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码头,林奡与琴酒相对而立。颇有劲道的海风把两人的黑色风衣吹得不停摇晃,琴酒的银色长发更是在礼帽下迎风飞扬。
“到目前为止,基尔的表现都没有任何的异样啊。”林奡将烟蒂往脚下一扔,然后用黑皮鞋的鞋底碾碎火星。
琴酒双手插在兜里,背靠在集装箱上,神情一如既往的淡薄,“她的身上一直装着窃听器和发讯器,而且24小时被监视,就算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露出什么马脚。”
“不过,”琴酒话锋一转,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接下来就说不准了。”
“我倒不这么觉得。”
“哦?”琴酒饶有兴趣地抬起了眸子。
“就算是做卧底,基尔跟赤井秀一有那么好的关系吗?”林奡耸了耸肩,“要是我,刚好趁此机会反水好了,杀掉赤井秀一向组织投诚,顺便断绝掉跟FBI那边的关系,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琴酒在他脸上仔细端详了一二,冷笑说:“那是你,基尔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可不是那种会被一两句花言巧语蛊惑的女人,FBI也不会轻易相信陌生女人的投诚。”琴酒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所以说,如果她是卧底,那么她之前的背景全部都要重新推翻考虑,甚至包括那次的事件。”
那次事件中基尔的表现让琴酒都对她产生了敬意,也因此,她才被组织高层相中、有加入上次计划的机会。不过,如果把这件事重新拉出来翻看的话,那就跟文字狱一样,莫须有都能看出点毛病来。
等到琴酒看出了点什么“猫腻”,按照组织宁杀错不放过的风格,基尔一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林奡又点了根香烟,沉声问:“琴酒,如果基尔真的遵照组织安排干掉了赤井秀一,你后面会怎么处理她?”
“当然是直接杀掉。”琴酒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三白眼里满是森冷的杀意,“或者说,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啧。”林奡耸了耸肩,“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不过你这个做法也太简单粗暴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人给救下来的。”
“这不是我的想法。”琴酒收敛了一点杀气。
“嗯?”林奡转眼间明白了过来,“这是那位先生,还是那位大人的命令啊?”
琴酒没有回答,林奡也不在意,反正贝尔摩德已经答应他要把组织相关的隐秘告诉他了。他甚至有预感,一些他很想要知道的事情,马上就会在他面前揭开面纱。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琴酒突然问,“如果不是上面那位突然发话,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会交给你来处理的。”
“这种事情,你来做,跟我来做,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区别。”琴酒站直了身体,“唯一的区别可能是,你去说基尔应该更愿意接受吧,毕竟你是救过她的男人。”
而你是经常恐吓她的男人。林奡腹诽后露出了点笑容。
“不过我可提醒你,要是你让这次的行动受到任何阻碍的话,那么嫌疑,就转移到你身上了。”琴酒从兜里拿出一把被白布条包裹严实的手枪,移交过去,“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些天的努力全部付之一炬的场面吧。”
“当然。”林奡干脆地将手枪拿过,“不过我想有一点你说错了。”
“什么?”琴酒又将手揣回兜里。
“这次的行动只有让我来执行才会万无一失。”林奡粲然一笑,却隐约透出了一点森冷的意味,“所以,这才是我跟你之间最根本的区别。”
……
待林奡走到基尔身边时,她还在跟什么人打着电话,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通话结束,同时两只耳朵下意识地竖了起来。
听通话内容,应该是在辞掉之前在日卖电视台的女主播工作吧。
其实细想起来,这一连串事件的开端就是基尔莫名其妙被柯南给监听到。所以说,要不是有柯南那个瘟神,估计她还能潜伏得好好的……当然了,他也就不会这么快做出选择……
林奡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那头基尔已经结束了通话,长叹口气后靠在了集装箱旁,看着有点疲惫。
“Hi!基尔。”他从集装箱上轻轻跃下,虽说打过招呼但似乎还是吓了她一跳。
“白酒?”基尔见到来人是他后,脸上瞬间闪过了诧异的神情。
“我偷听了你的电话内容,不会介意吧。”林奡亲切地笑道。
“不会,”基尔轻轻一笑,冷峻的脸庞随之变得柔和,“只是跟电视台人事部长的电话而已,而且我的电话,组织时刻都在监听着,也不存在什么隐私……”
“所以你是站在那上面就能听到我的电话吗?”她指着能有三米高的集装箱,“看来你的听力真的很不一般。”
“是。”林奡拉过她的手掌,一边在上面用手指描下三个字母,一边开口道:“那个人事部长的声音对我来说清晰得就像这风声一样。”
基尔轻轻点头,“今天的风确实挺大的。”
林奡笑了笑,“我们切入正题吧,不然琴酒该嫌我磨蹭了。“
“这是什么?”被白色布条包裹着的物件一出,轻松的气氛瞬间冰凉。
“手枪啊,你的装备都被收缴了吧。”林奡将琴酒给的那把手枪放在她的手掌上,“这把枪是给你用来杀赤井秀一的。”
基尔有些吃惊:“那个FBI的搜查官,赤井秀一?”
“对。”林奡点了点头,“听说FBI的人遇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案子,大部分人手都被绊住了,所以现在是杀掉赤井秀一的最好时机。”
“可是……该怎么杀?”基尔虽然握住了手枪,但表情依旧迟疑,“而且,为什么会让刚刚被FBI抓住过的我去杀呢?”
“正是因为你刚刚被FBI抓住过,才需要通过杀掉他们的重要人物洗清嫌疑不是吗?”林奡微微凑近,“杀掉他,对你来说是很困难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基尔立刻反驳,“可是,就算是要我洗清嫌疑,但那种人连琴酒都很难搞定,我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琴酒帮你想了个办法,”林奡轻轻地说,“他让你打电话联系赤井秀一,就说……”
他突然掏出一张白纸,对着上面念道:“我在回到组织后还是被当成是被FBI逮捕过的麻烦人物,现在组织里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所以我现在想要脱离组织,希望你们能帮我逃到海外……”
念完后,他将白纸叠好重新收起,半低着头唠叨说:“你应该不需要靠纸条才能记住吧,我只是怕不小心遗忘了什么。”
基尔轻轻点了点头。
“嗯。就用这套话术,或许你就可以把他骗过来啦。”林奡面容显得有些单纯,“或许你还可以适当添加一些诱饵,他们应该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吧。”
“原来如此。”基尔露出了组织成员里最常见的残酷的笑容,“这样的话就可以把他引诱到我们的包围圈里,到时候我们的人再一拥而上,就可以把他给干掉……”
林奡摇摇头,“琴酒不是这个意思,他觉得像赤井秀一那样的人很难上当,只要有一点察觉就一定会发现这是个陷阱。所以为保万一,这件事情只能由你一个人来做。”
“不过,他也会从你身上带着的窃听器和录像机上监视事情的经过就对了。”
“明白了。”基尔很快答应了下来,“我会按照计划去做。你刚刚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那我现在就要联系赤井秀一吗?”
“对。”林奡突然走到他刚刚跳下来的集装箱旁边,然后起跳后一只手抓住集装箱的边沿,一只手从那上面拿下一个黑色的包裹。
“这是……”基尔因他大幅度的动作后撤了一步。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太理想化了,你觉得呢?赤井秀一既然被你们说的那么精明,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上当。而且就算他上当了,只有你一个人、一把手枪,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啊……”
林奡叹了口气,“最关键的是,就算计划完全顺利,赤井秀一真的被你那么轻易地干掉了……还是会让人感觉到奇怪!你知道,人对来得太轻易的东西总是抱有着莫大的怀疑,这种怀疑哪怕有录像机作为佐证也很难消除……”
基尔皱了下眉头,沉声问:“那你想怎么办?”
林奡抱着这个长条形的包裹,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这是沃德W2000狙击步枪,已经是组织能够弄到的最精确的狙击步枪了,而且是300温彻斯特玛格南口径,所以我还算比较满意。”
基尔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所以你还是准备在周边设伏?”
“当然,这次我第一次作为指挥官,当然要把任务完成得尽善尽美。”林奡背上了黑包,“我想,就算那个叫赤井秀一的FBI搜查官再怎么嗅觉灵敏,也不可能察觉得到我的潜伏吧,你觉得呢?基尔。”
基尔的表情复杂,最终却还是点了头。
“基尔,有我在,赤井秀一一定会死。”
林奡向她走近,与她对视的目光格外坚定,“其实他的死活并不重要,只是我们两个人刚好都需要他的命……相信我,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下来的。”
基尔沉默了两三秒,“我明白,我一定会尽全力配合你的。”
……
漆黑的夜里,空无一人的环山公路上,基尔一个人斜靠在雪铁龙的车门上,静候一个人的到来。
她的通讯器直接联通着林奡,两个人在这沉寂的气氛下都默不作声,或许在远处盯着屏幕、戴着耳机的琴酒也会觉得有那么一点无聊与不适应。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辆雪佛兰开着大灯驶进了这条公路。雪佛兰压过了林奡所在地不远处的公路,然后才缓缓往基尔的方向开去。
整个过程中,林奡没有任何的动作,连呼吸都凝结住,他自信,在这种情况下,连谢铮铮都不可能发现他的踪迹。而一般人,更是会直接排除这块区域设置狙击点的可能。
当然了,如果谢铮铮事先就猜到他会埋伏,那就另算。
林奡握紧了手上的狙击步枪,透过倍镜,他可以清晰地观测到基尔的情况,而通过他自己灵敏的听力,他也可以捕捉到那辆剽悍的雪佛兰的大概动向。
就现在的进程来看,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谢铮铮没有事先猜到他的打算。
雪佛兰停在了雪铁龙的对面,远光灯却没熄。赤井秀一从车上走下,像一只雪白的羊羔一样赤裸裸地进入到了他的狙击区间。
“怎么了吗?”基尔朝赤井秀一一步步地走近,高跟鞋与地面一起碰撞出清脆的撞击声,“怎么会从反方向过来?”
赤井秀一双手揣着兜,靠在自己敞开着车门的座驾旁,“我先去绕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异状。”
“是吗?那么你已经确定了吗?找到了我一个人来的证据?”
赤井秀一沉默了两三秒,从倍镜下甚至可以看到他的眼睛警戒地四处转动,最终他点头道:“是啊,看起来是这样。那么,我想听听看帮助你脱离组织远走高飞的交换情报是什么。”
“是的,我能向你提供的就是……”
一声枪响,子弹壳掉落在地,留下清脆动听的声音。
血液从赤井秀一的嘴里流出,他终于将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来,捂住被击中的胸口,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打他的头。”林奡冷静地看着这一幕,更加冷静地下命令,“这是为你好。”
基尔没有犹豫,走近后对准他的额头补了一枪,赤井秀一的身体无力地倒进了车内,血液喷洒了一地。
远处观看的林奡闭了闭眼睛,看来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起码,他跟基尔就有着莫大的区别。
不远处有警笛声响起,似乎到了该撤退的时候。
“基尔,摄像机对准他的头。”林奡一边说着,一边扣住了扳机,“琴酒,好不容易带了枪,就表演一下我的枪法,你看看怎么样啊?”
没来得及装消音器的沃德直接发出一声轰响,马格南子弹犹如一颗流星一般,在夜空中滑过了近千米的距离。
被这种连三级头都能穿透的子弹击中,赤井秀一,不会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林奡淡然收枪,捏着话筒说:“基尔,善后完了就可以离开了。”
“好。”基尔将准备好的炸弹丢在了车里,便头也不回地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