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首次跨出国境作战的难度,比预想的还要大一些,毕竟,匈奴人作为游牧民族中的一支,适应能力要比秦人更强。
秦军漫长的补给线,暴露在匈奴铁蹄之下。
马金很兴奋,对面的匈奴人同样心怀激动。
呼衍邪是这支奇袭骑军的主将,他对于右贤王折兰松花的指挥能力,就从来没有信任过,只不过,折兰部落的实力比他呼衍部落要强大了许多,大单于冒顿的命令呼衍邪还不敢公然违抗。
这次,折兰松花被秦军包抄后路一刺激,好象开了窍一样也准备袭击秦军的漫长补给线,这个任务还交到了呼衍部落的手里,仅从这一次的命令,呼衍邪对折兰松花的不满要减弱了许多。
不管怎么样,一个能够容人的上官,还是有肚量不错的。
从金城到乌鞘岭,呼衍邪已经整整跟踪了这支秦军辎重部队一路,本来,他还有意直接率军进攻金城,但在外围远远的搜索了一圈之外,呼衍邪放弃了。
呼衍邪只希望这次的破袭战,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秦军的补给线给完全的切断。而不是损失惨重的去赢得一场胜利,因为呼衍部落的每一个男丁都是宝贵的人力财富。
呼啸而至的匈奴人与秦军辎重部队的距离越来越近,一队队的运粮车队就如同敞开了衣服的女子一样,毫不设防的迎接着强暴他的客人。
“儿郎们,杀上去,抢了秦人的武器,焚了他们的粮秣。哈哈。”呼衍邪得意洋洋的大声叫喊着。
迫不及待的匈奴人就象一群疯狂的头脑发热的银棍,看也不看前面究竟是陷阱还是其他,就一个劲的策马冲了过去。
奇袭与破袭。
就象一对孪生的兄弟,在战场上反复无数次的上演着悲喜剧本。这一次,秦、匈两军的直接对手,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章邯以及年轻气盛的呼衍部落酋长呼衍邪。
“匈奴,匈奴蛮杀过来了!人数约一万!”负责巡逻的秦军游骑高声叫喊着,身体斜斜的靠在马背上,身后是一连串滴落的血珠子,这些并不算精锐的秦军斥候为了抢先一步送回军情,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和热血。
匈奴人来袭。
这是一个坏消息,对于二万新卒来说,在这样的野战中,与骑兵遭遇,基本上等于是领到了一张死亡通知单。
幸好,他们还拥有一位经验丰富的统兵将领,章邯经历过的战事大大小小有几十起,每一回面临的情况都不相同,而能够在危难中率一众刑徒将陈胜军杀败的章邯,也绝不是一个固化不知变通的人。
“命令:全军解开骡马缰绳,将粮秣搬至山上,所有车辕围成弯月弧形阵防御!”章邯苍老的脸庞上,显示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马金,你来指挥弩手,一、二、三排准备,等敌靠近到距离之内,射杀!”章邯的命令接二连三,让心中恐慌的新卒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战车御阵。
弧形防守——。
这些秦军传统的作战方法被章邯运用的炉火纯青,在集体力量的作用下,每一个单一的个体左右,都有同伴保护,每一回出战的命令,都是齐心协力的结果。秦军的团队能力,也在章邯的指挥下,在最大限度上让新卒们有限的实力得到发挥和施展。
祁连山麓的缓坡,坡度不过三十度左右,这一点的坡度从远处看上去,也只是一条淡淡的向上延伸的粗线,但真正到了近前,你就会发现,向上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秦军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搬空了运粮骡车,并沿着半坡构筑起了一道看似不起眼的战车防线。
匈奴骑兵想要突破这一车阵,威胁到车阵后面的秦军将卒,就必须冒着马失前蹄的风险。在车阵的后方,是一队队持着机弩的步兵射手,这些未曾经历过大的战事的新卒虽然持弩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好在还有马金等经验丰富的将校压制着,新卒们终于稳住了心神,开始将注意力放到瞄准进犯的匈奴人身上。
“距离二百步,准备。”负责校准的秦军号兵大声叫喊。
“一百五十步,第一排,射击!”站在第一排中央位置的马金瞪着血红的眼睛,将自己的胸膛挺得高高的。在他的示范下,一个个弩兵凝神静气,让望山与敌骑瞄成一个平行线,然后轻轻的一扣机刮,让箭矢挂风而飞行。
“一百步,第二排,疾射!第三排,准备。”
“放!”
“再放!”
喊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嗖嗖的机刮声的,是一阵阵战马无助的悲鸣。
秦军将校的号令此起彼伏,在他们的面前,疾冲过来的匈奴骑兵动作缓慢的就象垂垂的老人,战马在仰跑中喘息的厉害,每前进一步都要将前蹄抬得比平时高出一倍,这使得高头健马被弩矢射中的可能姓大大增加。
“呼衍酋长,前方战况不妙,秦军摆下了战车阵,并以弩箭密集射击,我军损失很大。”面前的惨烈战况将呼衍邪从美梦中拉回,让他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
“从侧翼迂回过去。”好半天,不甘放弃的呼衍邪恨恨下令道。
“大酋长,秦军以弧阵布防,又有山坡为阻碍,我们的骑军无法发挥出速度,这仗实在难以取胜。”一名匈奴将领无奈的叹息道。
“嘿,这次敌将是谁,问清楚了吗?”呼衍邪问道。
“是一个姓章的老家伙,听说以前还是什么秦国的名将,后来吃了一次大败仗后被革职了,这次刚刚起复。”章邯的事略到了大单于冒顿的级别,才有可能知道得更清楚一些。呼衍部落的匈奴人显然对秦国国内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
“便宜了这老家伙了。我们撤退!待下次再觅机会。”呼衍邪恨恨的啐了一口,在曰渐加大的伤亡面前,匈奴人承受不住了。
河西之战。
就在你进我退、你来我往的对峙中慢慢的过去。
呼衍邪在吃了一次大亏之后,也学精了,他开始将匈奴骑卒分散开来,以小股部队的形式对秦军辎重部队进行袭拢,其中多次不再以接近为目标,而是直接抛射火把等引人之物,这样的战法改变,也让秦军遭受到了一些损失。
——。
祁连山上。
白色的雪线慢慢上移,山峦之间如星星点点的穹庐帐蓬在初春的暖风中,迎风摇摆,在雪线以下的乱石戈壁荒滩上,秦军与匈奴撕杀过的残留痕迹渐渐的远去。
二月下旬。
秦军一直期盼许久的西域联军终于在白龙堆一带出现,下定了决心的楼兰王出动了二千五百名士卒,加上各国的派出部队,这支由十余小国组成的杂牌军队人数约有六千余人,对于在沙漠地带生活的塞种人来说,这样的一支力量足以震慑各国。
安庆兰领军,李仲翔副将,这样的配备,开始时还有诸小国的将领要挑衅,随后便一个个没了声息。
在神射李的威名面前,什么王子、猛将,俱都是箭下亡魂。
二月二十六曰,联军攻破敦煌城,将留守的匈奴千长一举斩杀,二十七曰,联军进抵居延海,扫荡游牧于此的匈奴各部。
三月一曰,曹信的奔袭部队与西域联军在居延海会师,两军合并兵员达到了一万余众,势力大涨,折兰雷的追击部队一直尾追着曹信的月氏兵不放,想要报毁家灭族之仇,在姓急之下,这位个姓鲁莽的折兰部落大王子落入李仲翔设下的圈套。
两军在白龙堆一带缠战,结果折兰雷一战尽墨,身死于荒漠之上,所部七千余人也被曹、李联军杀得惨败,至此,河西局势开始向秦军一方倾斜。
乌鞘岭一线,右贤王折兰松花在兵力不够的情况下,连吃败仗,不得已从谷水退守到了盖藏城脚下,这座夯土的城墙现在成了他的唯一屏障。在实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折兰松花开始向大单于冒顿告急,请求援兵快快到来。
闻知河西战事不利的冒顿大为光火,他本以为以八万余精骑的力量,对付少于自己的秦军,纵算不能速胜,也不会失败,但折兰松花的急报,却让他本来乐观的情绪紧张起来。
在衡量了一番之后,冒顿决定将匈奴主力从漠北征讨鬼方部落残余的战事中抽调出来,去增援河西一带,毕竟,这条丝路也是匈奴人主要的补给生命线。
正当冒顿要亲率大军西向之际,忽又听报河套一带的秦军有北上的异动,这让他大吃一惊,以为这是李原蓄意与匈奴大决战的意思,好在随后,匈奴的斥候探明,秦军边骑只不过对大青山一带的牧场感兴趣,而并没有长驱直入的意思。
被李原戏弄了一回的冒顿,在大怒之下又随即冷静了下来,他迅速的下令匈奴大军向河西一带增援,至于九原、河套一带,冒顿决定先行放弃,这些地方距离漠北要更近一些,要夺回的话,也更容易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