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者依旧一脸迟疑,怀翘又道,“怎么,你是忘了你自己是怎么离世的吗?”
她的话语一落,老者的眼前浮现了自己死前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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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镇,在很多年以前,本就以制作灯笼出名,镇上制作的灯笼不仅做工精良,而且质量上乘,不少其他城镇的人,逢年过节都会到灯笼镇上采购灯笼。而隔壁的城镇曾经试过模仿灯笼镇制作灯笼,可他们制作出来的灯笼却无法在上面写字。
这是因为,老者的父亲研究出了既能让灯笼牢固,又能在上面写字的秘诀。
灯笼镇上大多数人都姓丁,老者名叫丁肆,在家里排行第四,上头还有三个姐姐。他的三个姐姐远嫁之后,父亲丁本就把制作灯笼的方法告诉给了丁肆知晓。
其实,制作灯笼之时,首先要选择上好的竹片作为骨架,在骨架上贴上丝纸。这前头的步骤几乎人人都知道,但制作好灯笼之后,要用桐油反复涂抹,之后再用丝棉纸不停地擦拭,直到灯笼呈现光泽后,便可在灯笼上写字。正因为这个步骤,所以其他人无法制作出能够写字的灯笼。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丁肆家成为了灯笼镇制作灯笼最出名的一家。
丁肆在得知制作灯笼的秘诀后,也没有藏私,把这个方法教授给了镇上的其他人家。虽然其他人家从丁肆处习得了灯笼制作的方法,但他们都十分尊敬丁肆,因为他们知道,是丁肆带着他们整个镇上的人成为了灯笼制作的领先者。
随着时间的流逝,灯笼镇上的灯笼开始滞销,因为其他地方的灯笼找到了不同的制作方法,也因为挂灯笼的人家逐渐减少,灯笼镇逐渐被掩埋了。为了生活,镇上的青年劳动力只好外出打工,留下了老人和孩子在镇上守着。
一天,镇上来了一名玄门术人。他找到了镇长,告诉镇长,他想要和灯笼镇长期合作,让镇上的人为他制作灯笼;报酬就是,镇上的人能够长生不老。
镇长本就不信这人的话,直到这人竟当着镇上人的面救活了一名快要咽气之人。镇上的人这才相信了,甚至有人找到了镇长,表明他们愿意与这人合作。
丁肆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极力反对,因为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古怪。镇长也清楚这事情的严重性,所以特地下令镇上的人绝不能参与其中。
即使镇长严格勒令,还是有一家人不顾镇长的命令,他们家里的孩子危在旦夕,和这人达成了共识,为这人提供了第一盏灯笼,换回了他们家里孩子的性命。
而这灯笼并非普通的灯笼,而是由人骨制成灯笼架,再贴上人皮的人皮灯笼。这家人为了制作人皮灯笼,将他们早已去世的亲人从墓穴内挖了出来,将这盏制好的人皮灯笼给了那人。
有了这家人起了头,镇上其他人家也蠢蠢欲动,而且有人私下与这人进行了接触。甚至为了能够让灯笼镇上的人光明正大地与这人交易,他们要求召开会议。
在会上,丁肆强烈反对,可是他知道,镇上的人已经被长生蒙蔽了双眼,无奈之下,他只好拿出当初镇上的人给他的承诺,当初他将制作灯笼的秘诀告诉了众人,众人曾承诺过丁肆可以提出任何条件。而现在丁肆的条件就是,只要他一天不离世,镇上的人不得在为那人提供灯笼。
只是丁肆万万没有想到,人性,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黑暗。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晚上,他在睡梦之中被人惊醒。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几名镇上的人围在了他的面前,他们甚至连面容也不曾遮挡。
“丁老,你别怪我们,怪就怪你自己。”话音刚落,丁肆被四个人抬起,直接丢入了他院子里那口古井里。
井水不停地灌入他的口、鼻子、耳朵,他眼睁睁地看着月光消失在井口,因为这些人担心丁肆从井里爬出来,还在井口处垒上了巨大的石块……
丁肆离世之后,镇长也无力阻止,只能看着镇上的人与那人达成共识,灯笼镇开始为他提供人皮灯笼,他保镇上的人长生。
一开始,镇上的人都是使用自己离世的亲人的骸骨作为灯笼的材料,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镇上再也没有人离世,原本的遗骸已经用完了,他们就开始打起了其他人的主意。
丁肆自从被永远留在了院子里头的古井内后,他的灵便无法离开院子,所以这些年灯笼镇上的人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了眼里。
“所以您看到有人进到镇上,就出来阻止,提醒他们离开。”怀翘将丁肆的目的说了出来,说到底,丁肆仍挂念着镇上的人,他这么做,也是希望镇上的人能少些罪孽。
“丁老,您可知道当初让灯笼镇替他提供人皮灯笼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怀翘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丁肆摇了摇头,“我们只知道他姓庄,其他的一概不知。”
用人的遗骸制作人皮灯笼,会让离世之人不安生,逐渐产生怨气,这些怨气会集聚在制作而成的人皮灯笼上。那姓庄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镇上的人夜晚不能出来自由活动,他们躲在哪里?”
“你怎么知道?”怀翘的话,让丁肆知道了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是真的有两把刷子,因为自己还没有告诉她,关于镇上的人长生的事情,她就已经猜到了。
怀翘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其实并不难猜,从她第一眼看到旅店老板的时候,就闻到了老板身上有浓重的尸气,而街上的人在夜晚不敢出现,是因为他们要留在尸气重的地方,吸取了足够的尸气,白天才能够自由活动,如果夜晚的尸气不够,他们白天便会行动受阻。而旅店老板能够在夜间出现,想必那姓庄的人给他留下了什么东西,能够让老板保持足够多的尸气。
“往东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处祠堂,那是以前镇上的祠堂,他们每天晚上都留在那里。”丁肆将镇上的人在夜晚的藏身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