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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排号以前存活的训练生完成融合的第二个月,200排号以前的训练生亦面临融合的威胁。很少有训练生少女再主动对“嚣张自傲的贝璐丹迪”挑衅,大多都投入了紧张刻苦的磨砺锻炼。

人心很简单,“不想输”这个念头的萌生理由,往往也很简单。

倒计时,十天、五天、三天、一天……偶尔,罗琦会强拉伊妮莉,违反史达夫组织的规定偷溜外出。沉溺于同乡兼前室友之死中走脱不出的伊妮莉,总会黑着脸以“组织的规定”一边训斥一边不放心的跟上。

偶尔,会碰到同样属于不法分子,偷溜出来的迪妮莎。

伊妮莉的脸色,往往更黑。

罗琦一直对伊妮莉的反应有所好奇。伊妮莉见了迪妮莎,首先脸黑→手脚僵硬→微微颤抖→沉默寡言→第一个道别→松了口气。

这种反应,不是讨厌,更不是单纯的恐惧。反而有点像……

“219号,贝璐丹迪。”

打断仰躺在石床冰冷的表面,胡思乱想的罗琦,是个低沉又嘶哑的破锣嗓音。那声音虽然难听,却又有种耐心听下去总会变成无比动听的错觉。

罗琦扬高下巴,头顶抵住石床表面。一个身披钢甲,雪白的紧身衣衬出凹凸有致身材的长发女人,垂头闭目。长达臀部的斗篷覆盖住插-入肩胛卡槽内的大剑,足有一米五有余的大剑,闪动着冰冷的厉芒。

女人是倒着的,墙壁和地面亦是对调的。

现役战士身后跟了数十个训练生,她们或三两一群交头接耳,或畏畏缩缩面露恐慌,或暗中观察为首的现役战士,或对罗琦面露讥嘲之色。

罗琦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揉了揉乱糟糟的黑色长发,她赤脚走到铁栏杆前。

一只手,阻止了罗琦开门的动作。

活似保护幼崽的老母鸡,伊妮莉半身站到罗琦面前,挡住了她。

融合后拥有一双银眸与冷月白色长发的伊妮莉,一严肃起来,就更像是……教导主任了。

(囧!

“101号至200号,规定第二次融合的范围。”伊妮莉语调淡淡的,却有种让人乖乖认错的不容置疑:“为增加训练生的融合成功率,组织并不建议多人融合,以及提前融合。看来你是搞错了。”

现役战士抬起闭合的眼睑,那是一双连眼白都染上银白之色,毫无焦距如同盲人的眸子。她的面庞正对伊妮莉,没给伊妮莉被目光注视的感觉;又仿佛面对伊妮莉……却注视了所有人。

“不能总躲在别人身后,被保护着。”罗琦错身闪过挡路的伊妮莉,打开铁栏杆的锁门,回首说道:“我参加了提前融合。”

“……”

伊妮莉面无表情的目送罗琦走出房间,原本抬起的手,亦平缓的放下。

“哈噗——”

不知训练生中是哪个笑出声,带着点点的讥嘲和迁怒:“自作多情呢,伊妮莉。”

Daze(眩晕)!

罗琦转向笑出声的短发训练生,烟青色的双眸映出对方发色深蓝的头颅。训练生少女的精神力毕竟不比罗琦这个活了数年老怪物,面带笑容的陷入眩晕里。罗琦走到训练生少女的旁边,手指搭上少女纤细的脖颈,环视一周。

烟青色眸子里,带着强势的傲然与自信。

——不需要融合,你们也不是对手。

——你们有什么资格,讥嘲通过融合的前辈?

那里面,清楚写着。

多年的残酷训练挤压出的火气,令训练生们个个变为一点就炸的火药桶。拥有恶狼般獠牙利爪的训练生,也继承了狼的脾性。

为了保持力量,不与绝对战不过的强者为难。

现役战士包括组织,也乐于这种情况的发生。互相有所矛盾的一届训练生既不会太团结,也不会因缺少火气而丧失胆气。

罗琦够强势,所以她们沉默。

见训练生们的“友好交流”告一段落,比伊妮莉还要沉默的现役战士一抖披风,转身就走。尚不知用何方式回答罗琦的嚣张,训练生少女们纷纷松了口气,跟上现役战士的步伐。

“看在我临死的份上,”没急着跟上去,罗琦笑吟吟问伊妮莉,道:“老实说吧,伊妮莉。你和迪妮莎,是不是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比如说——单相思?”

“……”

青筋暴跳的伊妮莉觉得,为某人前一句感伤,打算实话实说的她,果真是宇宙第一大白痴!

—X—

妖魔血肉融合的过程会是怎样?

通过观察别人的状况,罗琦早就做出了预计。比如说,精神领域被异物入侵;间歇性的肌肉改造;高级细胞对低级细胞的同化;及非人类转变带来的心态异状。

妖魔血肉融合的结果会怎样?

罗琦认为她至少做足了八成的把握,剩下两成就算融合不成功,她亦能安全的存活。至于肉-体崩坏失去的寿命,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慢慢弥补。

总之,活下去就是好的。

有时人生的一切,不是单纯的想想就可以。

妖魔血肉本身的属性是带有一股负面精神攻击的狂暴基因入侵;罗琦魔脉力量的属性是带有自然狂暴气息攻击力和拟态的元素潮汐。久经冲刷的魔脉当然不肯让妖力轻易渗透,夹带负面与愤怒意念的妖力,则不甘的集中力量冲刷魔脉。

最后导致的结果——罗琦的身体成为了战场,她用以调节两者冲突的精神力,被两者联手排斥在身体之外。

精神领域的360°视觉逐渐上升,罗琦“看”见五个手术台正中,面容扭曲脸色青紫的自己。“看”见精致华丽的天花板、刻有精美浮雕的墙壁;“看”见占据了大半视野哄哄怪笑的持刀黑衣人……

融合妖魔血肉的手术台,位于史达夫的中心。

进来前,训练生少女们都将领取一碗“镇痛”作用的麻水。强力的麻药十分钟之内,会连少女们的大脑一起麻痹。进行妖魔血肉融合改造的石室,庄严肃穆犹如教堂的洗礼室。五个长方形的石台依次摆放在正中彩色玻璃拼接而成的双子女神图样前,手术台上的少女们如同神之祭品。

纯白的大理石承重柱依次排开,正中的彩绘玻璃中,面容模糊毫无慈悲感的双子女神高傲而立。借八对承重柱的衬托,正中的双子女神仿佛俯视蝼蚁,垂眸凝视台下进行融合手术的训练生少女们。

光洁轻薄的刀片,割开罗琦的腹部,血渍染红纯白的紧身训练服。为罗琦操刀的男人享受的高扬脖颈,黑灰色的指甲插入罗琦的腹部来回搅动。黑衣人没有人皮遮眼的半张脸的肌肉裸-露在外,眼球和牙齿被蠕动的肌肉束缚,摇摇欲坠。

如心脏般跳动的紫红色血肉被他徒手拿起……

血肉被塞入罗琦腹部的下一刻,罗琦精神领域能看见的范围徒然扩大。透过大殿的墙壁,深入大殿的地面,一个隐秘的空间进入罗琦的“视觉”领域。

浮雕更为华丽,建筑风格更为夸张的……陈列室。

一个个闭目伫立的战士们,身负代表个位数排位的蓝柄大剑,分布在陈列室两边。脖颈环绕黑色颈巾,刻有代表组织里她们名讳符号的战士们,全部没有生命的迹象。这些战士已经死亡,但生前绝对力量带来的气势仍未消散。

罗琦能够感受到,这里每一个人,都比她认识的罗亚路、见过的盲目战士,要强出数倍。

陈列室的尽头,是一间简陋的卧室。

床铺旁边的石桌,放置着镶嵌入玻璃中的清单。清单上书一行行前缀称号的名讳,与其他实心字体不同的最后两行,可涂写的虚线写着两个名字:

77期182号迪妮莎。

77期219号贝璐丹迪。

清单的最上方,字迹潦草的写出清单的主题目——我最骄傲的作品及收藏品。

『……』

360°的视野猝然回缩,经过无人走动的石廊,经过叽叽喳喳凑成一团的训练新生们,最终停在石廊右边一间普通的石窟内。

石室右边的石床,一名黑发如同海藻般的少女缩成一团,无意识的呻吟。她所躺的石床边,伊妮莉面容冷淡的端坐于侧,一双银眸并无焦距,似乎陷入回忆而痛苦蹙眉。伊妮莉握住黑发训练生罗琦的右手,被握得青紫。

融合妖魔血肉青筋暴起的手掌产生的巨大力量,并非无意识的罗琦能够控制得住的。

精神领域回归的下一刻,罗琦猛然睁开双目。黑曜石般的圆形瞳仁缩小又放大,一圈无声的波纹由瞳仁扩散,罗琦烟青色的双眸被波纹冲刷,色泽肉眼可见的淡去。

“你醒了。”伊妮莉面色不改的抽出失去知觉的手,“皮肤的颜色不再接近妖魔的暗紫,脸型也不再向妖魔的方向改变……你的危险期度过了。”

摊平皮肤里青筋隐隐跳动的手掌,罗琦抹掉额头汗水,瞧向渗出紫色妖魔之血的腹部。

“不可思议的活着。”

“融合妖魔血肉的阶段,光是移植妖魔血肉就要死去60%的人,剩下40%中的30%会因为不适应妖魔血肉而在昏迷的时候妖力失控。活下来的28%里,第一次自主解放妖力又会淘汰47%的人。”

作为77期训练生中的高材生,伊妮莉知道许多平常训练生不知道的事。妖魔血肉的融合成功率就是其中之一。

半人半妖特有的银色眸子凝视罗琦,伊妮莉看不出玩笑的说道:“你的生还,的确已能归结到奇迹一说。”

“这个笑话可不好笑,伊妮莉。”罗琦掏了掏嗡嗡鸣叫、暂时失聪的耳朵,“高材生,现役战士的‘称号’,是什么意思?”

“有一项或者几项技能凸出的战士,会被授予公认的称号。比如现役战士,NO.7‘盲眼’索罗诺尔。”伊妮莉愣神片刻,才想起回答罗琦的问题,“刚活下来,就问无关问题的训练生,目前为止,我只见到了一例。”

“也就是说,只有强大卓绝的战士,才会获得称号。”

精神领域挤入眉心的松果体,罗琦摇摇昏沉沉的头颅,自言自语。

如果她看到的东西属于真实的话,也就是说……那些失去生命依旧伫立的尸体,全部属于某个时代卓绝的现役战士。

“……令人恶心的尸体收藏癖。”

“什么?”伊妮莉反问。

不知怎么回答伊妮莉的罗琦,闭目作侧耳倾听状。

“我以后,绝对绝对要成为最强大的Claymore!”

“听说成为正式Claymore之后,就会被授予刻印。也会有自己的代理人。斩杀妖魔的钱随后要交给代理人,能找他要一些,寄给村子就好了。”

“啊,按照今天的训练强度,成为Claymore完全不是件难事。”

“我呢,只想要成为Claymore之后回到我的村子,保护大家。”

“换我换我,我……”

对面传出少女们元气十足的声音。对未来有所憧憬的训练新生们,一个个大声的畅所欲言,再含羞的人,也不禁被感染的说出自己的梦想。附近脾气再暴躁的训练生,也不忍打扰她们天真未失的交谈。

还未融合妖魔血肉的她们,仍然具有人类天真畅想的权利。

误解了罗琦低头倾听的意思,伊妮莉冷声解释道:“今天刚到的77期最后的训练生,被安排在融合妖魔血肉失败,空出的房间。”

“是吗。”

“哼,还认不清地狱面貌的后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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