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肴告诉罗琦,黄海还是有可以直接饮用的泉水的,不过进了又称为四季门的令门,走过下坡后能够吸引妖魔的水源就多多少少存在些毒素了。水源毒素的种类因为地域的不同,各有差异。司狼和罗琦饮用的那个水潭,内涵类似化学汞元素的毒素。人类喝过之后,全身的水分会被“点燃”。
苏醒过来的司狼闻言苦笑,摇晃着昏沉沉的头颅,自嘲道:“看来我给你添麻烦了,小罗琦。下次有这种事,丢下我直接离开比较好。”
身为在黄海里讨生活,捕捉骑兽驯养贩卖的朱氏,黎肴很快的构建出一个简单的休息营地。听了司狼的话,他嘲笑道:“与其现在丢下你,不如把你作为妖魔的诱饵丢弃,比较有价值。”
目前黎肴是两个人的向导,承受了莫名其妙敌意的司狼哭笑不得。罗琦爱莫能助的耸耸肩。
黎肴的性格不拘小节,类似司狼那般,有些桀骜不驯。哪怕对待准雇主,他也不会吐出赞美和迎合的语言。
雇佣黎肴的第二天傍晚,罗琦打算和黎肴商量满翁石开采的问题。司狼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比平时饮水更多些。她不知道黎肴的满翁石能够支持多久,但对于人类的身体,清水是必不可少的资源。三天不吃饭人类只会虚弱,三天不喝水人类却会死。
多了两张嘴,黎肴的满翁石也不够支撑到下次的令坤门开启。罗琦摆出简易的地图,黎肴看了几眼,指着他的脑袋不屑道:“黄海的地形都在朱氏的脑袋里,我们从不用带地图。凭借经验就能找到路。”
刚到来这个世界几天的罗琦和司狼相视一笑,默契的忽略掉黎肴的挑衅。
黎肴指着地图,指出他们的位置和满翁石矿的位置。他说:“最近的露天矿脉要走三天,那边没有黄朱走出的路,通过一块沼泽路再走半天就到了。这块、这块,两处是妖魔的领地需要绕开。露天矿脉是什么妖魔的地盘还不清楚,到时候听我的,我设置陷阱困住它。挖到足够的满翁石赶紧走。”
罗琦道:“我来引走妖魔。”
“外来的人别逞强。只知道皮毛的你们胡乱搞一通,只能叫无关的人送命。”
“你对黄海之外的人有偏见?”
“没什么偏见,受王气庇护的你们不怎么了解妖魔。这是事实。”
罗琦和司狼相继笑了笑,对黄海不了解他们承认,但对于和妖魔战斗这一点,每个编号者恐怕都比黄朱之民擅长吧。
黎肴是个优秀的朱氏,能够感知到妖魔动向的罗琦,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按照他的方式总能提前躲避开妖魔,哪怕被妖魔靠近了,他也能不慌不乱的躲开。朱氏有种特效的草药,能熏走黄海里的昆虫。吃着自带的干粮,喝着满翁石净化后的水源,没有毒虫和妖魔的威胁,三天的路走得像野外徒步行。
发丝呈灿金的罗琦,始终没掀开过围巾。朱氏和刚氏也有喜欢用布蒙住头颅和大半张脸的人,黎肴自身也喜欢用这种方式遮住头发。避免因为各式各样的环境,让头发变得粘腻。虽说如此,每到傍晚黎肴还是会解开头巾,让闷出汗的头皮放松一晚。
对于从未露出过头皮的罗琦,黎肴怀疑的问道:“你该不会是个癞子头吧?白瞎了挺不错的长相。”
罗琦:“……”
司狼解围道:“黎肴你应该没接触过女人。头发简直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她们不会在不干净的环境下露出一头秀发。”
黎肴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司狼:“女人的头发通常指给有好感的男人摸,这是她们吸引男人目光的一大杀器。”
罗琦:“够了,你说上瘾了?一夜御七女的流氓。”
接下来两天,司狼都是在黎肴既佩服又鄙视的复杂目光里度过的。黎肴不知多少次庆幸他家里只有一个弟弟,没有姐妹。
围着露天矿脉的妖魔领地范围的边缘转圈,黎肴套上手套拿起一团黑黝黝的干燥粪便,掰开之后取出最里面的一小块在指尖搓了搓。从外表的干燥程度和内部湿度判断着,黎肴说道:“粪便周围的足迹看,是犬形的妖魔。活动的频率是三到七天巡视一次领地,捕食也差不多。它的窝距离满翁石矿脉不远。”
“不远?”
“你看。”黎肴拨弄了几下粪便,一颗颗墨绿色的小石块被他单独的分出:“这些是满翁石的碎屑。经过妖魔的胃酸,它吸取了足够的毒素,和吸取水中污浊一样,变成了墨绿色。”
“犬类妖魔的弱点是腰椎吧?”
“还有腹部。黄海犬类的妖魔常见的有天犬、褐狙,习性类似一头大狼。皮毛全是红色的褐狙更凶狠一点,但夜里它的视野范围比较小。”
“狼吗?”罗琦托腮沉吟。
“比起天犬,我希望那个妖魔是褐狙。”
“天犬和褐狙体型有什么不同?”
“做什么?……好吧。天犬和普通的狼一样大。褐狙和老虎一样大。”
罗琦通过妖气汇聚成的影像判断道:“是褐狙。”她感知里的妖气汇聚成紧凑的一团,比普通老虎的形状稍大,四周有浓郁的妖气蒸腾散发着。
“但愿了。”黎肴瞥了罗琦一眼,全心全意的布置着诱饵。
月上中梢,布置好诱饵和陷阱的黎肴在前,三个人摸黑蹑手蹑脚的向妖魔巢穴靠拢。相比黎肴的紧张,罗琦和司狼的表情都很轻松,这让他更加的反感起来。褐狙的巢穴是个森林里少有能够被月光照到的地域,巨大如虎的褐狙安静的趴在月光中,百米之外一块纯白色的石头堆前,堆放了许多被啃咬过的骸骨。和骸骨堆接触的白色石堆变成了污浊的墨绿色。
是满翁石的露天矿。黎肴打了个手势。
四郎拿着黎肴的短弩,嗖嗖嗖接连射穿了三包装有妖兽血液的皮囊。妖兽的血腥味掩盖住人的气味,全身涂满呛鼻的药草的三个人,避让开血腥味浓重的地段。和古乾关系不错的司狼学了点基本的射箭方式,行云流水的动作让黎肴为之侧目,脸色好了许多。
[你,不,没用。]黎肴冲司狼打着手势。
司狼摸着鼻子无声笑笑。
褐狙抽动着犬类棕色的鼻头,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睛。夜里褐狙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墨绿色,它悄无声息的站起身,向血腥味最浓重的方向潜去。小心翼翼的取过短弩,黎肴朝褐狙离开的方向尾随。前方的树冠还有几个盛满妖兽血液的皮囊,远处还有妖兽被放过血的部分残尸。黎肴必须引导褐狙向正确的方向前进。
“你去收集满翁石。”罗琦向旁边的司狼道:“我去跟着黎肴。”
罗琦动作灵敏的翻身,脚部极轻的向褐狙离开的方向追去。一路跟着明晃晃的妖气,她追得十分轻松。前面撕扯一只马形妖兽后腿的肉块,甩头撕扯正欢快的褐狙,突然惊觉的竖起双耳。它俯身仔细嗅嗅肉的味道,又咬了两口。随后它没太大兴趣的站起身,就要往回走。
妖兽被宰杀后过了大半天,肉已不像是刚宰杀那么新鲜。而且大部分的血被抽出来,没有多少血腥味的后腿,褐狙不太喜欢。
“可恶!”咬住围巾的边缘,黎肴眯眼瞄准剩余的血袋。噗噗两声,被拉住树梢的绳子被射断,妖兽的前腿和头颅分别落向地面。
褐狙眯了眯眼睛,没有上当。它面向黎肴的方向频繁的抽动鼻翼。褐狙这种生物,活得越久就越狡猾残忍。比起已经死去的猎物,它更喜欢新鲜的血肉。
妖魔傍晚的视力有一定比例的盲区,特别是犬类妖魔,对于不会动的猎物不感兴趣。被褐狙盯上,黎肴没有第一时间逃跑,而是僵直的平躺向地面。他用石灰色的布巾盖住大半个身体,蜷缩成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抽动鼻翼的褐狙狡诈的转动眼珠。它用爪子拍打着月光照不到的草丛和低洼,发出低沉的吼叫。
“唉,一开始让我去引褐狙多轻松愉快。”罗琦取出背后的大剑。褐狙追寻着气温不断拍打草丛,试图逼出黎肴。按照它行进的路线,很快就能找到黎肴身边。作为雇主,罗琦不打算围观好不容易找来的黄海万事通丧命。
大剑挣脱背后卡槽的哐啷声,令褐狙本就竖而不屈的耳朵抖了抖。它扭头冲着罗琦的方向咆哮。
罗琦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妖气,眼睛变成耀眼的金色。
看到罗琦的身影,自身朱氏黎肴恼怒的捶地,不再隐藏身形。他吹了声口哨,不远处静候的孟极四肢发力的奔向他。翻身坐上孟极的背,黎肴恼怒大喊道:“冒失的女人!快走,我引住褐狙甩开它,之后再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碰头。”
“呼……”
没理会黎肴,罗琦吐出一口浊气,褐狙冲她威胁的低吼着。
发现让孟极横向跑动引不来褐狙的捕猎兴趣,黎肴狠狠的取下背后的短弩,瞄准褐狙的后腿扣动扳机。扣动扳机的声音,使褐狙灵敏的向右侧一避,仰头对另一边的黎肴恐吓的嘶叫两声,试图驱赶他。
褐狙的腰比寻常的狼更细,有点像黄鼬的形状。它弯起身摆出攻击的姿势,像张半开的弓,低沉嘶哑的吼叫声持续的溢出喉咙。
罗琦妖气翻涌,表现出试探褐狙的意味。褐狙不安的跑动爪子,频频瞥着它窝的方向。现在的地盘它很满意,暂时不想放弃。
看出罗琦和褐狙对峙的形势,有些莫名其妙的黎肴生怕破坏了平衡,激怒了褐狙让它一爪子撕向罗琦。他谨慎的选择了观望。
十几分钟过去了。罗琦的妖气始终保持着一种略多过褐狙的量,令褐狙频频不安刨动前爪,却忍住了攻击的态势。
收集了足够满翁石的司狼绕路潜行到孟极旁边,向罗琦竖起拇指。正面对褐狙的罗琦和它绕了半圈,缓缓的向后退去。眼见罗琦就要退出它的领地,褐狙躁动不安的咆哮着,扑向了罗琦不远的黎肴和司狼。
对付妖气量比它还凝练的罗琦,褐狙没有把握。它把脾气全部洒在了两个人类——黄海妖魔认知为双足兽的生物上。
罗琦双腿踏地,速度顿时提高。她的剑尖刺向褐狙红褐色的爪子。褐狙尖鸣一声,弓起纤细的腰脊,堪堪躲过罗琦的剑锋。受惊的它再度对罗琦嘶吼着,跳到不远处的树干旁。
罗琦大剑剑尖指向地面,把司狼和黎肴的身影盖住。她的妖气翻涌,表达着暴怒的情绪。
认为那两个双足兽是罗琦的猎物,褐狙不甘心的低吼两声。罗琦回以更激烈的妖气翻涌后,它悻悻的钻回了森林里。
确定褐狙离开后,黎肴呆呆伸出沾满血液的手,在罗琦的眼前晃来晃去。
罗琦莫名其妙:“你做什么?”
“听说无论妖魔还是麒麟,都会在血面前表现出兴奋和恐惧的情绪。”
罗琦的嘴角抽搐。
黎肴不依不饶:“能赶走妖魔,让我试试你是妖魔还是麒麟?”
司狼拉住黎肴几乎要贴到罗琦脸上的手掌,笑着解释道:“罗琦父亲的工作是处理妖魔和妖兽尸体,罗琦从小就跟着帮忙。大概沾染了太多的血腥,所以妖魔比较害怕她。”
“是、是吗?还有这种事?”
黄海求生活的黄朱之民能信这种谎话才怪吧。罗琦单手捂脸,顿觉一阵无力感袭来。
“是这样啊!原来如此。下次我试试用妖魔的血洗澡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