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环上了云傲越的颈脖,洛晨弯唇一笑,像安抚一只老虎一样,轻轻地顺着他的毛,“云傲越,明晚我要去谭氏的周年庆。”
说到这里,洛晨殷红的唇线一勾,不冷不热,“那群人才以为让我参加周年庆,让我妈妈劝我进谭氏,便可以让我跪在他们的脚下,也真是天真!”
想到第一次在谭家见她,她便是被谭家几人围着,受着委屈,云傲越清冷的俊脸蓦地一冷。
薄削的唇线一瞬之间勾起了一抹不深不浅的笑容,但很快便消失了,宛如昙花一现。
明晚么?
清冷的俊脸恢复淡淡的平静无波,云傲越大手抚着洛晨的脸,温柔勾唇道,“洛晨,既然你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按照洛晨的性格,提前和他说,却没说让他去,便是希望他不要牵扯到这件事里——
洛晨不想他因为她,而受到谭氏的打压。
谭氏想针对一个经纪人的话,确实是有这样的能力。
一种被洛晨珍视和保护的感觉从心底热热地涌上来,云傲越冷漠的俊脸便不自觉地柔和过来。
扣着洛晨的腰,云傲越微一用力,洛晨便重重地撞入了他的怀里。
温热的身体紧密结合。
“这种被你珍视的感觉真好。”
伏在云傲越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洛晨不自觉地弯起了唇。
原来,有一个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人,是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理解和相信。
这样,真好。
洛晨忍不住伸手,环上了他的腰。
感到洛晨的温柔,云傲越清冷的俊脸便柔和似水,他低头,亲密地把下颔抵在了洛晨细软的头发上。
竟有种意外的唯美。
……
云景101,温暖的阳光从偌大的弧式落地窗透进来——
暖了时光,艳了爱情。
*
皮鞋声若有若无地敲响在医院的走廊里,带起稍微急促的脚步声——
晨曦初露,此时的医院里并没有很多人。
是这里了。
微急的脚步声终于在儿科一室前停了下来,男人顿了顿,半晌,他敲响了诊室的门。
“请进——”
里面传来了似乎上了年纪的女声。
男人推开了门,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坐在诊室里,熟练地写着东西。
女医生看上去约50多岁,岁月在她脸上漾起了皱纹,但那整齐的白大褂,却明显地显示出那人的专业与认真。
听到推门声,医生头也没抬,问道,“小孩子发生了什么问题?”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并没说话。
似乎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年老的女医生抬起了头,却见一个年轻男人微皱眉宇,眼神沉凝地看着自己,眉目之间沉得宛如一口深潭。
“你是?”
男人温和地笑了笑,道:“宋医生,我是殷暖阳。”
殷暖阳?
男人的回答似乎意料她会认识一样,宋老医生忍不住从记忆中寻找了一下这年轻的孩子的信息,却发现没有任何关于这人的回忆。
她诊治过的小孩,实在太多了,况且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不认得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宋医生摇了摇头,道:“也许人老了记忆不好,我都不记得你是谁了。”
殷暖阳一笑。
“宋医生,人老了确实会忘记很多事情,但有一些事情,我相信有些人一辈子都会记得——”
宋医生皱了皱眉,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你在说什么?”
“宋医生,我相信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二十二年前的一个深夜,一个女人抱着仅两岁多的婴儿到医院找你看病的事情。”
“小婴儿肺炎支原体感染,情况非常危急,但生病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找到的并不是医生,而是拉他下地狱的死神。”
“专业的值班医生,居然开错了点滴。”
宋艳布满皱纹的手一颤,钢笔的水顿时洒落在了刚写好的处方纸上——
“连续两瓶点滴吊下去后,婴儿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离开了这个世界。宋医生,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他叫——”殷暖阳的声音微微顿了顿,道,“洛晨。”
紧攥在手的钢笔,顿时“哐”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宋医生,把二十二年前的事,一一告诉我吧。”
……
二十二年前,深夜。
她像往常一样,和男朋友甜蜜地聊着电话,聊着聊着,她不满地抱怨医院的排班。
男友适时再次谈起出国的话题,让她辞了工作一起出去。
原本好好的电话粥,顿时变成了硝烟弥漫的争吵。
她放不下让自己骄傲的工作,更放不下自己的家人,因为她是独生子女。
如果爱她,就不应该为难她。
在两人争吵之间,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进了急诊室。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原本心中有气,又因为工作来了,她便按掉了电话,投入到工作中。
孩子很小,只有两岁一个月,早产儿,着凉后一发不可收拾,深夜发起了烧。
40度。
女人浑身被汗水湿透了,却紧紧抱着孩子不松手,她让女人把孩子放在病床上,仔细检查。
肺不张,呼吸窘迫。
严重的肺炎支原体感染。
她皱了皱眉,女人却一把跪了下来,“医生,救救我儿子。”
她扶起了女人,手机却适时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手机,却看到了男友发来的信息。
“我们分手吧。”
八年的感情说散就散。
按黑了手机屏幕,她有点茫然,却被女人死劲拉着,她浑浑噩噩地开了处方。
女人抱起婴儿,便着急又慌乱地去了点滴室。
等到她回过神来,便是女人惨白着脸,带着口吐白沫的婴儿站在她面前。
那一幕,是她一辈子永远都忘不掉的魔。
……
她跪在了女人面前,哭着求她,求她不要去告她,求她原谅她。
“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她知道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是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个杀人凶手的,但她还是用最后一丝侥幸,一直跪地磕头求她。
女人宛如雕像一样,死死地没动,只一直抱着那死去的婴儿。
不知道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女人终于动了,说了第一句话。
“我儿子没死。”
她抬起头,哭着的眼泪糊着脸看着她,“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蠕动着唇,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他没死!我恨你骗我!”
“他还活着!”说完,女人重重地用手拍着地板,第一次哭得撕心裂肺,“啊——”
……
说到这里,宋艳的眼泪从干枯的眼里流下来,“这二十二年,我的良心每一天都受折磨。”
“我家人为了我,变卖了房子,找遍了所有的孤儿院,终于在一家孤儿院找到了一个孩子,出生差了一个月,但是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可惜并不是男孩——
宋艳接下来要说的话,却被震惊的殷暖阳给打断了。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找一个婴儿代替她的儿子?”
杀子之痛,作为母亲怎么也不可能会原谅一个凶手,为什么,为什么洛雪会放过宋艳,只让她找一个儿子的替身。
不知道为什么,殷暖阳直觉这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线索。
宋艳却摇了摇头,“或许,对她来说,一个活着的人比离开的人更重要——”
……
殷暖阳走出了医院。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了,温暖的阳光照射着整个医院门前的草坪。
听到宋艳说的事实,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却让殷暖阳第一次觉得自己处于了一个可怕的真相里。
温柔的俊脸第一次沉沉而凝。
如果晨晨知道,她只是洛雪儿子的一个替身——
那么,晨晨会怎么样?
想到那向来笑得明媚如阳光的男子因为洛雪受伤而在医院里痛哭,殷暖阳心一沉,突然不敢再想下去。
绝对不能让晨晨知道。
想到这里,殷暖阳迈步,往自己的保时捷走去。
……
“奶奶,你小心点——”
清脆的声音带了丝丝熟悉的柔,从殷暖阳经过的左侧的草坪上响了起来。
殷暖阳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去。
“砰”的一声——
一道纤细的身影不小心地从左侧撞上了他。
女子一直走在前面,扶着身后的老奶奶散步慢走,却没注意到前方走过来的殷暖阳。
殷暖阳宛如山一般没动,女子却被殷暖阳撞得反弹开去,往身后重重地倒去。
而在她身后,扶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
一场悲剧似乎就要发生了——
殷暖阳皱了皱眉,电光火石之间伸手拉稳了那个女子,避免她撞向身后的老奶奶。
被男人宽厚的大手拉稳站直了,女子急忙转头,看向身后的老奶奶。
只见老奶奶颤颤地拄着拐杖走在她旁边,并没有被她撞倒,女子才深深地舒了口气,“呼。”
“小蔺,有没有撞到——”老奶奶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布满皱纹的脸上着急地问道。
柔美的脸上几乎是惊魂未定,女子伸手扶上老奶奶,安抚地笑道,“没事没事,我刚刚还让奶奶您小心,自己却没看路。”
“呵呵,你这丫头——”老奶奶慈爱地伸手,拍了拍落在她手臂的小手。
这孩子实在太乖了。
这一个月来,一直在医院做义工,陪她散步,为她带饭,连她的亲生儿子都没这孩子对她好。
只是这么好的孩子,却还没结婚——
想到这里,老奶奶突然睁大了浑浊的眼睛,看向那沉稳俊俏的男人。
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西服,整洁干净,气质沉稳。
似乎看到了月老拉扯的美好姻缘的红线——
老奶奶忍不住一笑,拍了拍女子的手,示意她看向身后的男人。
“傻丫头,如果不是因为人家小伙子,你就倒在我这婆子身上了,还不谢谢人家。”
经过老奶奶提醒,女子似乎想起因为面前的男人才免于这一场灾难,她转过头来,温柔地抬眸,微笑道,“刚刚不好意思——”
“谢谢您。”
殷暖阳垂眸,正想说“不要紧”,却被女子抬起小脸的一瞬间给震惊在原地——
炙热的阳光下,殷暖阳却如坠冰窖。
冰天雪地中,似乎一切都变得茫茫无措。
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从捏紧的喉咙里挣脱出来,不激起任何火花,沉沉得可怕,“你,你叫什么名字?”
“陆蔺。”