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
怀翘让村长把蓝梓安置在了一个阴凉处,让人看守后,又对村长吩咐道,“今晚的出花园仪式一定要顺利举行,圆了他的心愿,才能让他离开。”
“好的,一切都听从怀大师的吩咐。”村长没有任何的迟疑,此时他知道,只能听从怀翘的叮嘱,把蓝梓的事情处理妥当。
而蓝梓那名远房表叔,原本就不同意前来,他哪里不知道蓝梓在七年前就死了。现在让他去受死人的茶,不是让自己晦气吗。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可蓝林村的村长哪里容得他拒绝,直接告诉他,如果不来,就等着家里头发生巨变吧。甚至不给那表叔思考的时间,直接让几名年轻人把他直接带了过来。
怀翘又看了看那纸人,纸人已经被穿上了一身红色衣裳,脚上瞪着一双红木屐。祠堂内“出花园”仪式也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您老多费费心,只有一次机会,千万不能出错。”怀翘对村长说道。
“是是,我亲自盯着,”村长哪里还敢不上心,这可关乎他们整村人的身家性命。
深夜十一时,除去村子里的孩子,其他村民们都候在了祠堂内。村长早已叮嘱过他们,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发出一丁点声响。
蓝老头也在其中,他没有想到,那天他好心提醒的那名女孩,竟然是玄门术人,也是她,让村民把蓝梓从溪里带了上来。一会要是有机会,他要替蓝梓和李阿云好好谢谢那女孩。
怀翘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确认没有问题,便对村长示意,可以开始了。
村长点了点头,呼吸也放轻了一些。
怀翘已经从村长那得知了蓝梓的时辰八字,她把时辰八字写在了纸人的身后,开始将蓝梓唤回来。
只一会,原本没有什么风的祠堂内,竟挂起了一阵狂风,狂风过后,那个纸人,竟然立了起来。
怀翘知道,这是蓝梓上了纸人的身,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知道,七年前,蓝梓就因为没有完成“出花园”仪式,又失足落溪,怨气积聚。
坐在上位的那表叔,第一眼见到祠堂内的情景,还以为只是村子为求心安,特地弄出来糊弄人的。于是,便堂而皇之地坐在上位。可当纸人真的自个儿立起来后,表叔慌了,他忙不迭地起身想要逃离,却被村长和另外两名年轻人按回了椅子上。
可表叔他急啊,手指着那纸人,开口呢喃道,“这,这不是——”
村长立即在表叔的耳畔提醒道,“不想死就闭嘴,”要不是这表叔一会还要喝敬茶,他绝对会让人把表叔的嘴给封上。
村长的话,让表叔安静了一会,可随着纸人越走越近,红木屐的“蹬蹬”声不停地在耳畔回荡,表叔身上不停地颤抖着。纸人终于走到了表叔的面前,表叔不小心看了那纸人一眼,却觉着这分明就是蓝梓,当年他因为觉着蓝梓只穿了一双缝补过的红木屐,连一身新衣裳也没有,故意晾着那孩子不接茶。
表叔的嘴唇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想跟在场的所有人说,是蓝梓,蓝梓回来了。他更想跟蓝梓说,他错了,他当年真的错了。
怀翘见表叔状况不对,担心他惊了蓝梓的灵,便示意村长加快速度,村长立即喊了一句“敬茶”,纸人便把茶盏递到了表叔面前。
表叔仍旧不停地颤抖着,没有伸手接茶。
纸人附身的蓝梓见状,怨气不停地上涨,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七年前,就因为这表叔迟迟不接茶,让他没有顺利完成“感恩礼”的环节。
怀翘给了个眼神给江陶之,江陶之立即会意,快步上前,将纸人手里的茶盏塞进表叔手里。
表叔被冷如冰的茶盏一碰,有些回过神来,他一仰头,灌下一大口冷了的茶。
村长立即喊了句“礼成”。
蓝梓的怨气这才散了一些。
江陶之瞥了一眼那表叔,喝了灵敬的茶,从此疾病缠身,药壶不离身。可这都是表叔该受着的,他欠了的,便要用他一辈子运势来还。
见感恩礼环节顺利完成,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其他环节也很快地完成了。
怀翘见那纸人的嘴角好似浮起了一丝笑容,这是心里怨气已消去大半了。
见此,她开始牵引着附着蓝梓的纸人往放着蓝梓尸身的房间走去。
很快,怀翘便见到了蓝梓出现,纸人倒地,蓝梓对着她鞠了一躬,便消失了。
————
那天,蓝梓听到蓝老头告诉自己,他奶奶快不行了之后,便立即加快速度往家里头赶去。可他担心走大路用的时间太多,就选择了走那条小径。在快速奔跑之中,原本修补好的红木屐再次断裂,他一个重心不稳,跌落了溪里头。
他拼命地呼喊,可是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溪水盖过了他的头,他双眼一闭,就这么失去了知觉。
当蓝梓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自己门前。他只听到奶奶喊了他的名字,伸手朝着他的时候,奶奶就这么离开了。他想要上前牵住奶奶的手,可又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带回了溪里。他以为,村里人会把他带回奶奶的身边,可他等了又等,没有等到任何人的到来。终于,他发现自己可以离开溪里了。
蓝梓正在深夜游荡的时候,看到了蓝鞋匠在制作红木屐,他想起来了,自己之前所遭遇的一切。为什么在他离世之后,村子里的其他孩子还可以安然地举办“出花园”仪式,而他却要被百般蹉跎,就因为他自小失了双亲,只有奶奶吗。他一时气愤之下,便把村子里头孩子需要穿的红木屐在一夜之间都给毁了。
他就是想要知道,红木屐被毁了之后,蓝鞋匠的声名是不是会被败坏,他犹清楚记得当时蓝鞋匠羞辱奶奶的情景。想到这里,他去了蓝鞋匠的家里。
蓝鞋匠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头,独自一人抽着旱烟,望着天上悬挂着的月亮。
蓝梓忽如其来的出现,让蓝鞋匠吓了一跳,他从未想过,蓝梓有一天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蓝梓一步步地靠近蓝鞋匠,逼问他,当初为何要这么辱骂奶奶。
蓝鞋匠抱着头哭诉,他真的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亲手所做的红木屐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