萍走过去,抚摸着侯伟楠的头顶说:“孩子,我知道,因为你妈妈的原因,你一直恨

我。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我和你爸爸对你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你没能享受到亲生父母的待遇,可是,至少你的生活条件还是不错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离开我们家?难道你怪阿姨当初不该让你去美国读书?其实,如果当时不是我拦着,你肯定早就去了……”

“哎呀,阿姨,您别再说了。”侯小江慌乱地说,“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和我爸都是把我当亲儿子看待。谢谢您们,我很幸福。”

李俊萍叹了口气,擦了擦湿润的眼眶,继续说道:“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而且离家就离家吧,为什么要带走你爸爸给你准备的钱呢?我知道,你是因为那些钱才离开家的,对吗?”

侯伟楠摇了摇头,说:“不,我离开家,不是为了那笔钱。”

“哦,”李俊萍疑惑地问,“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那笔钱是我的。”侯小江说。

李俊萍更糊涂了:“你爸爸不是留给你一百万块钱吗?”

“是的。可是,这钱根本不是属于我的。”

“那是属于谁的?”李俊萍追问道。

侯伟楠看着李俊萍,郑重地说:“是属于我妈妈的。我知道我妈妈死了之后,那些钱被你们拿走了。所以,我只想拿回我应得的那部分钱。”

李俊萍吃惊地张大嘴巴。

侯伟楠看了一眼门外,低声说:“那些钱,是我妈妈的遗产,是我唯一的财产。”

侯伟楠看着李俊萍:“阿姨,你告诉我,那笔钱在哪里。那笔钱我只要拿回来,就会把它交给你。但是,你必须让我保证,我爸爸的病治好之后,那些钱绝不可以动。”

李俊萍看着侯伟楠认真的表情,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李俊萍想了想说:“我需要考虑一下。你等我消息吧。”

“嗯,”侯伟楠说,“阿姨,您最好快点决定。否则的话,那些钱迟早会被他们拿走的。”

李俊萍点点头:“我尽量争取早点儿给你答复,你先休息吧,有事随时叫我。”

侯伟楠转身回到客厅里,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他不禁暗暗思忖道,如果李俊萍拒绝把钱交给自己,那该怎么办呢?侯伟楠不由自主地摸出手机,翻找着电话薄。

忽然间他的眼光落在一串号码上:刘敏安。

侯伟楠犹豫了一会儿,把电话拨了出去。

“喂?”电话那头响起了刘敏安的声音。

“喂?刘局长,你现在还忙吗?”

“忙呀。正要下班呢。今天又是一周六了,下班时间比平时早半个小时。”刘敏安爽朗地说。

“是这样啊。”侯伟楠停顿了一下,说,“刘局长,您还记得我吗?咱俩曾经见过一次面。”

“嗯,是吗?”刘敏安显然没有印象,“你是?”

侯伟楠笑了笑,说:“刘局长,您真健忘啊。咱们见面时您戴着眼镜,我记性也不太好,没有认出来。我现在在东华市做生意,您有没有兴趣到东华市来玩儿?我请您吃饭。”

“呵呵,”刘敏安笑着说,“小侯啊,听你的口气,你在东华市挺风光的?”

“是啊。在这里有个朋友,他是东华市某集团军的副总参谋长。我这次回东华市,就是专程来拜访他的。”

“噢?你的朋友?是不是姓林?”刘敏安问。

“是的。刘局长您知道他?”

“当然知道啦。”

“哈哈,我也是偶尔才知道您和他是朋友。您放心,如果您愿意去东华市,我一定热烈欢迎。”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改天,咱们约个时间见面。”刘敏安答应道。

侯伟楠高兴极了。他觉得,这次请刘敏安到东华市来,肯定会达到目的的。

侯小江站在卧室门口,静静地看着侯伟楠跟刘敏安聊天,心中感慨万千,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里酸酸的。母亲去世后,她就像失去了灵肉一般,行尸走肉,整天浑浑噩噩。

这几年来,侯伟楠一边打拼,一边照顾妹妹,他很清楚,侯小江并非真正爱他,甚至连兄弟之谊都谈不上。他从内心深处厌恶这种无法摆脱的宿命,也不敢奢望什么真正的兄弟之情。

但是,毕竟血浓于水,他还是不希望妹妹过上悲惨的生活。所以,即使侯伟爱对他并不关心,他仍然希望他能帮助侯小江渡过这段难熬的时期。

这时,李俊萍从外面进来了。她坐到侯伟楠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楠,刚才你说的话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我觉得,我们不能强硬地要求侯叔叔立刻就把钱给你。那样,我们的确有些不近人情。”

侯伟楠急切地看着李俊萍,说:“那……你的意思是……”

“既然我们都知道侯叔叔的情况很糟糕,也就不用勉强他了。我看,还是顺其自然吧。”

“那……那怎么行呢!”侯伟楠急切地说,“侯爷爷的遗嘱已经写好了,如果他醒了以后,他的遗嘱变卦了怎么办呢?”

“这……”李俊萍沉吟片刻,说,“那……我们再观察两天,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去医院探视一下侯爷爷吧。”

“好吧。”侯伟楠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担心侯爷爷的身体,怕拖久了……”

“放心吧,我们一定想办法。”

此时,侯伟楠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只好向父亲和妹妹寻求援助了。他掏出手机,拨打了妹妹侯小江的电话,可是一直没有人接听。他又打电话给母亲李俊萍,可依旧没有任何回音。侯伟楠的眼泪流淌下来,他恨透了自己。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救世主啊!

就在此时,侯伟楠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张王牌没有亮出来。

那天晚上,侯伟楠喝醉酒了。侯伟楠回家的路上睡了一觉。等他睁开眼睛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夜色已深,四下里一片漆黑,寂静的街道里空旷寂寞,偶尔传来一阵夜猫子叫唤的声音。

侯伟楠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色,脑子却乱得厉害。

他一遍又一遍反复想起自己和母亲李俊萍的初恋。那是在侯伟楠读高二的时候,母亲李俊萍带着他和妹妹侯小江到城郊一座古镇游览。当时,古镇已经破败不堪。但是,李俊萍仍然兴致盎然。

在游览古镇时,李俊萍拉着侯伟楠的手,指着一棵大树,告诉儿子侯伟楠,那棵大树原先属于一位大户人家。李俊萍说完,侯伟楠就追问,那户人家住哪儿?李俊萍说,他们已经搬走了。侯伟楠又问,搬到哪里去了?

李俊萍说,那户人家住到了山西。

侯伟楠问,山西是啥地方?李俊萍说,那是个远离城市的小乡村。

侯伟楠还问,他们的房屋拆迁费多少?

李俊萍说,拆迁费是按揭的,他们拆迁的房子有五套,每套房子一百八十元。

侯伟楠一听,吓了一跳。他问,房子值那么多钱?李俊萍摇了摇头,说那不算什么。

李俊萍说,当年,这块土地的价格不到四百元,而且还不值钱。那时,这个小农庄的老板,就花四百元买下了五套房子,建造了五幢楼。当时他们是按照四百万元的标准建设房屋的。因为他们当时的财力有限,最后只盖了五层楼,其余的钱拿去补贴贫困区了。

侯伟楠听得目瞪口呆,心里说,妈的,怪不得我爸说这块地不值钱呢。

这时,李俊萍忽然神秘兮兮地对侯伟楠说,他们买那五栋房子,其中一栋房子的老板娘是个寡妇,名字叫王秀玲。

侯伟楠一惊,赶紧问,那个王秀玲现在在哪里?李俊萍告诉他,早就移民国外了。

“那她现在做什么?”侯伟楠焦急地问道。

李俊萍笑了笑说:“据说她嫁到一个美籍华裔的老外家庭里,做起了富婆。”

“那……他的男人呢?”

“他丈夫……”

李俊萍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愿意提起他丈夫,便说:“死了呗!”

“死了?”侯伟楠惊讶地问道。

“是呀。”李俊萍说,“她男人患癌症晚期。那个王秀玲嫌弃他,跟别的男人跑了。”

“这也太不仗义了!”侯伟楠愤怒地嚷了起来,“这个婊子!”

李俊萍白了侯伟楠一眼,斥责他道:“你骂谁婊子呢!她现在虽然过得风光,可是她一辈子也忘不掉她老公!你以为人人都象你吗?”

侯伟楠被妈妈训了一顿,不吭声了。这时,他才猛地想起自己找妈妈的真正目的。他急忙说道:“妈妈,你明天有空吗?陪我去一趟山西吧。”

李俊萍一愣,随即笑道:“干嘛呀?是不是又去相亲呀?”

“哎呦,妈,你瞎想什么呢。是侯爷爷病倒了,我想带他回来治疗。”

李俊萍吃了一惊:“老爷子病倒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呢?”

侯伟楠说:“前几天刚病倒的。我想带您去看看他。”

李俊萍说:“那你就把老爷子接回来吧,我陪你一起去。”

“妈,你明天不忙吗?我一个人去就行啦,你留在家里帮我看着妹妹。”

“我有什么可看的。你把钥匙交给我,我替你去吧。”

侯伟楠说:“妈,你还是别去了。那边环卫处的人说,老爷子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去打扫卫生了,我怕你进门会弄脏地板和水泥地板呢。”

李俊萍想了想,答应了。

当晚,侯伟楠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在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把王秀玲抓到手,狠狠收拾她一顿。

他闭上双眼,幻想着自己拥抱王秀玲,与她抵死缠绵的情景,越想越激动,越想心里越痒痒……

这天晚上,他梦见自己和王秀玲滚到了草丛里,王秀玲正在卖力地配合着他,两具赤裸的躯体紧紧地纠结在一起,汗珠像珍珠一般洒落在雪白的肌肤上……他感到自己的欲望已膨胀到了极限,迫切需要释放……

就在他准备翻身压到王秀玲身上之时,他却被惊醒了。他发现自己的裤裆湿漉漉的,一股热流缓缓流入下面。他坐起来,低头一瞧,原来是尿床了。

侯伟楠恼羞成怒,用枕巾将下面擦拭干净,然后又把床单扯开,丢在地上用脚使劲地踩踏起来。他恨透了那个该死的噩梦,恨透了那张让他无法忍受的脸,更恨透了这件让他感觉恶心的衣服。

此刻,王秀玲正睡得香甜。尽管如此,侯伟楠还是担心自己吵醒了她,于是,悄悄地溜下床,穿上拖鞋出门去了洗澡间。

第二天,侯伟楠去了趟医院,看望父亲侯忠海。由于侯忠海病情加重,医药费用巨大,所以侯伟楠决定把家里的存款全部取出来交纳住院费,并向银行贷款三千元钱。

这次侯忠海生病,侯伟楠感觉到,自己必须得努力赚钱了。如果再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没有钱是万万不能解决的。侯伟楠知道,他的爸爸是绝对舍不得花钱去住院,他不想花任何钱。

侯伟楠把家里的存折拿出来,数了数,存折里一共有四千六百七十八元钱。除去三千元钱,还剩下三千九百元钱。

这笔钱对于平常的工薪阶层来说,是很庞大的数目。可是,对侯伟楠来说,这点钱连九牛一毛也不如。侯伟楠曾经计划把家里的房子卖掉,换一套新房。可是,他仔细地算了一下,房价每平米近两万元,而且是寸土寸黄。侯伟楠算了半天,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这些钱实在不够他付首付的。

他想,既然爸爸病了,他理应负担医药费。可是,他一直没有想好该如何筹措这笔钱。侯伟楠记得,他小时候有一次,在姥爷家玩耍时,他不小心摔伤了屁股,当时姥爷就拿了三十多元钱给他包扎。但是,现在姥爷已经死了。侯伟楠心想,他要是去找舅舅借,恐怕舅舅根本不会借,说不定会骂他败家子。

侯伟楠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忽然看到一辆轿车停靠在路边。他认识,这辆汽车是表哥侯忠爱的。他快步走到轿车旁,敲了敲玻璃,说道:“表哥,你在等谁吗?”

侯忠爱摇下窗户,冲着他嘿嘿一笑,说:“没谁啊,你怎么来了?”

侯伟楠指了指车内,说:“你不是在等人吗,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哦,我正打算去看我爸爸呢。你要一起去吗?”

“好啊。”侯伟楠毫不迟疑地拉开副驾驶室的车门钻了进去。他坐定以后,侯忠爱启动了汽车。

汽车沿着宽阔的马路向郊区飞驰。路途中,侯伟楠问道:“你爸爸的病严重吗?”

侯小江叹息了一声,说道:“唉,医生都说是肺癌了。”

“这么严重,为什么还不肯做手术?”

“你以为做手续容易吗?你知道,我们家是农村的,根本没什么积蓄,我只好跟朋友借钱。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把我能想到的办法全部想了一遍,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爸爸等死……”

“表哥,别太沮丧了,说不定还有希望呢。你看我,就没有因为家庭条件变差而愁眉苦脸。”

“伟楠,你是有志气的孩子。我相信,爸爸的病会好起来的,只要能活下来,哪怕只有一口气,我们也愿意。”

“对,咱家穷,不代表我们没有志气。只要咱们肯努力,日子肯定会慢慢地改善的。对了,表哥,今年你有打算干什么?”

“我想去参军。”

“参军?”

侯小江点点头:“是啊,你还记得吗,我读初中的时候,有人说咱们北东华市要建立新政府,我当时非常兴奋,觉得我离参军的机会就近在咫尺了。后来才知道,这个消息是假的,只是为了鼓励人们参军而编造出来骗人的。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失去信心,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也会参军的!”

“表哥真是有远大的志向!我听妈妈提起过你,她说,你长大以后一定比我强。”

“呵呵,我哪里能跟你比啊?”

“伟楠,你有没有考虑买辆摩托车?你要是有钱了,就去买辆摩托车吧。我们俩轮换骑,省的累。”

侯伟楠摆摆手,说道:“我们现在还没有稳定工作,还没有存下足够的钱,还是先攒钱再买吧。”

“你不是在电影厂上班吗,一个月几十块钱,不够吗?”

“表哥,你是不清楚,电影厂的收入少,还经常亏损,我每个月的薪水只够我吃饭的。”

“哎呀,我怎么忘了你在电影厂打零工呢,这么说来,你每个月还不够吃饭的,那你的收入岂不是很有限?”

“表哥,电影厂的收入确实少得可怜。不过,我还是有一定收入的,我还在拍戏,挣得不少,我打算攒够钱就把我爸爸送到美国治疗,我爸爸现在急需要骨髓移植。”

“哦,你的演技真好,演戏挣的钱不少吧?”

侯伟楠叹息了一声,说道:“其实,我也没有多少钱。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美国,在那里拍了几场戏,挣得也不多。”

“唉,真羡慕你啊,能出国留洋,你知道这种机会是很难得的。”

“呵呵,是啊,所以,我必须珍惜。”

“伟楠,那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表哥,你这话问得太奇怪了吧,现在是21世纪了,男女恋情是自由的,你管得着吗?”

侯忠爱尴尬地笑了笑,说:“表弟,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表哥,咱们俩还客气啥呀?我告诉你,我现在还单身呢,有空咱们约会呗。”

“约什么会啊,我都快忙死了。”

“表哥,你这样说,我真不高兴啦。我可是从来不会拒绝和漂亮女孩交往的。我们一起去逛商场吧,看看衣服,看看鞋子,然后你请我去吃饭。”

侯忠爱犹豫片刻,说道:“好,我陪你去。”

于是,他们俩在附近的商业街逛了一圈。逛完之后,侯忠爱说道:“伟楠,你看你喜欢什么尽管买,我掏腰包就是。”

“呵呵,谢谢你,不过不用了,反正我也不缺衣服穿,还是留着买菜吧,咱们家没有菜。”

“我们去超市买点蔬菜吧。”

“嗯,行,你带路吧。”侯伟楠说。

侯忠爱带着侯伟楠走到了一栋楼前,说道:“我爸爸就住这儿。”

“哦,原来是叔叔的家。”侯伟楠边走边环顾四周,说道:“表哥,这栋房子好像不错。”

“是呀,这套房子已经租了三年了,我准备明年搬出去,然后把这套房子卖掉,买辆摩托车就好了。”

“买辆摩托车?”

“对,如果我不买辆摩托车,我根本不敢去参加部队举行的选拔赛,万一输给别人,丢不起这个人。”

“哦,你说得对,是应该买辆摩托车。”侯小江若有所思地说道,然后又说,“表哥,你这两次去美国都是坐火车,那么贵的火车票你也舍得花钱?”

侯小江笑了,说:“表弟,这次去美国不光坐火车,还有公共交通工具呢。”

“什么公共交通工具,你说的不会是摩托车吧?”

“对。就是摩托车。”

“你买了摩托车?”

“没买,但是我认识一位朋友是卖摩托车的,他帮我联系的,他说这辆摩托车最便宜只要50元,我决定把它拿下来。”

“50元就买到了?这么便宜?”

“嗯,价格确实比较低。不过,我想试试运气,也许它真的适合我。”

两人聊着天来到侯小江父亲所在的楼层。

敲响房门之后,屋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侯忠爱打开房门,侯伟楠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父

亲。

侯小江走进屋子,扶起了床上的侯小江,然后将他放在床沿上。侯小江指了指沙发,示意侯小江坐下,他则站在一旁。

“爸,您感觉好些了吗?”侯忠爱关切地询问道。

侯小江的母亲李红芳端来一碗粥,递给了侯小江。侯小江接过碗,喂侯小江父亲喝下粥。然后说:“爸,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侯小江的父亲慢慢地张开嘴巴,说道:“还行。”

“爸,您这个病拖久了,恐怕……”侯小江欲言又止。

“不碍事。医生说了,我这病能治愈的,不用担心。”侯忠爱的父亲脸色灰白,眼神呆滞,但依然显得乐观积极。

侯小江看见,父亲床边堆满了各种仪器,还有药品,这些东西估计都是母亲购买的。他看了看时间,说道:“爸,我晚上还有节目,我先走了。”

“哦,你去吧,你刚来就走,我这心里过意不去,你们兄妹俩还没有正式见过面,多坐会儿。”

“爸,不耽搁你休息了。”

“那……小江,我也该去睡了。”侯忠爱的妻子站在一边说道。

“你们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带小江到外面转转,给他买点东西,免得他在家里无聊。”

“嗯,你们俩去吧。”

出了病房门,侯小江问道:“表哥,你妈妈呢?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她去哪儿了?”

“我妈去做保洁了,这段时间她每天中午都做清理工作。”

“你爸爸的病真没大碍吗?”

“当然没事了,你看我爸精神多好!”

听了表哥这番话,侯伟楠似乎并没有相信。侯小江说道:“表哥,你不信,明天我们可以跟着我爸妈去公园玩玩,他们家有一块空地,专门用来搭建帐篷和烧烤架的,还可以划船游泳。你们可以坐在帐篷顶上,享受秋天凉爽的夜风。”

侯小江说这话,倒不是为了吹牛,因为他家附近真有一块空地,他小的时候,还经常去玩。侯伟楠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好哇,好哇,这个主意好,明天我也想去游水。”

“表哥,明天我们先找找这个公园在什么地方,等找到了地方再跟我爸妈说。”

“嗯,这个办法好,省得我费脑筋去查地图。明天你带我到处转转吧,我想了解一下我们市的风土人情。”

“好呀,明天咱们先熟悉一下环境,顺便也可以找个景点玩一玩,你不知道,咱们这座城市虽然不算大,却充满了异域的文化特征,值得一去,哈哈。”

第二天早晨吃完饭之后,侯伟楠跟着侯小江来到了市公安局大院里的一条街。

“这里很冷清啊。”侯伟楠说。

“这条街叫做‘长安街’,现在是上班高峰期,这儿才热闹,人流量非常大,而且都是附近单身的男青年或者女孩子。”

“呵呵,这儿的姑娘肯定长得挺漂亮的。”

“当然漂亮,不仅漂亮,而且很勤快。”侯小江一提到姑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你瞧这条街的店铺都挂着招牌,上写:美容院、理发厅、餐饮、酒店、宾馆……”

“嘿嘿。”侯伟楠也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说,“这么多的美容店?看来你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我可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这条街的姑娘都挺善良的。”侯小江说着,突然愣住了,“咦?”

“干嘛,吓我一跳。”

“那里是什么?”侯小江用手指了指远处。

侯伟楠朝那边望去,只看见有几名穿制服的警察站在一栋破旧的楼房下,围成了一个圈,里边有人在挣扎。

“那儿好像有人在吵架。”侯伟楠看了半晌,说,“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竟然还有人敢在这个时代吵架,简直是自取灭亡。”

“表哥,你别乱说,这里毕竟是国内,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侯小江说。

两个人急匆匆地向前走着。

“哎哟,谁踢我!”

“谁他妈踢我?”

“草!”

一群人从侯伟楠身边跑过,嘴里骂骂咧咧。侯伟楠停了下来。

“表哥,怎么了?”侯小江问道。

“我的脚被踩了!”侯伟楠弯腰捂住脚背,疼得呲牙咧嘴。

“你等着,我帮你揉揉。”侯小江蹲了下来,替他检查伤势,只见他右腿的膝盖处有一片淤血。

“没事,没事。”侯伟楠摆了摆手,然后把脚缩了回去,准备继续前进。可没走几步,就“哎呦”一声摔倒在路上。

侯小江连忙把他搀扶起来,“表哥,你忍着点儿。”

他把侯伟楠的裤管挽到膝盖位置,然后用手捏了捏膝盖处肿胀的部分,“表哥,这里痛吗?”

“有点儿疼,但是还可以。”侯伟楠说。

“那你再忍一下,我给你按摩一下,马上就消肿了。”侯小江把侯伟楠拉到一棵树底下坐下,然后把手按在他受伤的地方。

侯小江使劲按压他肿胀的地方。

“表哥,怎么样?还痛吗?”侯小江抬头问道。

“嗯,好一些了。”侯伟楠答应道。

侯小江又使劲地揉搓起来。侯伟楠疼得咬紧牙

关。“小江,不用按了。”侯伟楠说,“我感觉已经没事了。”

侯小江把手收了回来,“好了,走吧。”

“你这技艺真厉害,比医生还厉害。”

“那当然啦。我妈妈以前教过我,这样可以治疗跌打损伤,效果很好的。”

“你妈妈还会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我妈妈以前是护士。”侯小江说,“我爸爸是军人,当初是我爷爷救了我爸爸一命。所以他对我妈特别宠溺。他们结婚以后,我爷爷也把全部的遗产留给了我妈妈,我爸则是净身出户。”

侯伟楠听着侯小江的话,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滋味。

“小江,谢谢你。”侯伟楠说。

“咱们是兄弟,不必客气。”

侯伟楠点了点头,两个人正准备上车离开,却被两个民警拦了下来。

“你们俩是侯小江吧?”其中一名警官问道。

“你认识我?”侯小江诧异地问道。

“你父亲是不是侯建军?”另一名民警问道。

“是啊。你们是?”

“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请跟我们去派出所配合调查一件命案。”

侯小江一听到“命案”两个字,顿时慌张起来。

“什么命案?跟我有啥关系啊。”

“具体情况我们需要调查清楚才行。”一名民警说,“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能拒绝吗?”侯伟楠问道。

“恐怕由不得你。”一名民警说,“请吧。”说完他掏出手铐,咔嚓咔嚓将两个人拷住,然后推着两个人朝派出所驶去。

到了派出所,警察询问侯伟楠和侯小江最近有没有去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仇家之类的?

侯伟楠摇摇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侯小江也是如此。

“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警察耐心地追问。

侯伟楠和侯小江仔细思考起来。

“你们想想,最近有没有去什么陌生的地方?”

侯伟楠想了想说:“我最近每天晚上九点钟之前都要回家,除了去买药之外基本上不出门。至于小江,他最近几乎都呆在办公室,没有去哪儿。”

警察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确定?”

“嗯。”

“这次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我们昨天夜里在南山公园里散步。”

“南山公园?”那名民警立刻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喂,我是刑侦三组的王鹏。刚才接到报案,说昨天夜里,有人看到两个年轻人鬼鬼祟祟地往南山公园深处走去。”

“南山公园?”

“是呀。”

“好,我马上派人过来。”王鹏挂断电话,立刻吩咐旁边的民警,“小刘,你带着几个人现在就过去查证一下。”

“是!”叫小刘的年轻警察转身离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侯小江问道。

王鹏叹了一口气说:“南山公园发生了命案,凶手已经逃掉了。我怀疑凶手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必须尽快抓捕。”

“凶手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侯伟楠问道,“我们平时也没有什么敌人啊?”

“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个公园虽然不远,但是平时很少有人来的。”王鹏皱眉说道,“难道凶手是个盲人?或者聋哑人?”

“盲人和聋哑人也有可能干出杀人的勾当啊。”侯小江说,“不过,我们今天的运气真好,竟然遇到了这件奇闻。”

“是啊,幸亏遇到了你们。”

“对了,这个地方怎么会发生命案呢?”

王鹏叹息了一声说:“这个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养殖场。据传言,这个养殖场的主人是某个黑社会的成员。这家伙仗着在市区有几栋房子,就开始四处欺负人。而且还强占人家的财物。这一天早晨,他在家吃饭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

钱包不翼而飞,然后就急匆匆地赶来报案。当他来到公园时,发现一群人围观着什么东西。于是凑过去一看,才发现死了人。死者是一位老太太,她是个瞎眼婆婆,她的丈夫也是个残疾人。因为这个养殖场主曾经多次强占村民们的财物,所以这个老太太的丈夫对他非常憎恨,经常跑到他那里偷东西。他也曾经报复性地砸毁老太太的屋子,还打折她的胳膊。老太太因为眼睛失明,行动不便,无法反抗,只能忍气吞声。

“这个人渣。”侯小江骂道,“真该千刀万剐。”

“是啊。他还不算什么,真正令人恶心的是他那些亲戚朋友,总是趁机讹诈村民。有一次还差点闹出人命来。”

“是的。有时候我们也不能见义勇为。”

侯小江愤愤地说:“像他这种人,活该死无葬身之地。”

“哎呀,我肚子疼。”侯小江忽然捂住肚子蹲在地上,“我得上厕所。你帮忙送哥哥去派出所。”

侯伟楠看了看周围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先过去,等我解决了再去找你。”侯小江说,“快去吧,一定要记得打电话啊。”

侯伟楠点点头。

侯伟楠走后,侯小江就在路边站着,等待警察过来把他带进去。

侯小江站在路边左右望了望。他注意到从远处开来了一辆轿车。轿车停在侯小江面前的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坐在驾驶座位上。

“喂,你认识吗?”侯伟楠的声音从汽车后座上响了起来,“是不是侯小江?”

侯伟楠说话间就打开车门钻了进来。

“我不认识。”侯小江说道。他看了看侯伟楠,又低头看向窗外,心中感慨万分。

轿车慢慢地启动了。车内沉默了片刻。随即,侯伟楠笑着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我叫侯伟楠。你呢?”

“侯伟楠,我叫侯小江。”侯伟楠说,“咱俩倒挺有缘份的,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我叫侯伟楠?”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感到挺巧的。”

“对了,你怎么知道南山公园的名字呢?”侯伟楠好奇地问。

“我妈妈喜欢旅游,每次去南山公园,她总是拉着我给她拍照。所以,我对公园很熟悉。”

“哦,原来是这样。”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刑警。你呢?”

“你猜猜我是什么职业。”

“我猜你是做保镖的?”

“哈哈……”侯小江听后大笑起来,“你怎么不猜我是做妓\/女的呢?”

“不敢猜。怕污了你的耳朵。”

“哈哈哈哈……”侯伟楠再度笑起来。他指着侯小江说,“你这个人很幽默嘛。”

侯小江微笑了一下,说道:“你呢?你有男朋友了吗?”

“有啊。我有一个男朋友,叫王涛。是个律师。”

“那真是恭喜你了。”侯小江祝贺他,“你们结婚了吗?”

“没有。”侯伟楠苦涩地笑着说,“不瞒你说,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嫁人。”

“为什么呀?”

“我爸妈一直催我找个男朋友,结婚生孩子。我觉得烦死了,就说我还是单身贵族。他们就更加催促我找了。”

“为什么这样说呀?”

“你知道吗?我们家在城东租了房子住,我们父母住在县城的一个老房子里。我们的邻居全部都是光棍儿,整天嘻嘻哈哈。我觉得他们特别烦人。所以我一直没答应谈恋爱。后来我长大了,我就搬到南山公园来了。”

侯小江想到侯伟楠刚才说自己是孤儿,不由得一阵唏嘘。他说:“其实,你的父母也挺不容易的。”

“是啊。”侯伟楠说,“我妈妈从小就教育我:‘你看别人家的孩子,爸爸妈妈都是大官,他们有权有势,可比我们家强太多了。你再看看咱们自己,一穷二白,还要被人嘲讽。’我就暗自发誓,我要努力赚钱,将来挣大钱,让全世界的人羡慕!”

“嗯。这句话说得好。”侯小江鼓励他说,“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两个人一路聊着天。不久就来到了派出所。侯小江和王涛被关押在一个审讯室里。

侯伟楠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王涛则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抬起头看到侯伟楠,立马变脸似的换上满怀柔情的表情,说道:“伟楠,你来啦?你饿了吗?今天晚上想吃什么菜?”

“不饿,谢谢!”侯伟楠依旧闭着眼睛,“你自己吃吧。”

王涛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侯小江。他又说:“我已经买了两瓶饮料。喝饮料吧。我去给你拿。”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向审讯室门口走去。

审讯室的门虚掩着。王涛推开门往外走。刚迈了半步,脚下一滑,顿时摔在地上。他狼狈地爬了起来,却看见侯伟楠站在门口正在冷漠地看着自己。

“伟楠,”王涛讪讪地笑着说,“你也想喝饮料是吧?”说着他就伸出手去想把饮料递给他。

侯伟楠猛然把他的手拨开,厉声质问道:“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呀。”王涛说,“我只是想给你拿点儿饮料而已。”

“谁要你的饮料?”侯伟楠说,“我现在一看到你就恶心。你赶紧滚!”

“伟楠,你何必这样呢?咱们俩之间有误会不假,但是我并没有对不起你呀。”王涛哭丧着脸说,“我是真心爱你的。你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向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你没错!你一点儿错都没有。你只是犯了一点轻罪而已!”

“是吗?”王涛一听这话急忙说,“既然如此,我就可以离开了吧?”

“当然可以离开,我没说不让你离开啊?”

“伟楠,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你是舍不得让我受牢狱之灾的。我这就去办理出院手续。”王涛高兴地笑着,转身向门口走去。侯小江看他出去了,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不曾想他刚跨出去一步,身体突然一软瘫倒下来。他的手机掉落在审讯桌上。

“怎么了?”侯小江躺在地上,感觉到自己浑身酸软使不上一点劲,他喘息着问道,“你怎么不让我出去?”

“我也想放你走。可是我做不到啊。”

“为什么?”

“你中毒了。”女主人冷酷地说。

“我怎么可能中毒了?你胡说八道。”

“你不信?”女主人冷哼了一声,“那就等待着化验结果吧。如果明早你还没醒的话,你就只能成为植物人了。我看,你现在就乖乖地认命吧。”

“我没中毒,我要出去。”侯小江大喊着,试图挣扎着站起来。他用尽全身的气力,但始终未能起身。侯伟楠走进屋来,扶起他,叹了口气对他说:“算了,哥,你别折腾了。”他又转头对女主人说,“麻烦你帮我哥治病吧。”

“好。”女主人答应着,打电话叫医生过来检查。

不一会儿功夫,几位穿着白大褂的专家陆续走进来,对侯小江展开各种诊断与检测。侯小江躺在床上,任凭他们摆布。

“侯先生的身体健康状况良好,暂时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

“我建议你留院观察,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最迟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麻烦您了,李主任!”侯伟楠客套地说。

侯小江被安排进入一间单独的监护室休息。他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脑海里充斥的是他与侯伟楠在一起相处的片段,他的嘴角

露出一丝苦笑,心里想着:“这次真的栽了,竟然被人下毒。我怎么就不信邪,非得跟他较真儿呢?唉……”

他正想着,突然听见窗户外传来一声闷响,他警惕地睁开眼睛。只见窗帘被风吹动,摇曳着,飘忽地荡着。窗外漆黑一片,月亮躲在云层后面,连星光也没有。他隐约记得,刚才好像看到窗台边闪过了什么东西,但是因为光线昏暗,加之他又躺在床上,于是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侯小江想起刚才那声闷响,更加确定窗户外有人,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却仍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他翻了个身,决定继续睡觉。可是他很快就感到自己腹部一阵剧痛,仿佛肠胃绞痛一般。他忍耐着疼痛,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托车引擎声,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接着就是砰地一声巨响。这个声音吓坏了侯伟楠,他慌乱中摸索起手机拨通了侯小江的电话。可是电话铃声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听。他挂断电话,披衣起身,打开房门,冲着楼下大喊:“小江!”可是楼下空荡荡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侯伟楠又跑到卫生间,找遍每个隔间都没有人影儿。

他心急火燎,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来。

“侯总经理,您在哪儿呢?”

侯伟楠四下搜寻着,但是却根本找不到侯小江。他急切地打着电话,但是侯小江依旧没有接电话。他越来越担心,越来越焦躁,不由地拔腿就向医务室跑去。刚刚跑到医务室的楼前,突然从远处疾驰来两辆警车和两辆救护车,警笛长鸣,将整栋小楼照耀得灯火辉煌。警车停稳,一群荷枪实弹的刑警从车上跳下来。侯伟楠呆愣了一会儿,然后立刻扑到救护车旁,趴在车顶向车厢内张望,但是里面只有医疗器械,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警车在医务室门前停住,刑警们迅速占据了医务室附近各个有利射击位置。侯伟楠看到侯小江被抬下来,放在一块白色担架上送上了车。警车驶入夜幕中,消失在浓厚的黑雾之中。

侯伟楠站在原地愣神许久,他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原来他所在的地方竟然是医务室门前的街道,而不是自己家。他茫然地走到马路边上,拦住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名,司机立即踩下油门向市区狂奔而去。不多时,出租车拐上一条僻静的土路,驶进了城郊的某座废弃仓库。车子停下,侯伟楠付钱下了车。仓库里阴森森的,周围堆满了各类货物。司机把侯伟楠带到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前。他掏钥匙,拉锁,咔嗒一声轻响,铁门缓缓滑开。

仓库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大,足足有七百平米左右。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从深深的地缝中散播开来。侯伟楠顺着阶梯走下去,走到仓库深处。

一个男子正背朝着他蹲在一堵墙角下。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侯伟楠吃惊不已,那人赫然是被拘押的侯小江!他看清楚来人,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赶紧跑上去搀扶他:“小江,你怎么了?”

侯小江的表情显得既悲哀又愤怒,他推开侯伟楠的双臂,踉跄地退了几步,靠在一堵半掩着的木质栅栏上。侯伟楠赶紧凑上前来:“小江!我是伟楠啊,你这是怎么啦?”

“别管我,”侯小江低吼一声,伸手捂住胸口,“我快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别提了。今晚,你姐给我打电话,说她被人下毒,我就赶紧往回赶。”侯小江皱着眉头喘着粗气,“没想到刚刚到医院就遇上警察,我被他们抓走了。他们逼着我写了一份遗嘱,把财产全数归属给他们,然后还要判我三年刑期,说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父母了。”他咬牙切齿地

骂了句脏话。

“你现在怎么办呢?”侯伟楠着急地问。

“没有办法,”侯小江叹口气,“我只能等死了。”

“不行。你绝对不能死。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律师,咱俩联合起来和警察斗争。”侯伟楠急忙拿起手机准备拨号码。侯小江拦住他:“没用的。我早已经把公司转到你名下。你是董事长,我现在只是一个无业游民。”

侯伟楠的胳膊猛然僵硬,手中的手机掉落在地上。他怔怔地盯着侯小江,眼珠子似乎都忘记了转动。

侯小江知道自己的话伤害了他,于是安慰他道:“伟楠,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好好活着,替我孝敬我爸妈。至于我嘛,我已经活够本了。这些年来我做了太多违法犯罪的事情,我已经活不成了。”

“别瞎说,你肯定会没事儿的,我马上请律师,你坚持住。”

侯小江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了。侯伟楠颤抖着拿出手机,哆嗦着按了半天,才按了个110。

侯伟楠把电话打完,侯小江已经晕倒在地。他赶紧把侯小江抱到车上,然后匆匆返回家里,给侯母打电话。

“喂,妈。是伟楠。”

“伟楠,怎么啦?”侯伟楠的母亲问。

“你快过来吧,小江出事了,昏倒在我车前……妈,你千万别激动,千万别过来。”

“我不过去。伟楠,你跟妈说实话,小江怎么样了?”

“小江,他,他,他被警察抓走了。”

“啊?怎么回事呀?你赶快报警,告诉他们,小江是被陷害的。”

“我已经报警了,可是他们没有相信我。他们认为小江涉嫌诈骗……”

“怎么会这样呢?”

“他们说,如果我们想保释小江,必须拿出五千万赔偿损失。否则小江就会坐牢。妈,这可该怎么办呀?”

“你先别急,我马上就来。”

侯母急匆匆赶到家里,见侯小江躺在床上。她扑到床边握住侯小江的手哭喊着:“小江,我的儿呀,你这是咋回事儿呀?”

“妈,别吵了,我没事儿。”侯小江艰难地睁开眼睛,挤出了一丝笑意,“你别担心,这是一场误会,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侯小江的母亲抹了一下眼泪,强忍住哽咽说:“那,你饿吗?我买点东西给你吃?”

“谢谢妈,我真的吃不下。我没事儿。我想休息一会儿。”

“你睡吧。”

侯小江躺在床上,慢慢地合上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世界,一片血红。

他看到父母的尸体,鲜血染透了整件衣服,他跪在地上痛苦地捶打着地面,哭喊着“爸、妈”。可他无论如何也唤不醒他的父母。

“你干什么?别碰我爸妈。”他歇斯底里地冲过去,狠狠一拳砸在一张桌子上。桌子四分五裂,碎玻璃渣撒得漫天飞舞。他愣愣地站着,突然看见母亲跌跌撞撞地冲进厨房,拿起一根水果刀捅向了自己。他慌乱中扑过去挡住刀刃,母亲的身躯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他撕扯着嗓子嘶哑着喊:“不要杀我妈妈!不要杀我妈妈!”然而,这个梦仍旧没有结束。他看见侯小江拿起匕首,将自己的喉咙割破。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击了他,使他不由得尖叫起来。

他醒了。

他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伤痕,一道血流淌在手掌上。他抬眼看见窗外黑暗的夜幕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我这是在哪儿?”他喃喃地嘀咕着。此刻,他的头还是有些晕眩,浑身酸痛,身上布满黏腻的汗水。他费力地挣扎着爬了起来,环顾四周。屋子里的摆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旁边。

这时候,电脑屏幕亮了,一封邮件映入他的视线:“小江,我是李彦峰,祝贺你获胜!”

他恍惚了许久。

他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记忆并不清晰,他依稀记得,当时,有两辆警车停靠在路边。警察带走了侯小江。随后,他又被送到医院,因为失血过多,他昏迷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

“李彦峰”是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想不明白。他试图从网络上找寻答案。可是网页上除了各种奇怪的标题以及几篇文字报道以外,什么内容也没有。他想不通,也不愿意再想了,索性就扔掉了电脑,然后穿戴好衣服走出病房。

侯伟楠正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侯伟楠关切地问:“哥,你好了吧?”

“好多了,”侯小江微微一笑,然后问,“小江呢?”

“哦,小江还在病房,我陪护着。”

“我去看看他。”侯小江说着,就径直朝着病房走去。

“哥……我……我不想待在这里,”侯伟楠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们换间病房吧。”

侯小江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啦?”

“没事。”

侯小江看着侯伟楠脸上复杂的表情,心想,难道侯小江受刺激了?

他轻轻拍了一下侯伟楠的肩膀。“走吧。”

侯伟楠低着头跟在他后面走着。侯小江推开病

房的大门敞开着。一个男孩子站在房间里,看上去二十多岁。他身材高挑,肤色苍白,留着一头长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近视镜。

他似乎对侯小江有所防备。见侯小江走过来,立即转过身背对着他。

侯小江感觉自己和这位新朋友的距离拉远了。这种陌生感令他感到惶恐。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想,莫非这个小伙子讨厌自己?

侯伟楠连忙解围:“哥,我帮你引荐,他叫杨晓波,刚从美国留洋回来,是咱们公司的客户。今晚,他特意跑到医院来探望你,还请我代替他向你说声‘恭喜’。”

听了侯伟楠的介绍,侯小江伸出双手,与杨晓波紧紧握手。

他的手冰凉,手指纤细而坚硬。侯小江感到自己的心也在瞬间变得僵冷。

杨晓波用手捂着嘴巴咳嗽一声,似乎很不舒服。侯伟楠立即关切地询问道:“晓波,你哪里不舒服?要不,咱俩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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