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城遥远的郊区外,坐落着一幢雅致的别墅,映在漆黑的夜色里,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黑纱,露出丝丝的诡异。
别墅的房间里,一个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双颊青紫,透出鲜艳的血丝,呼吸平缓,却不知道为什么,久久没醒。
仔细地检查着女子的全身,直到看到她的双腕上被注射的一个个小针孔时,穿着牛仔裤的男人顿时神色微变。
他弯腰,抬起女子的右臂,仔细地查看了下,再放到自己的鼻子下,轻轻闻了闻。
直到闻出那若似若无的迷幻草的味道时,他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御武道馆,居然有这样的东西?
价值千金的东西,居然在这几天内就像不用钱一样,给十一注射了快十支?
想到这里,男人将女子的手重新放回到被子里,这才神情凝重地转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男子。
“三哥,十一被注射近十支迷幻,针的药力太重了,所以她一时没醒过来。”
任由深褐色的刘海遮住自己的双眸,洛晨眸底的神色像溺了冰一样,缓缓变红。
“迷幻——”
即使十一确实有错,但给她注射十支的迷幻,即使对她的身体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但一直让她不停地沉浸在过往最痛苦的事,挣扎不出来,这也是所谓御武道馆的人的手段么?
似乎感觉到洛晨身上那可怕的气压,他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三哥,我去药房调解迷幻的解药,吃了药,十一很快就醒了,绝对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洛晨微微点了点头,男人便迅速地走出了房间。
“不,不。”
男人一出去,躺在床上的女子额头大汗淋漓,夹杂着眼哐里流出的泪,不停地从两侧滑落下来。
“三哥,三哥救我。”
洛晨坐在床边,轻轻地拿毛巾抹干她的泪,一边擦,一边哄道,“十一乖,没事了,三哥在这里。”
“十一最乖了。”
好听的声音有种浅浅淡淡的温柔,像一首柔和的摇篮曲一样,顿时让女子缓缓地安静下来了。
她像猫一样,把脸蹭近那白皙的掌心,似乎在洛晨温热的体温下,是她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任由床上的女子磨蹭自己的掌心,映在灯光下,那人的侧脸温柔而缱绻,凤眸底似湖水漾开的清波,潋滟生光。
一道挺拔俊长的身材站在门外,如刀锋般凌厉的黑眸在看到里面那一幕时,竟硬生生地褪去了眼底那血腥的杀缪气息。
原本要迈进去的脚顿在了原地。
半晌,那挺拔的身姿收回了脚,转身退了出来。
……
二楼的药房里,一道帅气的身影第五次被重重地踢到墙壁上。
啪——
整整五次脊背重重地撞到墙壁上,阳六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痛得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啊!痛死我了!”
见那人揪起他的衣领,凌厉又毫不留情的拳风再度袭来,他终于忍不住投降举手,哭着求饶道,“四哥,我错了,求放过——”
“我错了,四哥,我不该把十一这事告诉三哥知道,害她伤心——”
砰!
凌厉的拳风在离他的俊脸不到一厘米处的墙壁倏地砸下——
墙壁被这样的重力一击,竟缓缓地延伸开来了几条裂痕。
阳六心一跳。
如果这拳落在他脸上,他这个左翼里面第二美男铁定得毁容了。
那人冷冽又血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语气中甚至没有威胁,但那让人毫不怀疑的真实性,却让他第一次起了鸡皮疙瘩——
“这次是最后一次,如果她还有第二次,我不会留一个威胁到她的人在左翼。”
……
偌大的阳台上,俊美的身影双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安静地听着远处的蛙叫蝉鸣。
夜里的温度有点低,微微有些冰霜寒意——
突然,一件宽大的男人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身上,外套上沾了一丝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却不难闻。
猜到了来人是谁,洛晨并没有回头。
那人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后,便站到了她的身旁,像她一样,手搭着栏杆,看着远处的夜色。
“刚刚阳六把药给十一吃了,她刚醒了——”男人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混合着一种低沉的性感。
“嗯。”洛晨应了声,似乎不甚在意。
“这事错在十一,而且她长大了,不再是躲在你身后需要庇护的小女孩了,也需要为自己犯错的行为负责。”
月色下,男人英俊的脸有些冷,“而且,如果我们为她讨公道,那么谁又为那些被她伤害的无辜的人讨公道?”
“所以,你不用自责。”
男人的开解,让洛晨弯了弯唇,“我并没有自责。”
“是吗?”他转过头来看着她,审视的目光里似乎有怀疑。
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洛晨侧过脸来,对上了他的眼睛,好看的眉眼此时淡淡地划过一丝精致的弧度。
神情淡淡。
“我只是在想,或许我一直把十一当孩子,过于宠她了,所以才会造成她性格偏激,以至于这次只是为了区区一件小事,就去大闹御武道馆,甚至为了报仇,而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原来,她想明白了。
也是,她一向聪明。
“所以这次,即使我再心疼,我也要让她自己去承受这次的后果。”
说到这里,洛晨收回了搭在栏杆上的手,转身往门外走去,声音飘散在空气里。
“小四,告诉左翼所有人,如果还有任何人去找御武道馆报仇,那么一律视为违抗左翼的命令——”
她顿了顿,殷红的唇线冷肆至极,月色扑洒在她的身上,仿佛铺上了一层淡淡朦胧的光纱。
“无论是谁,一旦违抗左翼的命令,处罚将由我亲自操刀。”
说完,那道俊美的身影便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
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走出大门,坐上了车,而后车子启动开了出去,秦镌忍不住低头,微不可见地笑了。
洛三少的话,是左翼的圣旨——
只是,你可记得,你并没有比十一大多少。
你只是比她大一个月而已。
但是,你却背负了比她多很多,很多——
……
第一次见那个孩子时,她只有3岁,而他10岁。
他第一次跟着卫一外出,杀了重金邀赏的男人,便获得了卫一怜悯的容许,容许他可以跟上他的车,坐着车回来。
他是第一次跟车回晓,坐得还是卫一的车,同出任务的其他孩子都觉得羡慕,但是他心里只觉得嗤之以鼻。
当然,他不会把这种不屑表现出来,在卫一眼里,他是开心得无以复加,激动得红了脸。
车子从蜿蜒的山路开下来,一路相安无事——
但是在半路的山路上,一个如玉般雕砌的小男孩从旁边冲到山道的路中央,像蝴蝶一样张开双手,毫不恐惧地拦住了他们正常行驶的车。
司机紧急关头重重地刹了车,破口大骂。
车子离她几乎不到半米的距离,只要晚一点刹车,就会把她撞飞出去。
那是一个玉坠般精致的小孩,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漆黑明亮,似乎可以把人的魂给吸进去。
即使她穿着不显眼,破旧的衣服上湿漉漉地滴着水,甚至还有鞭子刮破的痕迹,却依然挡不住那浑身上下的可爱和好看。
明明那还是个小孩——
却让他不小心看到了卫一惊艳的眼神。
在晓里,卫一除了身手让人惧怕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
如玉般的小脸此时哭红了眼,连鼻子都是通红的,却从卫一那边的车窗绕过车子,一直走到他的车窗边,压着自己的着急,礼貌地敲着他的车窗。
多聪明的小孩——
似乎知道卫一的危险,宁愿绕远一点,都不愿惹上这个人。
在卫一的示意下,他摇下了车窗,却听到那软软的童音里都是哭腔,湿漉漉的大眼里忍住眼泪,条理清晰地说明白她此时需要的帮忙。
“哥哥,我姐姐被鞭子鞭了很多下,还被踢下水了,她带我走下来时,晕在这里了,哥哥,求求你帮帮我姐姐。”
他顺着那孩子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昏迷在山路上,似乎害怕她的头被磕到,在女孩的脑袋下,垫起了一块由衣服叠起的方块。
这小孩,看起来只有3岁,真的聪明得有些过分。
对于那双大眼睛里期盼的求助,他没回答,因为这车的主人,并不是他——
在他的意料之中,卫一的声音清晰地在车里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她抹了一下眼睛,似乎想了一下,“洛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